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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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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要不您再多出个五两,这就当买一赠一送您了,可好?”
“就他那小身板,面黄肌瘦,弱不禁风。万一过两天病死了,我怎么跟相爷解释?你还是留着卖别家吧!”
“这。。。那好吧,二十五两,我老婆您可以带走了!您这边请。”
徐老三弓着腰,笑嘻嘻的将门外身着华服的男子迎进门,门刚推开一半,只见一个黑影向他扑来,徐老三还没来得及反应,左腿就被这物体死死抱住,接着传出震耳欲聋的哭声,冲破了这间破茅屋,直达云霄。
“爹,求您了。我,我会好好听话,我什么都听您的,别,别扔掉我跟娘行吗?我,我以后都会乖,我一定,一定多挑柴,给您换酒钱。这是昨天换的,都给您,全都给您,我求您了,别把我跟娘卖掉了好不好!呜呜呜”
小男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抖抖簌簌的从怀里掏出五个铜板,扯着徐老三的裤腿不肯放手,如同献宝似的一边哽咽一边讨好道“爹,您看,我还是有点用的,我能给您挣钱!我能养家糊口!爹,您别不要我,好不好?嗯,您别卖掉我跟娘,好不好?”
徐老三黑着脸怒骂道:“你个没用的小杂种!正经人家都瞧不上你,等老子把你娘弄走,明天就把你卖到金悦院当娈童去!”
徐老三额头青筋暴起,抬起没被绑住的右脚,照着小男孩的胸口狠命一踹,小男孩顿时被踹的连翻几个跟头滚到角落,哇的一口,吐出血来,瞬间昏了过去。
不再理会只剩半条命的小男孩,徐老三转过身,指着躺在床上的一名美丽的女子,对着华服男子谄媚笑道:“嘿嘿,老爷,我已经把她敲昏了,您直接让外面的人带走就是了。您放心,绝对实惠。这娘们各种女人干的活都是一流的,女工厨艺那是没的说。要不是当年。。。。”
华服男子挥手打断徐老三的话,心里早已对他反感到了极点。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实在被徐老三的种种恶行刺激地涌起了抽他两耳光的冲动。
“人我就带走了,这是契约书跟钱”在徐老三正要接过的刹那,他突然一收手,脸上泛起一丝残酷的阴笑:“这笔交易要是被别人知道了。。。”
徐老三身体一颤,额上冒了层冷汗,赶忙赔笑道:“小人哪敢泄露半个字!您可是相爷府大总管!小人再蠢,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您说是这个理不?”
又是一年的深秋,虽然天气日渐寒冷,但是梁国的大都丝毫不受季节影响,依然热闹无比,行人商客络绎不绝,吆喝声不绝于耳,一派繁华欣荣。
梁国人素爱美食,酒楼生意更是火爆异常,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数钱数到手抽筋。酒楼里,是来自全国五湖四海的人,人多,话题多。所以喜欢凑热闹听故事的人,必当首选酒楼跟妓院。
“我听说赵丞相的管家买卖佣人,好像吃了不少回扣。”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赵丞相那么好的人,他的管家怎么可能干那种违法的勾当?”
“这可不是空穴来风,东门那边的徐老三,知道不?”
“就是那个欠了庆门赌坊一屁股债,喝完酒就回家打老婆的那个人渣?他是我们那块是出了名的败类,怎么了?”
“对对对,就是那厮。他今天又去赌钱了,我的妈,你是没看到他今天嚣张的样子!啧啧,前两天还跟孙子似的到处给人磕头借钱,今天也不知咋的,一夜暴富啊!听说不但把钱还清了,还有剩余的钱去金悦院嫖妓了!”
“有这么稀奇的事?可是跟赵丞相的管家有什么关系?”
“嘿,问题就出在这,听人说,有人看到早上赵丞相的管家带着几个人去了他们家,没一会就听到徐老三的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又一会就抬了个东西从他们家出去了。你说,这徐老三是不是私下把他老婆给卖了啊?”
“不可能吧!这,这也太目无王法了吧?在咱梁国倒卖人口那是死罪一条啊!这要是给赵丞相知道了,以他那个刚正不阿的性子,指不定就把他管家绑送官府了吧?”
