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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南柯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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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记不清楚在牢中总共吃了几顿饭了,但高高隆起的腹部告诉我,产期将至。我感受着冷暖的变化,应又是一年的春末了。我竟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中,一呆就是大半载。我盼望着早日生产,摆脱这累赘的便便大腹,也许我还可以趁此机会假装屈服,然后逃跑出去。
注意既定,我便安心地等候着。反倒是萧帆,看到我一脸的气定神闲,不免有些疑惑。
从家丁的些许言谈中,我知道李世民在班师回朝后,休养了两个月,便出征洛阳,对王世充的势力发起了新一轮的挑战。王世充趁唐军与宋金刚军相持于柏壁时,趁机控制了河南包括繁华的东都洛阳在内的大部分地方,与李渊、窦建德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这难免又是一场激战,身为重将的秦叔宝、尉迟恭、程咬金等人,必定也跟随李世民而行。
想着当日在吕州与他并肩驰骋,现在却身陷牢笼,空自遥望而不得见,心中不禁凄然。又想及若我能逃出生天,日后的日子又将怎么过,诺大的长安城却再也找不到可以安身的地方了。
这日一觉醒来,觉得腹中饥饿,心中不禁讷闷:“今日怎么还不来送饭?”我偷偷看看门外守卫,只见他们神情颇为凝重,稍有些许声响,便警觉地竖起耳朵。
今日的气氛似有些反常,不知出什么事了。我不便打听,只好静静等待。
忽然,隧道深处似传出阵阵呼喊声,带着闷闷地回响让人听不清楚。门外守卫的表情立刻僵硬起来,伸手握着刀柄。
老王一卒当先冲了进来,匆匆说道:“快!公子有令,先把她转移到别处!”
牢门被打开,我被众家丁抬着,急急冲进了隧道。
“把我放下,我自己走得动!”我挣扎着喊道。
“住口!知趣的不要自找麻烦,若不是公子下令,这牢笼便是你葬身之处了!”老王瞪大眼睛怒视着我。
“你们准备带我到何处?”
没有人理我,一群人沿着隧道尽头的长阶,快步走到地面。原来这地牢设在萧府的柴房下,平时活动的方砖□□柴遮掩着,甚为隐秘。
刚走出柴房,便听到远远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老王皱皱眉,下令道:“攻进来了,从西边的小门走!那离城门近!”
抬着我的两名家丁急忙掉过头,越过侧院,前面却是一片火光,一群军兵忽然从四下里冲杀了过来。两名家丁急忙把我放下,纷纷举起兵器抵御来敌。
双方立时打得你死我活,却没有人留意我这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我摸着墙根一点一点地远离战圈,乘乱往后门走去。
萧府中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散落一地的刀箭,一片狼藉,战况之激烈可见一斑。我仗着对宅中的道路熟悉,挑了隐秘的捷径,很快就到了后院。可发现二十来人正在院中战成一团,现在出去恐怕不太可能了。
于是我在假山后躲了起来,静观其变。
忽然听到头顶也传来打斗声,我循声看去,只见两条身影正在屋顶上打得难解难分,却是萧帆和罗成!
两人身法之快招数之险,让人看得心惊肉跳,若其中一人出招稍有不慎,随时便会命丧黄泉。我没有时间去猜想为何罗成会在此处,随手拾起身边一把弓箭,在假山后大喊一声:“萧帆!”
萧帆闻言,身法一滞。机不可失!我立刻拉满强弓,羽箭带着劲风直射向他的胸膛。
我有孕在身,虽行动不便,但我的箭术却是秦叔宝数月特训的结果,平素可谓百发百中。饶是萧帆武功过人,在我的偷袭之下也是躲避不及,箭头直没入他的肩胛。罗成抓紧机会,一□□中他的大腿,顺势飞起一脚,萧帆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摔到地上。
院中萧帆的家丁见状,立时乱了方寸,罗成抡起枪一轮快攻,已经把十几人全挑翻在地。
我拾起一把尖刀,步履蹒跚地走到萧帆面前,指着他胸膛,冷声道:“你给我的屈辱,此刻便要全部奉还!”
萧帆颤悠悠地站了起来,满脸悲愤地盯着我,忽然凄厉的大笑起来:“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说着,他身体往前一倾,尖刀立刻从他胸膛对穿而过!我惊呼一声,待要松手,忽然觉得小腹一痛,只见萧帆阴冷地笑道:“你既是我的人,便随我到地府去吧!”
