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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七十四 ...


  •   “如何?”寺御君手心托了块石头,颇为成竹在胸,一手伸到我面前。
      也是白色,色泽同样不错,形状也差不多大小。
      果然是武将的好眼力。
      我把自己的那块递给他,“寺御君不妨自己摸摸看。”
      光滑度不同。
      天差地别。
      寺御左手我的,右手拣来的,手指间一搓,左手递还给我,右手的扬腕往溪水那边一扔,人又掠了出去。
      回头看了眼成冉。
      ——想好没?
      难不成你以为你家大人能赢?
      “穆炎,你尝尝这种的。”
      穆炎看了眼我,看了眼我手里的石头,看了眼寺御君过去的方向,看了眼成冉,没有动静,试了一块我推荐的那种糕。

      “如何?”寺御君手心托了块石头,把握满满,一手伸到我面前。
      这次光滑也差不多了。
      我还是把自己的那块递给他,“寺御君不妨自己对着太阳照照。”
      透明度不同。
      我的晶莹剔透,他的浑浊不堪。
      寺御左手我的,右手拣来的,朝光源一照,左手递还给我,右手的扬腕往溪水那边一扔,人再次掠了出去。
      成冉还是一副你肯定输的不以为然。他低眉垂眼,自以为我看不出来。
      “穆炎,这个只有一块了,一人一半。”
      穆炎掰了个小小角去。
      我看看手里那个四方形变成了五边形,大恼,对半分开,一伸手,一半直接堵他嘴里。

      时近中午,下水落桩柱的都先上了岸来用饭。
      却听得一片咒骂,我抬头闻声看去,远远的,不少人腿上乃至腰上爬挂了黑黑的吸得饱饱的虫子。河水中间流急没有这玩意,可两岸泥滩草苇却是很多。
      ——眼看得他们伸手就去拽。
      “别扯!”我大喊。
      一条两条留了断口盘在肉里是小事,切个小口挑出来就好,可多了是会溃烂坏肢出人命的。得力兵卒大多从自小入伍里头拔擢上来的,常年习武,生疏田地久了,戎马生涯惯了,这些汉子也太不把小虫子放在眼里了。
      一声喊出,便觉得人软软的。
      不行不行,我看到那些东西就头晕。
      “寺御君可否着手下弄罐盐来?”我没事,我没事……
      虚弱……
      转身背对那些,求救,“穆炎……”
      穆炎面带忧虑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已经起身。
      有他去就好了。趴在椅子背上,不看后面,明明从来没有被它们叮到过,小腿还是微微痉挛。
      往嘴里连连塞了两块糕点,感觉好了些。
      “莫要拍,用灰。”身后穆炎依样画葫芦,按我们在山里时候的法子处理。
      说来惭愧,那两亩水稻田,我从来没有在里头呆上超过一刻时间。开始插秧时神经质地不断出来用水冲洗,检查自己有没有被叮咬,穆炎很快发现我对蛭类有异常的恐惧,于是便不再让我下了。
      我在田头替他备了一大罐子新烧的灰,一小罐子盐,一个用来装虫子回去切碎了喂鸡喂鸭喂鹅的草团塞口的竹筒,然后很不争气地溜了。
      有一次中间给他送解渴的盐水,他上来,洗了洗,腿后居然挂了四五条。一瞥之下,差一点,差一点我就倒跌葱栽田里去了。
      ——没栽的缘故自然是他在旁边,伸手给捞了腰稳住了。
      后来用草药合着兽类油脂粗渣熬成能防叮咬的药膏,每每逼他记得半个时辰用一次,我才好了些。但那时候,水田归穆炎,我只在旱田塘子前后院里和水田田埂上活动,已经成了习惯。只有因为水稻生长需要放了水,地里能穿鞋下的时候,他才会让我去。
      这种丢脸的事,不提也罢。
      本来想,起码收割的时候能帮他,没想到……
      却,没法怪他。
      这会,不看也知道穆炎取了些火堆里的热灰,替那几个人撒上去。
      于是一干人等照做。
      开始有长条状软帕帕的虫体掉落到地上的声音响起。
      “应参大人,盐来了!”
      我无力地朝后挥挥手,指指穆炎的声音所来的方向。
      “拿来这边就好。”穆炎招呼了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去。
      那汉子瞪着我鼓鼓的嘴巴愣了神,被寺御君拍推了一把才去。
      难得寺御君没有笑我,反倒递了杯子过来。
      身后在撒盐。
      那声音更多更快了。
      想捂住耳朵。
      穆炎……
      呜呜呜……

