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梦》洛水之畔

2、俘虏

　　十天之后，唐朝大军压境，苗疆形式垂危。
　　“小雪，如今大军压境，我族恐不能保全了。我实在是愧为一族之长啊......”年迈的族长身着一身黑色苗服，伫立于苗帐中央，苍老，无力。
　　“没办法了吗？我还可以带领少年们一战！”八重雪握紧苗刀，咬牙道。
　　“不，小雪，你们还是孩子，你们必须活着，你们活着，苗疆就还有希望！”族长拉住八重雪的手。
　　“如今，只有两个办法可以保全苗疆最大的利益。小雪，这需要你的帮助。”
　　“族长请说。”
　　“族中有条密道可以直通山外。我的方法一是小雪带领所有少年和孩子逃出山外，日后再图复兴；二是......二是小雪，你去刺杀唐军主帅——临淄王，倘若得手可保得全族平安，倘若失手，其他孩子再逃出山外便可......只是这样，小雪就会......”
　　无论成功与否，大概都回不来了吧。八重雪忽然笑了，望着手中的苗刀，为了保全族人，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有些决定，做了就容不得后悔，所以八重雪想得很仔细，他是少年中最强的武者，舍我其谁？生命若到了最后关头，便不妨赌一把。
　　“小雪，你可以想想，晚上再告诉我决定。”族长拍了拍八重雪的肩膀，转身向后走去。
　　“族长，不必了，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今晚就去找临淄王。”八重雪道。
　　“小雪......”
　　请族长好好照顾小碧。这是八重雪最后的话，照顾一个绿眼睛的西域混血少年,他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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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夜，子时已过，黑云，无月无星，夜枭暗啼。
　　如果要偷袭，这是一个好时机，当然，刺杀也是一样。
　　于是，八重雪行动了，黑衣，黑发，黑色的靴子以及黑色的苗刀。
　　伏在山丘上向下观察，首先是瞭望塔，其次是栅栏的军营大门，守营的军人虽然并未睡下，但可以看出倦意绵绵，而后便是各种营帐，而临淄王的大帐则突兀的建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如果从正面潜入，瞭望塔那关就很难过，侧方的话，就会惊动大量守营的官兵，后方的情况因为夜色的关系看不真切，所以不可轻举妄动。再三权衡之下，八重雪，选择了从侧后方进入，先从士兵们的营帐后面绕过，借助营帐的掩护，躲过巡营士兵们的巡视，就地一滚，滚到主帐的后方，从腰侧，拎出一根黑漆小管，用苗刀轻轻将主帐割开一个小口，将小管插进去，向里轻轻一吹。随后收回黑漆小管，换灌另一种粉末进去，对着主帐营卫的身影吹出粉末。片刻，主帐前的两排侍卫便斜斜倚着兵器或旗帜睡着了。
　　八重雪看看前方无人，便越过营卫，一个闪身进了主帐。
　　主帐内漆黑一片，靠里的床榻前已放下了漫漫的帐帘，临淄王的背影侧卧在床榻上。
　　侧耳倾听，李隆基的呼吸平稳。
　　临淄王睡了，八重雪心中肯定，缓慢地一步步逼近床榻，八重雪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清澈的眼中闪过一瞬杀机，苗刀出鞘，竟连刀锋也是漆黑的。
　　漆黑的夜，漆黑的杀手，漆黑的刀，黑夜成就我最好的掩护，而你，怎能不死？
　　挑起帐帘，临淄王果然睡熟，刀锋几乎擦过他的鼻尖，而他一动不动。
　　八重雪轻蔑的看着他，扬起手中的刀。
　　“不好，有刺客！！！保护王爷！！！”帐外忽然有人大声喊道。一时间，人声鼎沸，无数火把点亮，士兵们很快的围在主帐附近。
　　“刺客在哪儿呢？”皇甫将军披着一件外衣，手持赤炎金刀，大声呼和。
　　“报，刺客迷晕了主帐守卫，此刻......大概正在主帐里。”侍卫长跪倒在地上，双腿不住颤抖，心下暗道自己这条小命估计就到头了。
　　“混蛋，还不快进去救驾！”皇甫将军一脚将人踹翻，双目狰红，怒发冲冠，拎起大刀，急忙向主帐迈进。
　　此时，八重雪的刀距离李隆基的脖子只有一寸，忽然听到人声，不得不咬着牙硬生生收了刀，心有不甘中正欲向帐内其他地方暂行躲避，谁知，刚收了刀，转过身，忽然身后出现了一条有力的手臂，手臂拦腰一揽，八重雪便跌进了床榻之中。
　　八重雪跌进了床榻，四肢便开始扭动挣扎，身后的人似乎是想要他安分些，便一个翻身，将八重雪压进了里侧，双臂展开禁锢住了八重雪的腰和手臂，两条腿牢牢地缠在了八重雪，这样一来他的全身重力便压在了八重雪身上，八重雪动也动不得，又气又恼，暗想，这临淄王明知道他的手下都在外面，只要一声令下，我便再难逃脱，又何必现在亲自出手把我擒的如此之紧，当真小气。挣了挣，还是动不了，八重雪气恼道：“临淄王，我今日刺杀你，如今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请便，实话告诉你，我今日来，便没有打算回去......”正说着，却被一只手捂住了嘴，身后临淄王压低声音说道：“要想活，就别出声儿！”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正思索着，帐帘被一把掀开。
　　“王爷，末将护驾来迟，请王爷恕罪。”皇甫将军等一干人闯入，帐内顿时被火把照亮，将士们发现临淄王还好好的躺在床榻中，集体大松一口气，迎面跪下。
　　“皇甫将军，外面好生吵闹，听说有刺客是吗？”李隆基躺在帐后，四肢牢牢压着八重雪的同时，语气云淡风轻。
　　皇甫将军见李隆基语气淡定，料定没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便道：“回殿下，是有一些乱子，末将这就去搜查，请王爷放心。”
　　“嗯，没事就退下吧。”李隆基淡淡道。闻此一言，八重雪忽然睁大了眼睛茫然的看向李隆基，李隆基弯起双目对着美人善意微笑。
　　皇甫将军应了一声便率领着一干人等退了下去，帐外似乎又恢复了些许平静。
　　帐内依然暗潮涌动，疑问太多了，八重雪呜呜地想要说话，可是李隆基的手却还捂在他的嘴上，八重雪气急，一怒之下对着李隆基的手狠咬一口，李隆基“嘶”的一声吸气，反射性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可是双臂却更加紧密的环住八重雪。
　　挣了几下无果之后，八重美人彻底爆发。
　　“放手！”八重美人怒道。
　　“本王为什么要放掉一个刺杀本王的刺客？”李隆基又往前凑了凑，反问。他实在是凑的太近，以至于他的每一次呼吸，气息都喷在八重雪白皙的颈侧。
　　这个人，实在是......
　　“那你干嘛刚才不把我交出去？”八重雪咬牙道。
　　“本王的东西，干嘛要交给别人？”李隆基凤眼一挑，最后还补上一句：“你说对不对？”
　　“你是要亲自动手杀了我？哼，那就快些。”八重雪侧头不去看李隆基，低垂着眼。
　　他是临淄王，他是临淄王...他是临淄王......我当初又何必救他？八重雪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自己用自己的血救回的人竟是自己杀身灭族的仇人。真是可笑，这样想着，八重雪竟笑了出来。
　　“你不怕死。”李隆基不是在询问，而是以一种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他的声音很轻，就贴在八重雪耳朵边上，说：“我有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