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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乞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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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的日子,委实有些不顺当。木槿双手交握垂头敛目做一副小媳妇儿状立在她那位七师兄穆衍面前时,回想了一整天的糟心事儿。
先是被人当作断袖的小白脸挂在嘴上说叨,又被萧修爱慕云倾禾伤了一回神,再又不打巧的遇见萧大公子同未来的萧二夫人“幽会”让心里又堵了一回,现下更好了,眼前这位师兄委实不体谅人,罚她站在一株青松树下,挺胸收腹背挺直,实实站了小半个时辰了。
而七师兄则抱臂看着她,让她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当真像出戏折子,让他瞧了这小半时辰还不嫌累。他不累,她可是累了。
撒泼耍赖这事儿她自是不敢用在穆衍的身上的,这位师兄冷得跟个冰雕似的,行事又规矩,你若是往他身上蹭一蹭,他能嫌弃你半拉月。这样一想,木槿原本撇着的嘴又收了回去,这装哭,与他跟前更是没用的。
于是她便又堆起了满脸的笑,讨好道:“七师兄……”穆衍面无表情盯着她,挑了挑眉表示他听着。木槿便道:“您大驾光临,这是?……”这话问的确实不是点子上,穆衍不说话她也猜到定是齐谨叫他来捉她回去的,然而她舌头打结,又巴巴的问了一句:“王爷他老人家安好罢?”
穆衍并不在意她没改口的称呼,点了点头道:“甚好。”木槿便连连颔首,趁着这当口稍稍往后,靠在了树干上,一边抬眼打量着一身黑衣的穆衍。
说起师兄这回事儿,原是六年前她回王府后乃是个全无武力的小娃娃一个,齐谨颇有些看不上眼,便提着她扔到了虚和道长处。这虚和道长,虽是说道士道士,却全无道士的清风傲骨,乃是个附庸随势之人,对齐谨很是恭敬。虽是这样的人,但落了一身的好功夫,旁人也是要谦让几分的。
齐谨将她交给了虚和道长,叫她跟着学武艺。这虚和道长足下弟子只有七人,因他脾气古怪,能受得了他留下来的,个个都是人才。便是她到了观里后,排名做了八。
因是个女子又是齐谨所托,难免对她照顾些,但这学武上,半点不差池。他们住的地方虽是道观,却深居山里,旁的人一般寻不到,倒也乐呵得清静。
然而无奈的是,这虚和道长年纪确实大了些,她拜师不过才两年时日他便归了西,于是师兄师姐们便都散了,有家的回家了,没家的云游了。齐谨来接木槿的时候,奇怪的是,穆衍随他们一道回去了。
初初木槿确实有些不解,后来想想,这七师兄功夫耍得极好,怕是齐谨见他颇有些能耐,故而留下来的罢。
然而不止如此,穆衍同她一块回去后,兼做了她的师父,教她功夫。此后四年皆是由穆衍以师兄之名行师父之实,所以她大半身的武功,也都是师从穆衍了。
她曾问过穆衍为何不像旁人一样回家,穆衍答的是:他是个弃婴,是被虚和捡回来养的,虚和西去了,他也就没有家了。木槿当时听时心里一酸,她与他的境况还是有几分相似的。穆衍此人虽是性冷,对木槿倒也算是尽心尽力十分“疼爱”了。
木槿这时正做一副可怜样想勾起他一星半点的疼爱,哪知他往她跟前一杵,双手背后,道:“我还当你去哪了,寻了这大半月的。”语气颇寒,颇冷,颇有些让人胆战心惊。木槿便很讨好的嘿嘿了两声。
穆衍见她委委屈屈的样子便也不忍再说,只从身后抽出一柄青色的剑递给她,木槿抬眼一看,正是她随身了六年的沉鱼剑。她犹豫了片刻没有接。
穆衍道:“你要出门也就罢了,沉鱼剑也不带着,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木槿便笑了笑道:“师兄,我不想再过这种剑不离身的日子了,过了六年,我过烦了。”
回萧府的路上,木槿经过一处闹市,今日晚上人尤其多,男男女女扎作一堆,放河灯的放河灯,放天灯的放天灯,甚至还有猜谜的灯笼,糊成织女和牛郎模样的糖人,当真数不数胜。木槿望了一会儿灯谜方知今日是乞巧节。她心内暗道,当真是见识了,一个乞巧节便连元宵的灯会都搬出来了,这锦州果真是看重风月的好地方。
说是如此说,她却也起了兴致,也买了个河灯在手,蹲在河边上正欲放到河面上去。刚伸出去的手便被捉住了,木槿顺着衣袖瞧,那人却微微勾起唇角,实有些轻蔑的道了一句:“放河灯是要许愿的,这许的愿要写在纸上藏在灯里,你该不会,没放过罢?”
木槿听了不禁气结,“我不同与萧二少爷风流惯了,自然不晓得这等风月事。”说完又望了眼他身后,又刺儿道:“怎么不带未婚妻一起,今儿可是好日子。”说完又要将手上的灯放到河上去。
然而萧修并不放手,依旧握着她的腕子,她便急了,不禁大了声:“萧少爷您这是作何?”原本旁侧人认真放着灯,双手合十许着愿,这一高声,引得他们皆侧目过来。木槿见状暗叫不好,果然不消片刻,便有碎语道:“你瞧你瞧,前几日藏的就是那个小公子,你瞧瞧这长的,我可没说错吧。啧啧,这么好看的两个人真没想到竟是断袖,可惜了,可惜了。”
木槿闻声脸刷得红了,倒不是羞的而是怒的,她便也不管不着许多,转过身冲那人狠狠瞪了一眼道:“你才断袖呢!”继而松了那盏灯,转身跑了。她这话说出来用的是平日里的女孩声音,听者虽觉有几分怒气,但多是觉得娇嗔的意味,片刻,那些人见萧修也搁了灯追了上去,又交耳道:“啧啧啧啧啧,这副样子怕是萧少爷要被他吃的死死的。”
木槿心中原本就有气,忍了一天了这萧修好死不死的非撞枪口上来,还非搅得她一阵不痛快。她原本就不识道,这脑子里一不清明便越发控制不住脚,越走越偏,最后到了一片树林中,方觉得四周太过寂静了些。
她便停了步子,歪身靠在一棵树上,摸着拳头道:“萧少爷跟着来是来讨打的吗?”
萧修闻言停住了脚,在距离她不过一丈的树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敢么?”
木槿闻声鼻间轻哼了一声,作了一副摩拳擦掌要打架的样子,道:“左右打你一顿我跑了便是了,怎么也比叫别人说是断袖的好。”说完又愤愤道:“你无端毁了我清白,这笔账还不让算?!”
萧修忍不住噗哧的笑了出来,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方又打量了她几遍,摇头颇作嫌弃状道:“我怕是没那个兴致毁你清白的。”
她一听气得呀,旋了步子便一个手刀要劈过去,萧修稍稍挪了半边身子,再一伸臂将她圈住了,她虽是刻意压了武功免得被他看出来,然而这落到了他怀里,凭她弱女子的力气想要挣出来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挣了几下发现徒劳,她便十分哀怨十分怒恨的喊道:“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