      “时应参可觉得好了些?”
      我点点头,看也没力看成冉。
      ——拜托不要来提醒我。
      “不过小小虫子而已,我等在这里,粗活自有兄弟们包了,应参大人在旁指点指点便好,何必怕它!”
      一阵哄笑。
      我知道你们是善意的,我知道那个是什么,有什么兄弟姐妹,喜欢什么吃什么怕什么,可以用来喂什么干什么……
      可是可是……
      “皇甫公子?”寺御君一手搭上我腕脉,颇为不解,蹙了眉,凝神片刻,问,“为何如此?”
      “……”寺御君是对的,说出来,说出来会好一些。
      深吸口气,往穆炎那边挪了点,一口气说出来,“早年曾见过被其爬满全身吸血而死的幼童。”
      ——那的确是我年幼时候的事。那是张反应世界问题的新闻照片,得了世界新闻摄影奖、普利策新闻摄影奖等不少荣誉,引起了不小的社会反响。
      可那抓拍清晰,取角良好,曝光专业,分辨率高的图,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而言,太过惊怖了。
      那上面死的,也是一个小小的孩子。
      “童”字出口,我倒底还是撑不住,软软滑下了椅子。
      落到一个硬硬暖暖的怀里的时候,最后的念头尤自得意洋洋。
      ——挪一挪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的,方便穆炎接住我。

      醒来时候在树荫下面,那群汉子已经蹲在一边把伙夫挑过来的饭菜热热闹闹开吃了。
      寺御君和成冉也在一起用,不过寺御君坐了把椅子,面前多了个几让他搁东西罢了。
      见我坐起身,寺御君老远挑挑眉毛,另几个汉子远远示意打了个招呼,咧出一口白牙笑笑,没有再提起什么。
      “没事了。”穆炎就在旁边,确切地说就在几条拼在一起的长凳旁边,看我睁了会眼又合上,不是很放心,扣了我脉搏。
      摸摸身下的凳子,我想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蹲着了。
      昏厥……
      以前这个词和我并无半分干系。有那么一次我以为自己会昏过去,可偏偏睁大眼睛青白了脸,天旋地转,却还是醒着的。
      后来的医生说,适当的昏厥属于保护机制,安全环境下触发了,对人而言也是好的,所以合适的时候不妨放松自己昏过去。
      这个身子的体质毕竟底子不好,不如原来那个三十四岁的小女人。说不清是以前的不能昏好呢,还是现在的动不动就昏好。
      “穆炎……”翻腕紧紧他的手。
      我那个委委屈屈凄凄惨惨沮丧尴尬啊,如果说注定要变性,我怎么就没有轮到一个好一些的身子呢。
      破相并不重要,重要的健康程度。比如,他死去的那些同伴就是不错的选择。我肯定诈死叛逃的。天大地大,计划周密了,跑到北全或是西乾的热闹城市混口饭还不容易。死士的控制绝大程度上依赖自小的灌输,区区一个梁长书,若是有能力在各处张满天罗地网,梁国也不会是现在这个规模了。
      不知道,到穆炎四十岁的时候,我能不能把他洗脑洗回来?
      “没事了。”
      他好像就会这么一句。
      “穆炎……”坐起身问再唤,这一声就比较不怀好意了。
      所以穆炎略略警觉,不过还是纵着我,问,“怎么了?”
      语气里已经做好了壮士断臂的准备。
      “你不饿吗?”
      穆炎低头看看自己的腰腹部。
      而后,马上……
      ——咕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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