我低头去看,只见小腹中汩汩流出鲜血,一把匕首直没至柄。
萧帆轻轻笑了两声,两眼一翻瘫倒在地。我只感到一阵晕眩,腹中的疼痛让我浑身颤抖,冷汗直流。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此时,罗成回奔过来,一手撑起我,忽然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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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喉咙干裂,勉力要咽下一口唾沫,嘴巴里却干巴巴的什么也没有。口鼻处似罩上了什么东西,我伸手要去拉,却被止住了。
“小雅,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却无法反应出是谁。
“嗯。”我喉咙动了一下,悠悠睁开眼睛。一张四十来岁,面目慈祥却有略显英气的女性脸庞,在我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我眨着眼睛,以为看错,但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就是张教练!
“教练?”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张教练喜极而泣,俯身一下揽着我说:“死丫头,可吓死我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一片雪白,点滴瓶中的药液正在我上方安静滴下,口中正带着氧气罩。怎么回事?竟然回来了吗?
张教练替我轻轻移开氧气罩,柔声问:“怎样?觉得还好吗?”
我点点头,艰难地开口问:“我这是在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张教练埋怨着说:“你究竟从哪弄来的香薰?医生说烟雾中有毒,如果不是我回来的早,你恐怕就要被毒死了。”
这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我依稀记得是刚在广州歇脚的那天,在路上一个小贩出买的。真的是很多年前吗?我怔怔地想着,张教练惊恐地扬扬手,问:“小雅?你觉得怎样?”
我回过神来,抱歉地笑了笑说:“还好。我……躺了多久了?”
“谁知道多久了?我回到酒店的时候,见你睡的死死的,房间烟雾弥漫,就想喊你起来一起去吃饭,结果怎么喊都喊不醒!把我吓得!我立刻就打120了。从你进抢救室到现在,差不多十个半小时了。”张教练拍着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段生活,从公元611年冬到公元621年春末,将近九年半的时光,原来只是九个多小时的南柯一梦吗?一幕一幕如此的清晰,心中的伤痛犹在,这一切是真还是幻?我伸手去握着张教练的手,如此的真切,两个世界我该相信哪一个?
我的目光迷茫起来。那个举目无亲的世界、身不由己的世界,也许还是早点脱离的好吧?这里有那么多可爱的朋友,还有老师、双亲……我想着,不经意间却流出了眼泪。
“没事了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医生说这毒性不是很强,又发现的及时,不会留下后遗症的。”张教练看我忽然哭了起来,连忙搂着我说。
“教练,我还以为我死了呢。”我抽泣起来。
“胡说什么?”张教练对我连连翻着白眼,“只是明天一早的决赛,你是参加不了了。医生说,毒烟对神经一点儿损伤,你最近几天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
“决赛?”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问。
“唉!别提啦,反正呢,这笔奖金跟我们无缘啦!”张教练无可奈何地看着我,忽然又笑着说:“不过你没事,我就比什么都高兴了!”
武术比赛的事情在我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我不禁愧疚地说:“不好意思啊,教练,这下不能替你赚一笔经费了。”
张教练摸着我的头发,爱恋地看着我:“傻丫头,你以为我当你是摇钱树啊?”
“难道不是吗?”我瞥撇嘴,做了个鬼脸。
“你!”她被我气结,狠狠地白了我一眼,才清了清嗓子说:“其实是有个朋友告诉我,有个国际青少年武术的秘密训练营,明天就在体育中心开幕,会有营友武术表演的。可都是顶尖高手哦。只是你马上高考了,不然我肯定挤破脑袋也给你搞个名额。不过就算参加不了,可是去参观一下也好,是不是?所以我才借这个什么比赛,把你拐到广州来的。虽然……虽然有点私心,但也是为你好哦!”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一听立刻来了兴趣,说:“好啊好啊!那我们明天去。”
张教练轻皱了一下眉头:“能不能去,还要问问医生呢。”
医生刚好过来巡房,听到我们的对话,便走过来说:“她醒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中午就可以办出院手续啦。这几天不要太劳累,尤其不要太伤心,伤心过度会引起幻觉。”
“好!好!”张教练忙不迭点着头,转身对我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教练!快点啦,马上要开幕了!”我对着揽镜自照的张教练喊道。真受不了,都半老徐娘了,每次出门都要细心打扮一番。
“急什么!这过去五分钟就到了。”她画完最后一道眉,乜斜了一眼不屑地说。忽然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我:“青春就是好啊,随便穿什么都这么惊艳!”
