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曹郭]缭绕》小王纸

7、第七章

　　校社团联合会的汇报演出近在眼前。荀彧说大家都拼上这一把，能进前三名，咱们参加大学生话剧节就有希望了。
　　说完看看大家严肃的脸，又笑笑说：“不过也别太当回事，这么紧张干什么，看你们小脸绷的。就算拿不了名次，咱们起码收获了经验嘛。”
　　说完带头一笑，大伙跟着社长干笑，嘿嘿哈哈的不够真诚。
　　荀彧没辙了，拿出杀手锏：“都精神点儿！等演完了咱们出去狠狠搓一顿，领了名次我拿奖金请，没名次我拿社费请，社费不够我自己掏腰包请！”
　　许褚眼一亮，大吼一声社长豪爽。引得众人一乐，这回儿才略略有了些轻松感。
　　曹操低头跟郭嘉发短信：“这边社团会开完了，我找你去？”
　　郭嘉很快回了他：“你过来吧，老板今天不在，我得在这儿靠到打烊。”
　　曹操提着书包跟着人群涌出去，出了校门左拐过两条街，霓虹灯箱慢慢描绘出一个法语词，capricieux，反复无常。
　　这个小酒吧只有一百来个平米，一条吧台、一架钢琴就占据了大半空间。原本在这儿打工的琴师是郭嘉的朋友，这几天他忙着准备比赛，叫郭嘉来顶替他。
　　曹操来过几次，感觉气氛不错，地方不大却很舒服自在。只是有一点后知后觉，这是个GAY吧。
　　曹操好几次看见有人往郭嘉口袋里塞纸条问他要电话，郭嘉只是笑着拒绝，态度太暧昧，总让人觉得还有环转的余地，于是免不了有几个人纠缠不休。
　　曹操喝了几口伏特加就晕晕乎乎地发冲，一把搂过郭嘉的腰，目空一切地宣告占有权。
　　郭嘉笑着摸他的脸说你喝醉了，我去给你倒杯冰水。他说着，温柔但坚决地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轻巧地从两个男人中间逃脱。
　　曹操醉的厉害，心里却清清楚楚地意识到郭嘉这是在告诉自己，他不是什么人的附庸，他只属于他自己。
　　他吝啬地不肯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任何一个人。
　　曹操顺着楼梯走下去，钢琴声流水般地倾泻出来。郭嘉坐在钢琴后面，在蓝色的灯光中显得有些迷离。
　　郭嘉停下弹奏站起来，换了张钢琴CD代替自己的工作，回头问：“荀彧今晚嘱咐什么了？”
　　曹操倒在沙发上说，也没什么要紧的，他对你演技放心。就等着给咱们开庆功会了。
　　郭嘉端了两杯咖啡过来，黑猫跟过来，围着他打转。
　　曹操伸出手要抱它，它回头傲慢地瞥他一眼，灵巧地逃走了。
　　郭嘉笑着说：“猫都这样。你越不理它，它越要贴上来跟你撒娇。上赶着要抱它了，它又跑远了。”
　　说着向往这边窥探的黑猫伸出手，轻拍两下，带着哄说：“招财过来。”
　　黑猫果然一甩尾巴，嗖地一下钻到黑黢黢的角落里，只剩一双碧绿的眼，鬼火似的发着幽幽的光。
　　这猫是老板的宝贝疙瘩，老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PRINCESS，事实证明这猫血统高贵智力也异于其它同类，不但喊PRINCESS有反应，就连叫它王妃公主它都回头，当然前提是你手里得有妙鲜包。
　　郭嘉第一眼看见它就眉开眼笑，不顾它爪刨脚蹬的，一把逮住抱起来，把它的小爪拳成钩形，上下折腾两回，笑眯眯地说：“这娃长得太喜庆了，招财招财，笑一个看看？”
　　招财不但龇牙冲他一乐，还一爪子划拉在郭嘉手上，给他签了个名。

