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卿》斯语夏

6、【第一章】人生若只如初见4

　　———— 午后 4：47 ————

　　“他知道多久了？”

　　“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那你不阻止他？！”

　　Vien突然停下脚步，垂眸无视紫晗满是怒火的眸子随后低沉的开口。

　　“他说‘哥哥开心就好。’”

　　“TMD!”

　　咬牙切齿地低骂，紫晗听到那个面瘫自嘲似的笑了笑，突然觉得胸腔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压抑。

　　潇湘云熙，你他妈的就是个傻子！就算你从小缺爱，分不清爱情、亲情的差别，你也别为个王八蛋掏心掏肺啊！！

　　紫晗觉得自己的肺快气炸了，从几个小时前，在云熙的房间里看到程越和那个女人搂搂抱抱，到刚才听到Vien说那两个人今天要私奔，他的心脏就没一刻跳的稳当过！

　　跟着Vien冲进云熙库房，紫晗直接揣了把口径7。65mm的便携式手枪。

　　“TMD，程越你丫的让我抓住你，老子就打烂你弟弟！！！”

　　———— 午后 5：20 ————

　　回廊的阴暗处，一身蔚蓝色连衣裙的女人啪的一声截断了通话，狰狞的神色硬生生的毁了那张姣好的面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怨恨的妒妇。

　　一转头，女人的眉间抵上了一柄通体漆黑的手枪，站在阴影处的男人有一双苍狼的眼睛，微微的闪烁着幽暗的光。

　　“货在哪里？”

　　美目闪烁着，女人掐媚地笑了笑，耳边传来保险栓叩开的声音，使得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对，对不起。”女人慌乱的道着歉，小心翼翼的将头后移，“请您再等一下，7点钟，7点钟货一定到！”

　　———— 下午 5：50 ————

　　空旷的房间里手机震动的嗡嗡声独自喧嚣，床上的少年懒洋洋地接通电话，里面传来机械的男声。

　　“Boss，凌小姐和那个人跑了。”

　　“嗯，知道了。”

　　———— 傍晚 6：00 ————

　　“你说这样真的跑得掉吗？”

　　“别废话了，我已经屏蔽了组织的追踪系统，只要天黑前到达机场就没有问题。”

　　———— 傍晚 6：10 ————

　　Vien在两声轻响后打开了□□保险，紫晗近乎于猖狂的笑容倒映在程越与凌瑶的瞳孔中。

　　“所以我说，你们是跑不掉的。”

　　———— 黄昏 6：35 ————

　　云熙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倒映在视野里的是那扇紧闭的古门。他在想第一个推开门的会是谁，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说什么样的话……

　　也许有些无聊，可这确实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了。

　　所以，尽管那个人不可能是程越或者凌瑶。

　　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安静地闭上眼。他将心底默念的那两个字放在唇齿间回味，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不悔

　　“不悔。”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傍晚的斜阳轻轻地晃进来，带着江南湿润的风香。

　　“你是楚云熙？”

　　来的是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黑色的劲装，俏皮的短发，手中轻巧的薄刃上还残留着夕阳的柔光。

　　“我不是楚云熙，我叫程熙。”

　　云熙笑了笑，眯着眼看向来人，左手边手机上显示的是6：40，还有十分钟，他将变成一具尸体。

　　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还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不管你叫什么，反正都一样。~”

　　斜暮西陲，残阳如血。背光的少年，浅笑扬眉，张扬跋扈。

　　“拿了凰羽笛的人，都要死。”

　　“如果我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信吗？”

　　少年突然笑了笑。

　　“不信。”

　　———— 黄昏 6：43 ————

　　紫晗听见那个男人的后背撞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沉闷的响声回响在耳畔显得十分悦耳，舌尖滑过下唇，他突然颇为欣悦地笑了笑。

　　程越，你也有今天。

　　“恐怕只有云熙那孩子才把你当成好货，在我看来，你连垃圾都不如！”

　　“你他妈的到底！”

　　紫晗那双厚底的靴子狠狠的跺上了程越的嘴，他浅浅的勾起一抹明媚的笑，脚下践踏垃圾的感觉让他觉得异常愉悦，甚至比整垮了同行对手的感觉都要好。

　　“你要是想拜访我妈她老人家，我建议你，早点割腕吧~！”

　　背景音是一个女人的悲鸣，紫晗已经记不清她是叫陵墓还是土窑来着，她尽乎于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为什么”，最后在Vien的枪下永远闭上了嘴。

　　这是紫晗第一次听到Vien这么说话，薄情的语调里就像掺杂了北极的寒冰。

　　他说

　　“因为你让他难过。”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紫晗低骂一声接通了电话，右手顺便打开了枪的保险，向上对准程越的头。

　　他很欣赏程越愈发惊恐的表情，在心狠手辣这方面，他潇紫晗自认不比云熙差。

　　手机在几秒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干净得与他脚下那个肮脏的家伙形成鲜明的对比。

　　【“……紫晗……”】

　　“云熙，行了吗？睡得怎么样？”

　　【“你是我哥哥真是太好了……”】

　　“呵呵，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没……如果见到程越，记得帮我问一句，‘我再下个轮回还能见到你吗？’”】

　　“好好好……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

　　“云熙？”

　　【“紫晗哥哥，对不起。”】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

　　【“…………”】

　　“云熙？云熙！云熙！！”