“咳咳,我说你小点声!我也就这么一猜,瞎扯的,你听过就忘了吧,小心隔墙有耳。嘘,吃饭,吃饭。”
这两个闲话的男子完全不知道,与他们一墙之隔的贵客包房中,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津津有味的听着谈话。
“爹,看来赵丞相家这次有麻烦了。”男孩笑着丢了一粒花生米到嘴里,眼里透露着掩饰不住兴奋。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成大事者,喜怒应不形于色。记不住吗?”一个威严的声音训斥道。
“是孩儿太轻率,孩儿以后定当铭记于心。”小男孩脸上隐去刚才的得意,立马神色严谨,连忙低头认错。
中年人很满意的点点头,叫来立在身旁的侍卫道:“去把徐老三喊来。是时候送份礼物给万人敬仰的赵大人了。”
梁国大都,金銮殿
以往的金銮殿上,总能听见赵致远率领文武百官,那滔滔不绝的向皇帝议政时弊高亢激昂的声音。今天,整个大殿内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凝重。
龙椅上的人,扶着额头皱着眉,一本一本的翻阅着眼前堆成小山的奏折。翻一本,《弹劾赵丞相纵容家丁从事人口黑市交易》。再翻一本,与前面大同小异的内容。
“刑部尚书在吗?”皇帝将龙颜抬起,声音低沉问道。
“微臣在。”
“朕,命你秘密调查此事的进展如何了?”
赵致远脸色有些苍白,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刑部尚书偷瞄了他一眼,有些犯难道:“这。。。回皇上,赵丞相家的新进的厨娘正是此案的当事人,但据她本人口述并非被强迫,而是通过正常应聘进入丞相府的。臣调查了赵大人家的账簿和户簿,并无异常。”
皇帝表情刚稍稍放松,只听刑部尚书又道:“但是,本案的另一当事人徐老三,今早被发现抛尸于护城河外。而且确实有人证明,徐老三之前偷偷摸摸的将赵丞相的管家领回家中,所以。。。”刑部尚书咽了口唾沫,“赵丞相虽然洗脱了倒卖人口之罪,却有毁尸灭迹之嫌。”
此句一出,朝上一片哗然。皇帝不悦,挥手制止。
“依爱卿所见,此案应如何处理?”皇帝眯着眼睛,盯着问道。
刑部尚书犯了难,一边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师赵丞相,一边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国本纲纪,他一咬牙道“依微臣之见,此案线索已断,成为悬案。近日又闹得满城风雨,影响甚坏。为止悠悠众口,请皇上依法作出惩处,以慰民心。”
“既然如此,那,就由赵爱卿自己宣判吧。”皇帝巡视了殿中闷不吭声的众人,缓缓说道。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跪在佛祖像前虔诚祈祷着的赵夫人一听,急匆匆的奔向大厅,正巧碰到落座喝茶一脸悠闲的夫君。
“老爷,今天上朝皇上都说什么了?对您处罚了吗?您别光看着妾身笑啊,妾身都急死了!”
“呵呵,夫人不用担心,处罚并不严重。先不说这些了,去把管家跟那个厨娘叫道我书房来吧,我有话跟他们说。”
赵致远望了一眼门口,无奈地笑道:“溪儿这孩子,总是这么古灵精怪,刚才又在偷听我们谈话了。”
赵羽溪刚才成功刺探到情报,气的小脸涨红。狠狠跺脚道:“哼,我倒要去瞧瞧,是哪个混蛋害的我家不得安宁!”
这几日晚上她都听到娘亲偷偷哭了好多回了!她虽然还小,但是也清楚新来的家丁肯定给他们家惹了大麻烦。要不然,一向和蔼可亲的爹爹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管家叔叔到现在都被关在密室里受罚?最可恶的是,这几天家里上上下下如临大敌,连个陪她玩的人都没有,闷死她了!
赵羽溪猫着步溜进厨房,结果空无一人。她清楚的记得,她打探到的那个新厨娘姓梁,看来得去问问其他人这个姓梁的女人长什么样,非得给她个下马威不可!
赵羽溪刚准备到隔壁查探,突然听到背后有“沙沙”的声音。她转身再仔细看了看,心道,奇怪,没人啊?
