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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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时光荏苒，距离灵狐祭天那日三年有余。
边关战火亦一如反常，生生不息地燃了一路，不见停歇。萧将军常年征战在外，宫中的禁卫亦是战战兢兢，朝里朝外暗潮汹涌，风云变幻不过一夕之间，再无退路。
新王登基近三秋，根基不足，民心不稳。反而是昭王的举动愈见大胆，锋芒毕露，其狼子野心日趋明显，似乎是在白狐消失那一晚，所有的事都变了样，向着超乎寻常人的思维发展。
宫中禁卫大多是昭王的人，年迈的下臣们不足为惧。倒是三年前那晚失踪的狐九让他咬牙切齿了很久，直到现在仍凭着一股莫名的执念，要将再次他抓回来——祭天。虽狐九许下他们近期内会再见的承诺，但悄无声息的三年过去了，洛亦心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这天下，等不了了。
洛亦心不想这情束缚了自己，更不想轻易地放下，狐九更甚。如若是狐九成了仙，那这一世便什么都没了，而下一世原本就不在他的掌控，说了毫无意义。这种矛盾心思，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执拗的、争着要的到底是什么……
一生一世，还是生生世世？
这年秋天，最值得举国上下的百姓们评足的就是御驾亲征这回事了。因萧尚将军不备敌人暗中陷害，受伤退居二线的消息传入都城第二日，全国的人几乎都存了“败矣”的心思，而新王的此举动无疑安抚了人心，但令人更感疑窦的是将昭王留守。
萧将军遇刺的消息，真是耐人寻思啊。然昭王为那个位子部署多年，就算迟了那么几年，也无法动摇他的决心。一切皆在计划之中，成败在此一举。而这件事便是让洛亦心的哥哥此去无回，取而代之。
这年秋，后人称之为“乱世之秋”。
洛亦心千算万算，却料不到狐九也暗中参与了此事，而且是在敌对的一方。
塞外的夜晚，干冷而瑟瑟，阵风打在皮肤上就像是粗糙的石头那般，钝痛得令人难受，却又无法阻挡。
墨色天幕下，远方的山脚处扎营着一支军队，几个包里若隐若现的光似一把把鬼火，良久暗淡，更有一种无穷无尽的凄凉味道。
一道黑影窜进了营地，一眨眼又消失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榻上的人儿缓缓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探寻了一圈，淡声道：“出来吧，我知道是你，狐九。”
狐九飘然近身，并不坐下，露了绝美的侧脸，方轻声道：“我知晓你不是在等我。你想杀了萧尚么，还有千里之外的洛王？”
“呵呵。”洛亦心像是嘲讽地笑了笑，盯着跟前的人许久，伸了伸手，抓不到他的衣袖，也不想和自己较劲，挪出了被褥站起来与狐九并立，“不，他还有利用价值。”
他是谁？
难得狐九不再逃离洛亦心的触碰，大手的温暖令洛亦心有种朦胧的迷离感，似乎很久很久以前，这人也牵着他的手，千山万水，总一起走过。扯紧了狐九的手，将他拉进自己的怀中，一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摩挲几许。
“就算你日后要离开我，我也不许。”
灼热的胸膛相抵，同样的心跳声，暖暖的气息拂过耳际，狐九迷惘了一瞬，又极快地清醒了过来，贴近洛亦心的耳畔，薄唇轻触他的侧脸，印下一个极轻的吻：“那天的话，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呢，不再见？再不见？不是你，叫我放过你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呢，洛亦心，现在的你让我真有种错觉。”
一股热气吹进了洛亦心的耳朵，尖锐的嗡嗡声迫不及待地钻入心底，捂住钝钝的脑袋，他留心狐九的神情，却什么也瞧不清，但下面的话直直击中了他沉寂的心。
“我今儿来见你，是告诉你，洛王必须活着。这天下一直是他的，不能变。”
而我，更要你活着。
洛亦心不明白，当真不明白了。为何总在他下定决心做什么的时候，狐九总要插一脚，上一世也是，上上世更是。刚压抑下矛盾的心理，不让狐九离开，现在狐九却告诉他不准杀洛王。难道这个天下，永远属于不了他么……
今夜，心魔，顿生。
五日后，洛王死于塞外，苦于消息封锁，外人不得知。
而于都城内，昭王的狠厉手段显现，不假言辞、逆反昭王的大臣们遇害的遇害，失踪的失踪，连唯一的洛王二皇子也不例外，临祭祖之时死于非命，谜案重重不得破。
看来这一次，目前的形势足以证明下一任新王非昭王莫属，然而昭王迟迟不表态，更不昭示洛王薨的消息，也不知有何深意，但无辜百姓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昭王一夜间褪去了儒雅文官的面具，重金悬赏画上一人，祸国殃民、倾倒众生的美人，倒霉的却是个男人，只要一分相似，都不放过，均抓进了宫中圈养。迄今遭殃的人儿，足有百来人了，而正主一点消息都无。
成乾殿外，一个人的洛亦心幽幽望天，漫天的晶莹洋洋洒洒，他那副痴迷的模样无不令人生疑。
天地异变，风雪骤降，朗朗十月似入漫漫冬日。连天都在逆反，在辩驳，在逃避。
人生在世，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短短数年之间，千变万化，而妖狐不过几日的时光，凡人已老。悔、怨，不可说无，但无可奈何。
古代相传长生不老药方确有，但从古迄今，失败的例子不计其数，未有人成功活过百年。可他，此刻想了，就生了这个念头。
一世，不够啊。
洛亦心算了算，狐九也等了有三世，自己每次最终都会跳入轮回道忘却过往重新开始，狐九厌了么？其实他自己都厌了，狐九逆天三次都是做无用功，留不住就是留不住。千年的道行，转而挽留凡人的脚步……
所以上一次分离，洛亦心绝决地说了再不见的狠心话，可是心里并不赞同，重逢的欢心喜悦再次淹没了远离彼此的折磨，想和他一起老去，一起永远看朝升日落，一起看大河江山……
古书中相传的一种秘方，不足信之。
喝人血，能长寿。
杀，杀，杀。
然则这次，狐九就算不现身，也会有人在他之前变天了……
被心魔蒙蔽的洛亦心站在王宫的最高处，站了整整一日，飘落的雪花不足以吸引他的目光，他痴痴呆呆地盯着最高的天空，一直看着，看着。
陡然间，白茫茫的空中横生一个红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道艳红的身影从高空洒落，一头浓密的青丝张扬地飘起，那人轻轻盈盈地靠近、落地，从头至尾，尽显飘飘渺渺、欲乘风归去的模样。恍如第一次相遇，也是这般大红大红的罗云锦绣，那人由始至终还是最适合穿红衣，如此才更映衬出那张倾城的脸，妖媚蛊惑的气质。
“亦心，我来了。”
“你要随我走吗，虽说几十年匆匆，但总还是有些时日的，不如过的肆意洒脱一些，也不枉来世间一遭。和我一起隐世过我们两人的日子，可好？”
暮色渐浓，风不止，雪花仍在飘。
“好……”
天下之大，有什么能让一个迷了心的人义无反顾地回头呢？
也许放下，便是最简单的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