　　曹操打量着桌上摆着的西洋棋，黑方被杀得七零八落，车王易了位还是逃不过追杀。郭嘉拈起一颗骑士，无视一切规则飞越千山万水，杀到惨淡零丁的王面前，却差了一个日子格的距离规规矩矩地停下来，捏着嗓子说：“王，臣来接你了，跟我走吧。”
　　曹操看着郭嘉古灵精怪的表情，放低了声音说：“孤现在一无所有，你不嫌弃孤？”
　　郭嘉说：“只要志气还在，随时都能东山再起。”
　　曹操被他说动了心，往前挪了一格。
　　郭嘉坏笑着把骑士往前一推，一个日子格走到终点，一脚把王踢下棋盘。
　　“你输了。”
　　连穷途末路的人都要摆上一道，郭嘉的心真够狠。曹操不由得想起了逗弄猎物的猫咪，天真的残忍，最纯真的邪恶。
　　郭嘉笑嘻嘻地把棋盘端下去放在地毯上，手一颤，棋子倒了一片。
　　曹操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你醉了？”
　　郭嘉摸了摸脸，笑着说刚才有人请他喝了杯酒，大半杯都是冰块，不碍事。
　　曹操说你知道那是什么人，万一里头下了东西你怎么办？
　　郭嘉撑着头看着他，眼里映着霓虹灯光，流光变幻。
　　“我会看人，对方的心思我一眼看透。如果我不想上当，就把酒泼在他脸上。”
　　他看着曹操怔住的脸，呵呵一笑说：“我骗你呢。刚骗了你一回，你又上当。”
　　他的话真真假假，曹操已经懒得去分辨哪句是真。郭嘉伏在桌上慢悠悠地说：“我跟你说过没有？我母亲也开过这样一个酒吧，比这个大一些。我跟着调酒师学过调酒，跟钢琴师学过弹琴。调酒的时候帮男人在女人的酒里下药，弹琴的时候也曾经给情侣弹过情歌。我刚拿到身份证就给自己开了个账户，把攒的钱存起来，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都靠那个账户供给。”他说着抬起眼，“你说我这个故事编得好不好？”
　　曹操说掰扯得真小资，明媚忧伤的，让我想起那个谁谁谁。
　　郭嘉说，到这种地方来不小资不行，大环境就是这样，大家都阳春白雪，哪容得下你一个下里巴人。
　　门口传来丁丁当当的响声，老板在门上挂了一串贝壳风铃，有人来它先迎客。
　　郭嘉探头往门口张望，见两个男人走进来。郭嘉说，我跟你打赌，这是亲兄弟俩。
　　曹操说你怎么那么肯定。说着抬头一看，确定了，肯定是亲哥俩。
　　那俩人一个是曹丕一个是曹植。
　　曹丕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话你直接说，至于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曹植说：“你现在不冷静，等你想明白了我再跟你慢慢说。”
　　曹丕扶着额头坐下，半晌狠狠地抓了抓头发。
　　“你说甄宓她怎么突然就要跟我分手！”
　　曹植静了片刻，说：“女人都靠不住，她当初跟你的时候不也是二话没说，一脚就把袁熙给蹬了吗。”
　　曹丕不说话，把脸埋在膝盖里。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比拉奥孔更绝望，比思想者更深沉。
　　郭嘉溜达过去，笑嘻嘻地说：“客官要点儿什么啊？”
　　曹植抬头看他一眼，愣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郭嘉说：“勤工俭学嘛，劳动最光荣。”
　　曹丕听见声音一抬头，看见是他后娘，愣了愣，干笑了两声。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正失恋，好话也说的阴阳怪气。郭嘉呵呵一笑，不跟他计较。
　　曹植说：“你看着给调两杯酒吧，度数大点儿的，喝醉了好回去睡一觉。”
　　郭嘉看了看曹植随着钱一并塞到他手里的胶囊，说明白，那就苦艾吧。

