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赞伊人》蜗牛小姐

54、 （十八）

　　“呜呜呜------呜呜呜-----妈妈不要生气了，乐逸不是故意的.....”
　　小家伙一到家，就主动地对着墙壁思过。
　　每次犯了错，若澜都会要求他面壁。他习惯了她对他生气发火，却最见不得她对他不理不睬。

　　他知道，一般妈妈不说话，通常是对他非常的失望。
　　以前在澳洲，就是这样。有一次，他未经允许就偷偷地带着邻居家的小女孩lisa一起出去玩 ，结果，害的lisa的父母满大街地找了她一整天。
　　那一次 ，妈妈就是像现在这样，只静静地坐着，什么话都不说。

　　“算了，孩子知道错了，就别在怪他了！” 齐盼盼于心不忍，看着小家伙眼泪鼻涕一大把，她游说着从一进门就没在开过口的女人。她了解她。小家伙对她来说，比过自己。她把所有的精力和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有时候她不解，常常会感概地问她这又是何必。而她，只会自然而然地回上一句“他是我儿子。”
　　儿子。因为是这样的关系。所以，她不介意他的出生带着怎样令她伤痛的过去。
　　她爱他，就如同世界上所有母亲对孩子的那份疼惜。
　　“妈妈，乐逸真的知道错了，乐逸以后一定会很听话的...妈妈不要不理乐逸....”
　　“我回房换衣服上班，你带她去学校上课。” 丢下一句，女人转身，“嘭”的关上了门。

　　外头小家伙的哭声淅淅沥沥，女人跟着低声抽泣。
　　事实上，她是有多懊恼。她不想打他骂他，但是她就是情绪失控了。
　　就仿佛，一个原本被她努力抓着的救命绳索突然间慢慢地断开。
　　她不愿，也不想，再一次体会当初的一无所有。
　　他是她仅剩的所有物。除了他，她真的什么也没了。

　　“纪总，您要我买的东西，都齐了。”
　　“嗯，好。谢谢！” 纪欧阳接过东西，难得一见地露了露笑，他探查着袋里的东西，满意地点了点头，开门而出。
　　Lucy愣在原地，不知所谓。
　　这是这个星期的第几次，他对她笑得奇异？
　　昨天，她同以前一样穿了一件普通不过的裙子，他也是这样，一大早心情不错地朝着她打量了一番，接着莫名奇妙地对她抛出一记难以揣测的笑容，赞叹“ 这裙子不错。”
　　当时，她立马红了脸。
　　纪欧阳很少夸人。公司里，他基本是一副正常不过的扑克牌老K脸。
　　所以，对于他这些天的行为怪异，她虽然觉得不太适应，但也着实感到开心。
　　至少，他笑了。

　　五点刚过的校门口，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孩子们带着黄色的安全帽，三五成群地往外涌出。
　　纪欧阳等在车旁，努力地搜寻着小家伙的身影。
　　黑色的羽绒服，蓝色的大书包，男人望着视线里熟悉的轮廓，喜悦地挤进了人堆里。
　　“乐逸。” 他喊着，像个孩子似地同他招手。
　　“乐逸！！！”
　　小家伙抬眼，似乎看到了他，原本想回应的小手却又突然收了回来。
　　他好像故意在躲他？
　　纪欧阳猜测着，朝着他调转的方向追赶。
　　“乐逸。”
　　“乐逸。” 大步地拦在了他的面前，疑惑“干嘛不理叔叔？”
　　“....”小家伙闷不吭声，继续低着头撇开他。
　　“乐逸！！！” 橡皮糖似地扯住了他的小手臂，打趣“小小年纪，装什么冷酷。再板着脸，小心没有女孩子崇拜你！”
　　“....”小家伙抬起头，望望眼前的男人，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又继续低着头顾自行走。
　　“....”这孩子究竟怎么了？纪欧阳纳闷，死缠着绕到了他的身旁，试探“ 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心情不好？”
　　“....”
　　“被老师批评了？同学惹你生气了？还是你妈妈又打你了？”
　　“ 我不想和叔叔做朋友了。” 小家伙这次总算发出了声音。他坚定地说完，转而就冲冲地过起马路。
　　“ 为什么？”
　　“ 叔叔不要在跟着我了，一会妈妈看见会不高兴的。我不能再惹妈妈生气了。”
　　“....”他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女人的原因。纪欧阳不想再令他为难，随即将袋里的东西递到了他的手中“没关系，叔叔马上就走，这是叔叔给你买的吃的，有很多哦，看看喜不喜欢？”
　　“....”
　　“没关系，你可以藏在书包里，不要被妈妈发现就好了。”
　　“....”
　　“不用了，谢谢叔叔。”小家伙犹豫了半晌，忽地推开了他的手，脚步飞快地朝着不远处的站牌跑去。
　　纪欧阳无奈叹息，眼角始终紧紧地瞥向他，直到那个女人出现。

　　“今天作业多吗？” 站牌下，女人揽着孩子，习惯性地问起。
　　“数学作业已经在学校做好了。老师说，下个星期要进行总复习了。”
　　“那么....”
　　“嘟嘟嘟----嘟嘟嘟” 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抬起头，一辆黑色的奥迪商务车停在眼前。纪欧阳按着喇叭，脑袋倾斜着从窗口露出。
　　“去哪？我碰巧经过 ，可以带你们一程。” 他说着，伸手打开了一边的车门。
　　“不用了，纪总。”若澜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瞥了瞥一旁的乐逸，她了解地上前关上了车门，拒绝“谢谢纪总，不过公车已经来了！真的不用麻烦了！”
　　“我说了顺路，不麻烦。” 男人蹙着眉，显然，他有些没了耐心。
　　“公车已经来了，真的不用了。” 女人坚定地丢下一句，随即拉着乐逸跑向了后头刚打开车门的公车。