可是“沙沙”声一直没断,赵羽溪瞬间高度紧张起来,心里紧绷着一根弦,莫不是遇到脏东西了吧?小羽溪往裙子上蹭了蹭手上的汗水,壮着胆子,又往里面走了两步,停在灶前。没错,这声音就是从灶后面传来的。
小羽溪身体微微前倾,刚想一探究竟,突然,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毫无防备的出现在她眼前。
小羽溪在与这双乌黑的眼睛对视那一霎那,死命挥出一拳,然后晕了过去。
小羽溪是被人中传来的痛楚疼醒的,结果朦胧中又看见身边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小羽溪想都没想又是挥起一拳,不过这次,那脑袋的主人一声哀嚎,小羽溪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小羽溪迅速向后挪动身体,混乱中摸到灶台上的一把刀抓的紧紧的放在身前。望着跟前捂着眼睛的脏兮兮的物体,她结结巴巴开口道:“你,你,你到底是,是人,还,还是,鬼?”
“我,我是人。你别打我,我真的是人!”眼前的物体可怜兮兮的开口求道,好像是被小羽溪勇猛的两拳吓到,赶紧自觉向旁边与她拉开一大段距离。
原来是人。小羽溪长输一口气,擦擦头上冷汗。举刀的手因为过于紧张,到现在还在颤抖。
不对啊?小羽溪突然反应过来,对方肯定是自己家的下人,那自己刚才所有狼狈的样子不全都被对方尽入眼底了?完了,完了。这小子要跟别人一讲,她一世英名岂不是要毁于一旦?以后还不被她哥哥笑死?
小羽溪气的把刀狠狠一摔,吓得对面男孩又是一哆嗦。小羽溪这时突然气场十足的站到他面前,瞪着他,恶狠狠道:“你,把头抬起来!”
小男孩畏畏缩缩的仰起头,眼睛闭的紧紧的不敢与她对视。小羽溪一看到自己亲手创造的两个熊猫眼,故意装严肃的脸绷不住了,“扑哧”一下破功,哈哈哈的很没形象地笑了起来。
小男孩忐忑地睁开眼,这一幕,就这么毫无预警地窜进他的脑海里,深深的扎根于心底,挥之不去。只是,此时的他,根本想不到,这个画面,羁绊了他的一生一世,成为了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心动与心痛。
夕阳的金色光芒投射在小羽溪身上,长而浓密的眼睫毛也被渡上了金边。因为笑的太开心,原本粉嫩白净的小脸此刻变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清亮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眼角还隐隐挂着点泪珠。小男孩痴痴地望着小羽溪,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乐的前俯后仰的女孩感觉起来是那么的柔和、纯净、圣洁。那天真灿烂的笑容,爽朗的笑声感染了他,让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上扬起来。
小羽溪看着他弯起的嘴角,想起自己笑的太没心没肺的形象是挺丢人。突然收起笑容,把头转到一边,急急岔开话题道:“不许笑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羽溪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疑惑着转过头来,却恰好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怔怔的望着自己出神。小羽溪突然脸红起来,呼吸也跟着变凌乱,但她依然强装镇定的咬了咬嘴唇喝道:“不许看我,快说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
小男孩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慌乱的低下头道:“小人,小人叫梁佑泽。是前两天随母亲一起被买,呃,不是,被应聘到府上来的。”
小羽溪一听心理冷笑起来,好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仇家”就在眼前,小羽溪银牙咬的咯咯响,腮帮子鼓的老高。再加上刚才他扮鬼把自己吓晕,害的自己第一次这么丢脸,新仇旧恨加在一块,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小羽溪一把揪住梁佑泽的耳朵,阴笑道:“原来是你,你偷偷摸摸的在厨房干什么?莫不是做贼偷东西吃吗?”
梁佑泽疼的五官纠结在了一块,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在做功课。”
小羽溪半信半疑的走到灶台后面,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用黑炭写成的一手极其漂亮的正楷。
小羽溪一愣,没想到这比乞丐还脏的小子居然字写的比她还好看,当下很不服气道:“我看你是骗人吧,就你这寒酸样,怎么可能上的起学堂?还功课呢,写在地上交给谁看啊?”
梁佑泽一听,连忙摆手澄清道:“我没有骗你,我,我的功课是我娘教我的。这个,这个是我娘给我布置的功课。”
小羽溪有些泄气,今天还打算给“仇人”一点教训,结果处处被“仇人”抢了风头。小羽溪不耐烦道:“你知不知道,你跟你娘给我们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本以为会从梁佑泽脸上看到愧疚的神色,可是眼前这人脸上分明挂着“茫然”两字,再次沉重地打击了羽溪幼小的心灵。
简直对牛弹琴,小羽溪平静了一下要吐血的心情,警告道:“总之,从今天开始,你要听我的,本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准反抗,不准推脱,做得到或者做不到都要给我去做,听懂了没有?!”