　　爱尔兰咖啡里兑了些威士忌，喝完一杯稍有些醺醺然。
　　曹操看着郭嘉漂亮的调酒动作慢慢地想，刚才他讲的那个故事，说不定是真的。
　　郭嘉神色淡然地把胶囊掰开，把粉末倾进杯里，兑上一半冰水，碧绿的酒液浑浊起来。苦艾独特的气味和本身具有的致幻作用掩盖了一切用心，送到失意的人面前。
　　曹丕啜了一口，曹植直勾勾地盯着他，脸绷得很是严峻。
　　“味道怎么样？”
　　曹丕把酒递过去：“你尝尝？”
　　曹植连忙摇头：“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有。”
　　郭嘉蹲在墙角，看招财绕着猫爬架跳上跳下，玩得正欢。
　　他拿着一把水煮小鱼干逗它：“招财招财，给我作个揖，今晚给你加餐。”
　　招财蹲在架子上，弓起腰盯着鱼干，时刻准备一跃而下。
　　曹丕发飘的声音传过来：“我他妈算是看透了，女人都不是东西……只有亲兄弟才靠得住……”
　　曹植说：“是啊哥，别为这烦了，你这样我看着难受。”
　　曹丕哈哈一笑，脸扭曲的比哭还难看。
　　“甄宓她今天飞了我，明天我找个比她更漂亮的。演侍萍的郭嬛你看见没，比她温柔漂亮的多，前两天演戏的时候她还跟我要手机号。明天我就约她去，等着瞧。”
　　曹植眼角一跳一跳地抽搐：“哥你至于吗，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郭嬛她再漂亮，毕竟你俩不熟了解不深，万一又跟甄宓似的玩玩就算了你受得了吗？”
　　曹丕拉下脸：“你这就是妒嫉！”
　　曹植脸色一白：“哥你说什么呢，我没……我怎么可能……”
　　曹丕哈哈一笑：“你甭解释了哥哥心里明白，你喜欢郭嬛，你看上她了是不是？好，哥不跟你抢，哥把她让给你。”
　　曹植脸跟抽筋似的，半晌点头说：“是啊让你看出来了，我喜欢她……咳，喜欢的要死要活的，你千万别跟我争。”
　　曹丕一口把酒喝干，义薄云天地一拍桌子：“好，哥说话算话，让给你了。”
　　说着一头伏在桌上，笑着笑着就笑出眼泪来。
　　曹植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哥你还行吗，你看这是几？”
　　曹丕一把扒拉开他的手，伸手去拍他肩膀说：“我就剩下兄弟你了……你要是敢有了媳妇就忘了哥……我就……卸了你……”
　　曹植说：“你放心我怎么会呢。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说着把曹丕扶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
　　郭嘉扬声说：“慢走啊，有空再来。”
　　曹植摇了摇手算是回答。
　　招财一跃蹿了下来，把郭嘉手里的小鱼干叼走，得意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郭嘉听着那俩人走远了，蹲在原地，许久都不动一动。曹操走过去说，差不多该打烊了，收拾收拾吧。
　　郭嘉小声说：“有信仰的人作了恶要去忏悔。我没有信仰，你说我该向谁倾诉罪恶？”
　　曹操说：“你刚才说什么？”
　　郭嘉笑着仰起脸：“没什么，我也想作诗了。趁着年轻多无病呻吟几句，到老了才有把柄自嘲。”