　　【“……………………”】

　　———— 黄昏 6：50 ————

　　挂断电话，云熙望着门口漏进房间的夕阳，蓦地笑了。地板上的血红与残阳映成一片，模模糊糊的，分不清界线。房间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让人困倦。

　　其实这样也不错，找个曾经很喜欢的人陪着自己一起死。

　　毕竟一个人的话，也太寂寞了……

　　在闭上眼睛之前，他突然这么想。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有点小小的不甘心……

　　………………

　　…………………………

　　———— 黄昏 6：48 ————

　　电话中的静寂就像无止尽的催魂铃，紫晗听到自己最后一丝理智崩断的声音，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夕阳映成了血红，阴沉得刺眼。

　　Vien在一片静寂后回头，他看见那个平日里温婉的青年瞳孔缓缓地皱缩，然后颤抖着举起枪，疯狂的扣动着扳机。开枪的轰鸣声在静寂的小巷里嘶吼，直到最后一个弹壳在青石板上奏出寂寞的单音。

　　青年就像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一样跌坐在石板路上，然后默默的捂住头，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天边残阳如血，在晚风的阵阵哀鸣中，他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少年的声音，带着初夏的晴朗和秋日的孤寂。

　　“呐，Vien，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小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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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个星期前神隐山潇湘宗家

　　当多年没跨进家门的紫晗惊异于眼前宏伟的建筑时，云熙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口。

　　“你别看这个宅子这么大，其实里面就住了五个人。”

　　“老爷子和管家爷爷，剑痴叔叔，还有不时回来住住的小秋萌和风涟，哦，好吧，风涟不算（他不是人）……”

　　余光中瞥见紫晗已经嘴角抽搐风中凌乱了，云熙掰着手指头细细数着，抿唇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那边风涟微一点头，他便无视了石化的紫晗径直向内室走去。长得极像肯德基老爷爷的管家爷爷，理了理一身纯白的西装，笑容慈祥地将紫晗请去偏厅喝茶。

　　顺着回廊向内室走去，一路上小家碧玉的风景倒是颇有些园林的韵味，前面的风涟突然放轻了步子，随后便从回廊那边传来一阵小巧而急促的脚步声。

　　这倒也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了。

　　有些好笑地想着，便见一个不过五六岁大的小人儿扑进了风涟的怀里，不由得失笑，云熙正了正神色，回廊那边，来人正是宗家家主。

　　“老爷子，您这是交换人质来的？”

　　家主闻言先笑，左手古木杖用力一掼，鬼魂号哭之声便侵袭而来。

　　风涟向后几个纵跳逃离了波及范围。没人管的云熙只好认命的布下结界，只可惜姜还是老的辣，没几分钟他便双耳轰鸣作响，一时间竟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得败下阵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跟着打了胜仗乐呵呵的老爷子走向回廊尽头的厢房，耳边高山流水咆哮激昂，只可惜云熙什么也听不见。身后一阵掌风袭来，云熙微微偏了偏，却还是几步趔趄被打进房间，耳畔顿时响起一阵轻灵的笑声。

　　房间的布置是日式的，榻榻米上，一个长发委地的少女穿着十二指的和服安静的坐着，巧笑兮人。

　　“你是楚云熙吗？”

　　少女轻悠地开口，空灵的嗓音揉杂在高山流水间将思绪揉和得朦胧。

　　轻轻地咬了咬舌尖，云熙不由得暗叹此人出神入化的催眠术，言语之间，便已蛊惑人心。

　　不过也因为她，我才终于脱离了无声世界。

　　“我是潇湘云熙，不是你说的‘楚云熙’。”

　　没有丝毫恼意只是简单的平铺直叙，云熙善意的笑了笑，尽管她什么也看不见。

　　“我知道。”少女颇为神秘的笑了笑，耳边垂下的发丝上小巧的铃铛轻晃，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微响，“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翩跹画蝶，这一届翩跹家的宗主。”

　　纤薄的阳光透过窗帷落下来，少女的神情拢在那一片柔光里显得晦涩难辨。

　　“云熙，你知道你就要死了吗？”

　　云熙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几滴茶水溅出来湿润了指尖。他不由得轻笑出声，惹得对面的少女偏了偏头，颇有些不解。

　　“你不担心吗？”

　　“呵呵，宗主大人您说得这么干脆，不怕我一个想不开，自刎于堂前？”

　　本是玩笑话，少女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不，你不会。”

　　“因为你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的嗤笑，云熙望着对面的少女，语气里参杂着几丝玩味，几丝寂寥。

　　“可是权威人士都断定我会死了，我还能说什么？”

　　少女轻叹着摇了摇头，目光里清冷的苍蓝就像是无法改变的未来。

　　“三个星期后的今天，大约在6：50的时候，有人会来取你的命。”

　　像是不愿再多谈，云熙安静的站起身决然的向门口走去。少女空灵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却似乎多了一丝淡淡的焦躁。

　　“楚云熙，你下一世要逆天吗？”

　　低垂了眼帘，云熙突然轻轻的笑了。

　　“我还没死呢，您就卜我的下一世，还真是大胆呢~”

　　“不过您也说了不是吗？‘我命由我不由天’……”

　　话音刚落他便摔门离去，房间内少女如同失力般瘫坐在地上，唇间的鲜血溅落在榻榻米上，绽开一朵朵娇艳的花。

　　“楚云熙，你可知道，人，终究敌不过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