我疑惑地看了看穿衣镜,一张普通的脸蛋而已,还长着青春痘,有什么可惊艳的?穿得也只是极普通的吊带衫加短裙,不过身材倒是不赖的。我端详着,眼前忽然映出那张绝美的容貌,心里不禁一痛。我还在留恋什么?我摇摇脑袋,觉得有点沉。
“还看什么?走吧!稍微夸一下就这样,真是自恋狂!”张教练整装完毕,一把拉着我出了房门。
走在路上,我还忍不住兴奋地猜测:“国际性的选手耶,不知道场面会有多大?”
“去了就知道啦,过马路要小心!”张教练拉着我的手,领我穿过行车如梭的十车道马路。
我看看腕上的表,已经九点二十九了,还有一分钟,开幕式就要开始了。我牵着张教练一溜烟地跑进了体育中心正门,朝篮球馆直奔过去。
张教练气喘吁吁地说:“慢点,不要折腾我这几根老骨头!”
“教练才不老,打扮起来还像朵花一样呢。”我转头对她作了个鬼脸。
“当心——”张教练忽然喊道。
我急忙刹住脚步,可是已经迟了,狠狠地与迎面跑来的人撞在了一起。我被弹开了几步,揉着疼痛的胸口咳嗽着说:“对不起!唉呀,痛死我了。”
被我撞倒的人连忙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是个低沉好听的男声。
我定睛看去,一个年轻俊朗的脸庞映入眼帘。我的心里立刻似被千斤重锤砸了一下。
“秦大哥!”我冲口而出。
那人愣愣地看着我,疑惑地问:“你认识我?”
“啊,不,我认错人了!”我慌忙低下头,急急离开,心里在大呼:“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看错了吗?”我偷偷回头去看,只见那男孩还没离开,正疑惑地看着我。我的脸一红,心中怦怦乱跳,再也不敢看他,扭头便走。
一个下午,饶是节目多么精彩,我总是不能集中精力去看,总是想着那个一身运动服的现代秦叔宝。
“精彩吧?”表演结束后,张教练兴致勃勃地问我。
“嗯……好,不错!”我敷衍地答应着。
张教练叹了口气,说:“看来你还不会欣赏。不能看到别人的长处,就很难提高自己了……”她的话只在我耳边一掠而过,旋即化作轻烟。
“你是不是精神不太好?”张教练见我总是发怔,不由得关心地看着我。
我急忙摇摇头说:“没有。”
“走,今天我请你吃西餐,怎么样?”
“真的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又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怎么好让你请呢?”
“口是心非了吧?”张教练奸笑着,“不过是我把你拐过来的,又一不小心让你进了医院,我心里难过着呢。而且……今天是你生日啊,傻瓜!”最后一句她凑在我耳边大喊,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我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个顽童一般的教练,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天生日?”
“拜托,你在我眼皮下填过这么多参赛表,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明天飞机,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玩,你一定喜欢。”
“什么地方?”
“陈家祠。是个很有地方特色的古建筑,经过了□□,在我们江浙一带很少看到这么完整的宗族祠堂了。”
从体育中心乘地铁一号线,七、八站路便到了陈家祠站。陈家祠便紧靠着地铁出口处。
我们买票入内,这座装饰华丽、巧夺天工的宗祠便在面前。
“陈家祠,也叫‘陈氏书院’,建成于清光绪二十年,是广东陈姓族人捐资兴建的合族宗祠,占地一万五千平方米……”恰好有一旅行团刚好到达,导游拿着扬声器正在大门前作着简介。
我惊叹于屋脊上、墙上琳琅满目的雕刻,混在团友中,听着导游的简介。
步入书院内,两侧的大门半开着,足有八米高的黑漆大门上,绘着神态威武的门神,居高临下,让人生畏。
“门神,是民间用于消灾避邪之用。这对门神高四米,并非民间平常采用的贴画,而是巧匠彩绘而成。相传当年唐太宗李世民寝宫中闹鬼,勇将秦叔宝和尉迟恭日夜守护,为其消灾档难……”
我正听得入神,忽地听到“秦叔宝和尉迟恭”几个字,心中一震,心思再也不在这上面了。我仔细端详着门神的形态,不禁哑然失笑。张教练一脸疑惑地看着我,问:“傻笑什么?”