　　哗啦一声拉下卷闸门，上了锁。两个人并肩走在路灯下。
　　郭嘉说有点冷，曹操就把他的手放到自己口袋里揣着，一只手捂在上头给他暖着。
　　郭嘉借着醉倚在他肩膀上，像个孩子似的耍赖。
　　“我不走了我不想走了。”
　　曹操挑眉看他：“我背你？”
　　郭嘉哈哈一笑说背着多难看啊。公主抱见过没有，传说中的大侠都那么抱人，一般还从天而降，在半空中转几个圈儿，俩人琼瑶兮兮地深情对望。哎呦不好不好，我又想玩网游了。
　　说着又噗嗤一声笑：“我那么抱过招财，它又抓又挠的不愿意，跟要了它命似的龇牙咧嘴。”
　　曹操往天上一指，说UFO来了。
　　郭嘉一抬头，曹操趁机打横把他抱起来，笨手笨脚地转了个圈。
　　郭嘉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喊放手放手，伸着爪子跟招财似的挠他脸。曹操崴了一脚，俩人一块摔在地上。
　　郭嘉迷迷登登地挠了挠头，说你刚才干什么呢。
　　曹操说公主抱啊，你不是想试试嘛。
　　郭嘉捂着脸说，跟个爷们玩公主抱，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亏你干得出来。
　　曹操揉着脚踝没了脾气，试着动了动，不行，疼的厉害。
　　郭嘉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伸手拽他：“快点儿起来了，地上多凉啊。”
　　曹操指了指脚腕，拧着了，得歇会儿再动。
　　郭嘉蹲下来，挽起他裤腿看他脚踝，伸手一按，曹操倒抽一口气。
　　“肿的不高，来我扶着你，回去先冷敷，过两天再涂点儿红花油就好了。”
　　说着架着他胳膊把他扛起来，走了两步，郭嘉索性停下来，撑着膝盖扎了个马步。
　　“干脆我背你回去吧，快点上来，别逼我公主抱你啊。”
　　曹操就是死也不能丢这人，他咬着牙在地上跺了跺脚，说好了好了，飞檐走壁都没问题。
　　郭嘉看着他摇了摇头，说你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着一把担起他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到宿舍门口，曹操说你别上去了，回去吧。
　　郭嘉说那你别逞强，这两天有空就歇着别动弹。
　　曹操看着他，说你等等，我有话想问你。
　　郭嘉说你问。
　　曹操说：“我就想问问，咳……荀彧给你租的那身旗袍穿着合适吧？”
　　郭嘉脸色绿了绿：“反串也不一定非得穿女装啊，你帮我跟荀彧说一声，戴假发是我最大让步了，穿女装不可能。”
　　曹操说：“喔，那就没事了。”
　　郭嘉一双眼在他脸上扫了扫，说：“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曹操说：“没，就这事，哈哈哈我先走了。”
　　一转身在心里骂自己，曹阿瞒你他妈真没出息，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整天出双入对儿的仍然什么关系也不是，你到底还能再熬多长时间。
　　一咬牙站住，没头没尾地问他。
　　“你觉得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郭嘉怔了怔说：“同学关系。”
　　曹操说：“我觉得没那么纯洁。”
　　郭嘉笑着说：“那就是不纯洁的同学关系。”
　　曹操说：“这叫法太坳，咱换个简洁点儿的说法行不行？”
　　郭嘉挑眉：“你说来听听。”
　　曹操说：“比如说……恋爱关系？”
　　郭嘉笑得前仰后合，说：“确实比头前那个简洁，不过我不喜欢。”
　　曹操心里一凉：“那你觉得怎么叫好听。”
　　郭嘉眨了眨眼说：“情人关系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儿小资的颓废和迷乱？”
　　曹操昂扬激动了，说：“太颓废太迷乱了，我怎么没想到用这么成熟的词来形容呢。”
　　郭嘉扫了他一眼，摇摇手转身走人。
　　“那就这么着了，你自己慢慢颓废迷乱去吧。”
　　曹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热血沸腾，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颓靡情调在他面前烟消云散。
　　这样一本正经谈判而来的名分，委实不够美好。

　　当天晚上曹操作了个梦，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古城上，看着万里江山如诗如画，意气风发。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模糊的身影，眉眼间缭绕着漫不经心，看向他的时候却总是带了笑意。
　　他得到了天下，却失去了那个人。
　　何等寂寥。

　　一觉醒来他咂了咂嘴，心想大概是自己有段时间没玩网游了，日思夜想的，有点成瘾的倾向。
　　打开电脑登陆了盗墓祖师爷，一搜鬼才救死不扶伤不在线，于是果断双开，登陆睽违已久的夏侯吉利。他把盗墓祖师爷挂在夏侯吉利屁股后头，用大号带小号。
　　夏侯吉利拖着祖师爷在副本门口转悠，正想单刷，对面来了个细腰长腿的美女，冲他一笑：“下本带上我行不行？”
　　曹操素来怜香惜玉，说行啊进团吧。
　　美女进了副本回头看看，说：“这个盗墓祖师爷怎么老跟在你后头啊，你双开呢？”
　　曹操咧嘴一笑说：“用大号带小号，升级能快点儿。”
　　美女点点头说：“你电脑配置不错啊，比我的好多了。等有空的时候跟我去趟科技大厦，我买个内存条扩充扩充。”
　　曹操说行啊，你什么时候有空。刚打完字就愣了。
　　手机震了震，郭嘉来了短信。
　　“夏侯吉利是你啊，大号都八十多级了还跟我装新手？”
　　曹操开始往外冒冷汗，反应过来，反将他军。
　　“你不是都说要戒了吗，怎么又开了个女号。都四十多级了，你一直背着我玩呢？”
　　郭嘉半天才回了条短信。
　　“算了算了，咱俩半斤八两。我不说你了，你也别管我。”
　　曹操回他：“你要不是真心想戒，再开十个八个号我也拦不住。我总不能跟贾诩似的跟你住在一块儿，天天看着你啊。”
　　郭嘉没回复他，屏幕上那个小美女闪了闪，下了线。
　　曹操捂着脑袋想，完蛋，话说重了这是要闹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