　　“....” 纪欧阳脸色骤然大变，望着后视镜中已经上车了的女人和孩子。他下意识地踩下了油门。他真的很不明白，为何她总要这样残忍地糟蹋他的心意？
　　八年前，她无缘无故地和他分手，之后的理由竟然是不懂拒绝才错误地和他在了一起。
　　八年后，她回来，死都不愿承认她是她，她用着一个陌生人的名字来切断所有与他有关的过去。
　　他真的很气愤，气愤她的冷漠，气愤她的绝情，更气愤她的欺骗。
　　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就不能像他这样，一心一意地对待他们的感情？
　　到底她还想和他形同陌路到什么时候？

　　“这谁啊~”
　　“好像在追人~”
　　”太危险了~”
　　公车上，女人小心翼翼地抓着扶手，身旁的乐逸一直被他护在怀中。旁边的交头接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顺着车窗望去，一脸黑色的奥迪正并排地行驶在路上。
　　纪欧阳一只手控制着方向旁，一只手正接连不断地按着喇叭。
　　“下车！！！”他似乎正朝着她示意。命令般的口吻和着喇叭声躁动不安。
　　“....”他疯了吗？女人手足无措地别过头，装作并未看见。
　　“单筱懒！下车！”
　　“单筱懒！你给我下车！”
　　“听见了没有！下车！！！”
　　闭上眼，当年同样的叫喊，混乱地从她记忆中闯出。
　　努力地不去看他。心脏，却开始不安分地越跳越快。
　　没事的，一会就好了。她安慰着，若无其事地站在车内。
　　当年，他就是那样，追赶着，追赶着....
　　直到她回过头，他已远离。

　　八年了。既然早已远离，为何又要靠近。
　　肖若澜，那不是你的王子。

　　女人低下头，长长的头发盖过了耳际，余光，一直时不时地瞟向窗外。
　　黑色的奥迪若隐若现地在出现在窗外。紧抿着嘴唇，双手开始冰冷地失去了温度。

　　纪欧阳，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面对你，我花光了所有的勇气，现在，你想让我用仅剩的自尊来恬不知耻地接受你的同情吗？
　　同情这个和你初恋长得相似的我。
　　“单筱懒！！！”
　　“下车！！！”

　　“哐------”伴随着一声剧烈的撞击，车子突然猛地急刹了车，女人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往前倒去的孩子，心有余悸。

　　公车的门打开了，男人的脸，阴沉沉得笼罩着一股一触即发的怒气。
　　他径直走向她，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仿佛要将她看穿。
　　“你是想自己走下来，还是要我帮你下车？” 静谧的空气中，他的威胁冷厉清晰。宛如当年那个出现在她宿舍楼下的王子。那个时候，他就是带着气愤的双眼，威胁地逼问她“你是要安安分分地做我女朋友还是要欲情故纵地让我成为你的男朋友？”
　　“......”
　　“是需要我帮忙吗？” 他戏谑地，朝她走近一步，微小的距离，使女人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用了。” 妥协地回应，女人牵着小家伙，乖顺地下了车。

　　“纪总....”
　　“叫我纪欧阳。” 蹙起眉，打断她的询问，再一次重复“ 我叫纪欧阳。”
　　“.....”
　　“你忘了吗？”听不到她的声音，他疲惫地问着，浓密的眉毛泛起微微的涟漪。你真的忘了吗？筱懒。
　　“纪....”
　　“真的忘了吗？”
　　“.....”
　　“是真的忘了吗？”愤恼地抓过她的手臂，双眼，直裸裸地盯上她的眼睛。他真的很想把她看懂。他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纪总，你又认错人了！” 淡定地将他的手甩开，语气平静地仿佛是一根根的小刺，清醒地将他刺痛。
　　“你当真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痛楚地望着她，苦笑“那么你教教我，你是怎么忘掉的。你说啊！！！！”
　　“妈妈。” 小家伙被他猛地提高的嗓音，吓了一大跳，他害怕地抓着女人的手，满脸的惊慌。
　　“人要学着往前。过去的只是过去。” 女人别过头，淡淡地叹息。纪欧阳，何必要这么固执？你知不知道，你越固执，我也会越固执地认为，认为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一丁点都没有。因为，你只固执地记下了你的初恋，却没有记下我。那个曾以为要和你走一辈子的我。

　　过去的只是过去。
　　纪欧阳，原来你从来都没出现在她的未来里。
　　那么这个孩子呢？又是他再一次自作多情地对号入座了吗？纪欧阳，你真可怜。
　　他嘲讽着，转过身，离开。
　　沉闷的天，阴阴郁郁地如同他快要窒息的心，痛苦地看着那一点点残留的希望，破碎直至幻灭。

　　原来爱情，已经离开了八年。
　　纪欧阳，你还被摧毁的不够彻底吗？！

　　没事了。仰起头，女人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眼泪。
　　模糊的视线中，熟悉的背影越来越小 ，就如同当年那个让她整日思念的影像，渐渐地淡忘，渐渐地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