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生死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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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生死劫
沐雨一身素衣，云发长垂，与典雅别致的思雨殿内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孤独而落寞的身影。如同曾经历尽的无数个春秋朝露，守候日出成了一种锥心刺骨又甘之如饴的习惯。凝视着一瞬间的万丈红霞冲破整个天际，金色与火红纠缠着融为一体，自己的心仿佛碎裂的冰晶，早就已经不复当初的模样。
沐雨记得，年少时，自己曾经那样痴傻地爱着他，每一日天还没有亮，她就站在静轩崖上翘首期盼，只为了与他一起看日出。喜欢那人眉眼的轮廓，便在霞光里用她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去描画；喜欢看他眼中带着温柔、嘴角微微扬起的模样，哪怕朝朝暮暮沧海桑田，都想久久凝视，不舍离开；喜欢那人有力量的手掌，某个偶然的时刻，轻轻地看似不经意地碰触，内心就好似燃放了烟火，照亮苍穹只在顷刻之间，那悸动仿佛一辈子那么长久，让人如置梦幻，不愿醒来。然而，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好最灿烂的记忆，到头来却成了一把无情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灵魂最深处，刻骨之伤，炼狱之痛。
“轩，你每日守候日出，是为了此生……你最爱的女人……玉朝阳！你人生岁月的每一次动情，从始至终，都与我无关，没有半点儿相关……我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开始，每一天都成了折磨，我视如白首的深情，于你而言，到底是什么？我以为你对我还有半点怜惜，直到天下第一神医为我把脉，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残忍……我以为你死了，我的怀疑也无从验证，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哈哈……多么无情地嘲讽……你的死也是为了玉朝阳吧！”沐雨的脸色苍白地可怕，眼泪不受控制地如雨般流下，纤纤素手因为绝望而微微颤栗，她说的每一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更多的是对自己深深地拷问。
“哎！老夫就知道，情深不寿，大抵如此！丫头啊，何苦这般折磨自己呢？”白发仙翁独坐房梁之上，声音悠远仿若来自天际。大概无人晓得，这位满头银发的老人就是天下第一神医，须将。
“见过须将前辈！昨夜的一盏红灯，真的把您请来了！”沐雨用衣襟轻轻擦拭了一下泪眼，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还是让老人看见了。
“你呀……人生一世数十载年华，情爱终究只是过往云烟，一路阴阳道，一座奈何桥，半碗孟婆汤，前尘尽烟消！各中挣扎，自找苦吃……”
“前辈是看破红尘，忘却生死之人，自然通透！不似我这般，置身其中，求不得，放不下……”
须将从上方从容一跃，稳稳落地，站在沐雨面前，上下仔细打量，微微皱眉，毫不客气地抓起沐雨的左手，准确地落脉。过了不知多久，老人收手，迟迟不语。
“前辈，我已经知道自己这般虚弱将死的原因，您直说吧！”决绝的目光，了然一切眼神，沐雨毫不犹豫地对着老人说。
“你要是个傻子倒好办了！可惜有颗七窍玲珑心，那个臭小子也是够心狠手辣，居然真下得了手！传说是真是假老夫不知道，你现在这般，我给你的药丸应该用尽了，七日，我能保你七日无忧！”
“七日吗……够了！七日之后，还请前辈来替我收尸，炼药成蛊也好，焚尸化毒也罢，把我带走，绝不可交予他人！”沐雨望向窗外已经熄灭的红灯笼，似有所思，声音清远，目光深邃。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老夫就放手一搏！如同当年的约定，我救你一命，到你甘心而死为止，既然不做我的徒弟，就做我的绝世药引吧！”话音刚落，声音犹在，人已远去……
“好……”沐雨依旧站在那里，眼中余下的东西那样空洞而虚无，仿佛顷刻间已然青丝变白发，沧海又桑田。
“梁上燕南飞，多少岁岁，有去无归。回首韶华空寄语，泪眼婆娑，相思终成灰……”
“娘娘……您又一夜未眠？您的身体刚好一点！”齐儿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赶紧把披风披到沐雨身上，“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齐儿，我昨晚难得睡了好久，早上也是才起来！对了，昨天难得王后来看我，我那样一副病容，终究是不得体的，今天我们去朝凤殿请安！”