梁佑泽大概知道是自己惹恼了小姐,乖乖的点头答应了。
“很好,现在本小姐让你做的第一件事------”
梁佑泽眨巴眨巴眼睛,呆呆的站在那听吩咐,小羽溪嫌弃的翻翻白眼,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挥了挥道:“去给我好好的洗个澡,你脏死了,真是名符其实的臭小子!”
。。。。。。。
“溪儿,今天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了吗,瞧你乐的,饭也不好好吃,米饭都掉了一桌了。”赵夫人温柔的帮羽溪整理狼藉的桌面,笑吟吟的问道。
小羽溪镇定的放了碗筷道:“没有啦,娘你多心了。我吃饱了,我回房温习功课去了。”说完跑的比兔子还快的闪人。
“这孩子。”赵夫人转头对夫君道:“老爷,您下午跟他们谈的怎么样了。”
赵大人为赵夫人夹了一筷子她最爱的糖醋鲫鱼后道:“梁厨娘那没问题,当初说好了只要收留她儿子,一切都好商量。至于管家”赵大人语气隐隐含怒道:“我真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令我寒心的事情,要不是看着他还有八十的高堂,又为咱们家忠心耿耿了这么些年,我早把他送官法办了!”
“那厨娘的丈夫听说被杀了,老爷,您看会不会是那个谁栽赃的?”赵夫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不管是谁栽赃,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是想毁我在外名声,试探我在朝中的分量,最后挑拨我与皇上的关系。借刀杀人罢了。”
“可是将您爵位罢黜,官降三级,罚俸五年,还禁足三年在家不得参与朝政。这对没有证据就说教唆杀人的您一点都不公平啊。”赵夫人,心酸欲泣。想她赵家,其衷心可昭日月,举国皆知赵丞相乃是正直清廉、对皇家出了名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一等一忠臣。如今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收到如此不公的待遇,想来怎不令人唏嘘?
赵致远可不敢告诉她夫人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只得哄哄道:“好啦,好啦,别哭啦。万一被溪儿跟翔儿偷看到,还不笑话你这个当娘的?”赵夫人这才止住了眼泪作罢。
丞相府书房,一个年轻俊朗的少爷正皱着他的小脸,一脸郁闷的盯着眼前只有几行字的白纸,反握着的毛笔将他俊俏的脸庞画成了花猫还浑然不知。就在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时,门口一声巨响,吓得他毛笔掉在纸上,好不容易憋出的几行字被墨汁涂成了黑乎乎的一坨。少年气急败坏,眼眶一红咆哮道:“那个混账王八蛋干的好事!我不是说过没我吩咐不准进我房间吗?顺德,你脑子进屎了吗,怎么看门的!连只狗都不如,养你何用?!”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精灵如小仙女般的小女孩笑嘻嘻得跑了进来。赵宇翔一看,原来是他这个活泼捣蛋的妹妹,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大!这小妮子,不会又有什么鬼点子了吧?
赵宇翔没好气道:“妹妹乖,今天哥哥可没心情陪你玩游戏。夫子催文章跟催命似的,那老头威胁我说再拖就告父亲了!哥哥这头皮都抓出血了,明天务必得交,今天把顺德借你玩,乖哈,别来打扰哥哥思考。”
小羽溪毫不在意往床上一坐道:“妹妹今天是专程来帮哥哥你解决困难的,既然你这么不情不愿,那我可走咯!”说完起身作势欲走。
赵宇翔眼珠一转,飞起身子挡住出口,笑咪咪的讨好道:“哎呦,我的好妹妹。咱俩谁跟谁啊,只要你帮哥哥把文章写了,你啥要求我都答应!”
小羽溪故作神秘道:“文章嘛,我是不会帮你写的。”见赵宇翔耷拉个脑袋又道:“不过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写手,以后你再也不用为作业犯愁了,怎么样?”
赵宇翔一听,眼睛冒出精光:“真的?太好了,人在哪?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小羽溪拽住他哥道:“人我可以借你,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忘。不行,你得先写保证书!”
两人秘密完成交易后,小羽溪带着赵宇翔去见到了梁佑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