我指着大门笑说:“谁画的?怎么丑化成这样?秦叔宝和尉迟恭,可比这上面帅多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帅不帅?《隋唐演义》看多了吧,小女生。”张教练不置可否地撇着嘴。
讲她也不会相信的了。我叹了口气,转头去看边上的门神介绍。
“秦琼(?-638年),字叔宝,唐初将领,齐州历城(今山东济南)人,玄武门之变力佐当时的秦王李世民,后被封为胡国公,是我国古代唯一能与三国关羽并列的义士、良将、忠臣的典范;
尉迟恭(585-658年),字敬德,唐代朔州善阳(今山西朔州市城区)人,在玄武门之变中立了头功,射杀齐王李元吉,并奏请唐高祖李渊降手谕,令诸军皆听从李世民的指挥,后赐爵吴国公。”
“638年,”我喃喃地念着,“难道他竟或不过四十岁?”
“走,进去看‘三雕’!”张教练不管我正在发呆,拉起我的手便随着导游往里走。
就在此时,挂在胸前的小手机滴滴直响,居然是家里的来电。我急忙接通,妈妈温柔的声音在彼方想起:“宝贝儿,今天是不是打赢了?”
“妈妈。”我喊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怎么了?”爸爸妈妈的声音几乎同时传来。
我鼻子里稀里哗啦响了几下,居然有些哽咽:“我身体不舒服,没参加决赛。”
“啊?去看医生了没?好点了吗?”
“看过了,已经没问题了。只是小雅很想念你们。”不知怎的,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心中酸楚的感觉,拿着电话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爸爸柔声劝着:“傻瓜,一点困难就气馁了?爸爸虽然不喜欢你舞刀弄剑的,可也不喜欢自己的女儿经不起考验哦!振作起来,这样才是我的乖女儿。”
妈妈笑着说:“明天不就回来了吗?又不是第一回出远门,真是的,这次怎么这么娇了?你现在在酒店吗?”
我擦干眼泪,回答说:“不。教练在带我参观陈氏书院呢。爸爸,我问你个问题好吗?”
“什么问题?”
“你知道中国民间的门神画的是谁吗?”
“哟,考爸爸来着。曾在民间流传的门神有很多,有福禄寿、童子、儒将、武将等等,其中武将比较流行,但每个朝代也有不同。流传最广的,应该是唐朝时候的尉迟敬德和秦叔宝。怎样,一百分吧?”爸爸得意地笑着。
“那……秦叔宝是在公元638年死的吗?”我问完,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
爸爸奇怪地问:“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应该没错吧。怎么关心起这种问题来了?”
我又接着问:“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爸爸迟疑了一下,才说:“正史上只记载了他中年多病,但没有具体说怎么死的。不过有些野史里说他患的内伤,经常吐血,估计多数是病死吧。可是稗官野史写的,都不能全信。有些书上甚至还说,有一次吐得差点就呜呼哀哉了,全靠一个出家人给他输血才救活了。唐朝哪有什么输血的技术呀,纯属瞎掰!小雅,等你回来,爸爸给你讲隋唐的战争史,很精彩的。现在就不多讲了,你可是长途加漫游呢!”
我凄然想着:“我已经亲身经历了大半了,只有哀伤,并不精彩。”
妈妈在一旁愤愤不平地说:“讲了这么多了,还不够吗?宝贝儿,生日快乐!”
我忽然想起一事,于是问:“妈妈,我农历生日是几月几号?”
“四月初五啊!今年的四月初五比较早,是公历五月二号,已经过了。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补上吧。”
我刚说了一句“谢谢爸妈”,声音便又涩涩的。干涸已久的心灵,忽然感受到甘霖,显得更加脆弱无比。
“好了好了,别哭啊,你今天怎么这么想家?妈妈心里都甜蜜死了。先这样啊,明天去机场接你!”妈妈给了一个飞吻,我只好说声“拜拜”,便挂机了。
张教练用奇怪的表情看着我,半晌才说:“小雅,你醒来后情绪一直不对。在担心什么吗?医生已经说过不会有后遗症的。反倒是你这样大哭,会压抑中枢神经,不利于康复。”
我默默地点点头,轻声说:“知道了。只是太想家。现在好多了!”我强装起笑容,继续心不在焉地参观着陈家祠。
早上那个酷似秦叔宝的男孩,陈家祠的门神,无时无刻不敲打着我的心。在那个遥不可及的世界中发生的一切,我真的放下了吗?真的可以放下吗?
质问声在我耳边不断地放大,似要把我吞噬。
为什么不放下?这里有可爱的亲朋好友,有爱我疼我的人,就让那一切酸甜苦辣,永远遗留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吧!
我挣扎着,不断地暗示着自己,在酒店的床褥上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