“陛下免了您所有的请安礼节，就是怕累着您的身子，您这是……”
“齐儿，我已经好了！你应该看得见，我虽然还虚弱，但是已然没有病气！王后的生辰该到了，翎儿妹妹明日就回宫了，外面一定十分热闹，就当陪我散散心吧！”
“是！”齐儿虽然嘴上答应，心里却不明白沐雨此时的心思，平日里本就没有往来，王后昨晚的探望倒是十分不同寻常。
沧萍殿内，许夫人穿着一身青绿色的长衫，丝发自然地垂在两肩，温柔而乖巧地帮郁迁穿上衣服，认真而仔细地束上腰带，整理了一下玉佩，那样子自然地流露出温婉贤淑的味道。
“陛下！该用早膳了！许娘娘一早就开始准备了！”安公公微笑着适时提醒。
“萍儿有心了！”郁迁说着，眼神不受控制地望向窗外，思雨殿就在目光所及之处，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这一夜也没有召太医，是不是生病又任性了！思及此，郁迁无奈地笑了，看来已经到极限了，最终折磨的还是自己罢了！
许夫人顺着郁迁的目光偷偷望去，一切已经了然于心。
“陛下，臣妾有些惦记雨妃姐姐了，这段日子，姐姐一直身体不适，臣妾也帮不上什么忙，甚是难过！您要多去陪陪姐姐，莫让太医们怠慢了！”
安公公在一旁安静地候着，心想，许夫人是除了雨妃后宫最得宠的女人，果然聪明。这陛下的心早就飞去了思雨殿，这样一个以退为进，即应了陛下的欢喜，又得了贤惠的美名，难怪陛下喜欢，未来前途无量。
“安福海，下朝之后，去思雨殿！”郁迁自己都没有发掘，说这话时他眼中充满了欢喜和雀跃。
看着郁迁走出寝殿，浮儿来到许夫人身边，幽怨地说：“娘娘，您别难过！”
“傻浮儿，我有什么好难过的，于我而言，盛宠才是最重要的！未来有个一儿半女，才是这后宫的依靠。就算陛下睡梦中喊着雨妃又能怎样，陪他度过漫漫长夜的人，终究是我！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听说王后娘娘昨夜去了思雨殿探视！”
“王后？她们从未有过往来，怎么突然……知道说了什么吗？”
“所有的奴婢都在殿外，所以……”
“王后除了大型节日，从不插手后宫之事，这倒是有意思了！留意着！”
“是！翎公主明日回宫，上下都打点好了！”
“嗯，梳妆吧，今天我们去给王后娘娘请安！”
齐儿扶着沐雨缓步走在皇宫的长廊里，后面跟着一排宫女太监，这样的阵仗除了盛大礼节之外，雨妃几乎很少动用。估计这次请安，会扰了后宫很多人的清梦吧！
“娘娘，您今日才像个样子！”齐儿俏皮地一笑。
“我这么大阵仗，估计会引起许多无端的猜测吧！不过也好，有些事情，越是热闹越是能达到效果！既然决定要做，总要盛大收场！”
“您要做什么？”齐儿不解地看着沐雨。
“为这平淡无奇的日子添加点光彩而已！我这一病，倒是想通过了不少事情呢！对了，齐儿，你去跟安公公说一声，我大病初愈，不能沾染了病气给陛下，这两日，无论如何不能面圣！”
“您不见陛下了？可是您现在去给王后请安，所有人都看到您安然无恙呀？这不是……”齐儿看着沐雨有点愚蠢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特意压低声音说，“欺君之罪！”
“没关系，你去说吧，陛下不会怪罪的！而且，他今晚一定会来思雨殿！”沐雨眼中闪过一丝忧伤的神情，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只能放手去做，虽然知道必定会伤害一些人，但是……停不下来了……
沐雨走了很久才走到朝凤殿，可以想见，此刻这消息应该传遍了整个后宫，各方势力各种心思，无论吉凶，终究会成为自己的助力吧。从前倒是没有发现，原来，朝凤殿竟然有阵阵竹香萦绕鼻间，满园的竹林错落有致，清风吹过，丝竹之声也不过尔尔，仿若天籁。
“王后姐姐爱竹，没想到竟是这般雅致！从前居然错过了如此美景，倒是辜负了！”
“王后娘娘也是爱清静的人，这么多年一直青灯礼佛，几乎不问后宫之事，这样悠闲自得，倒是像极了您呢！”齐儿看着奴婢都在外面等候，越发大胆了起来。
“悠闲自得……真正在意的不在此处，才能这般无所动容……”
“雨妃娘娘，王后有请！”管事公公亲自出来迎接，尽露和蔼谦和之态，自是知道眼前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沐雨微微一笑，看来王后早已猜到自己今日会来，无论她出于何种目的，终究是站在了自己这边，既然如此，不妨和聪明人联手，孤注一掷，生死一搏。
“齐儿，你留在这里，帮我选一株雅致的竹子，移植到思雨殿，我倒想种种看！如果一会儿萍儿妹妹来了，直接让她进来，留住左右！”
“是，娘娘！”齐儿越发迷惑，娘娘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生死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