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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擦肩而过 ...


  •   一阵很急的敲门声响起,事实上在敲门之前,展昭已经被某人的咳嗽声吵醒了。

      “展昭,我是丁月华,有要紧事。”

      天还没亮就赶来开封府,可想而知有多要紧了,展昭赶忙穿上宝蓝色的外衣,请丁月华进来。

      “出什么事了?”

      丁月华从袖中摸出一方手帕,战战兢兢递给展昭。

      展昭接过一看,帕子里包着几缕发丝,浓黑油亮,又粗又硬。

      “这是什么?”

      “昨日你削下那个黑衣人的顶发,飞到我脸上,我收起来的。”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闻。”

      “有点香。”

      “这种香气是一种头油的味道,叫做红栀子,非常名贵,而且是从成都府千里迢迢运过来的。”

      “可那黑衣人应该是个男子?”展昭疑惑道,虽然他只能看见那人一双眼睛,可没道理分不清男女啊。

      “那人当然是个男子。一个男人头上有女子头油的香味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枕边人?”展昭再闻这头发道,“可是怎么才能把他给找出来呢?”

      丁月华道:“他的情人是一个很会花钱的女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非常高,这种人用惯了某种东西绝不会换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

      “红栀子花本来就很罕有,还要用成千上万朵来提炼一小瓶头油,这么一瓶就要十两。。。。”

      “银子?”展昭不禁替人心疼起钱袋来了。

      “不,是十两黄金。”

      “这么名贵?”展昭感到自己手上正拿着二十几两银子,“难怪那黑衣人要做杀手了。”

      “不做杀手怎么养得活这么会花钱的人?我已经请崔宇烟想办法把东京所有的红栀子头油全买回来,成都府的货又绝不会那么快补上,到时候整个开封只有惊鸿有的卖,不愁那小子不现身。”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昨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展昭直觉丁月华后半夜找上门来决不会只为了这件事。

      丁月华垂下头,犹豫许久,终于道:“因为我那时有疑心过是崔宇烟杀人,故布疑阵,想弄清楚再说。”

      “你现在不怀疑她了?”

      丁月华一抬头,见展昭一双眼睛都已经看到她心里去了,就像第一次见面那般,她深吸一口气,
      道:“是,我一回来就找她来问,她说不是,我信。”

      “你现在是想告诉我崔宇烟有劫狱,但是没有杀人?”

      “劫狱?我们没有劫狱。”丁月华辩解着,“是,我想救郭槐,我觉得老天爷对他太残忍了,所以和崔宇烟暗中布置,可开封府戒备森严,我们什么也带不进去,就在我已经放弃的时候,郭槐居然真的把我挟持出来,我也很惊讶。这件事情里面,我和崔宇烟没有做一件犯法的事。”

      “不犯法?”展昭怒视丁月华。

      随即又迷茫了,是的,进入开封府梳头作福是包大人允许的,劫持人质的是郭槐,凶器也是开封府自备的,她还一路留下记号协助追捕。。。。。。

      “你说你们没有犯法,难道木梳里的针是自己长出来的吗?小艾偷袭我,蒙面人围攻小艾,还有废屋里死了的人,难道是在闹着玩儿吗?”

      “你有什么证据说小艾偷袭你?又有什么证据说蒙面人跟我们有关系?他们围攻小艾,这又有什么地方犯法了?”劫狱这两个字丁月华是死都不会承认的。

      展昭肺都要气炸了,怒道:“那你来干嘛?挑衅?告诉展昭你们有多聪明?可以无视律法、可以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

      丁月华眼圈一红,她早就知道会有眼前这般的局面,可有些话不说出来,只怕能急得一夜白发。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那把木梳绝对不是崔宇烟的安排,她的手下一定有人走漏了消息,开封府里也肯定有奸细,才能偷梁换柱,从容布置。废屋之中掳劫杀人的黑衣人背后一定有一个很可怕的人在策划一切,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阴谋,可是只要想到这些人手段之残忍毒辣,他们杀死的人死得那么凄惨,他们的奸细就混在你们中间,我就寝食难安。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丁月华万死难辞其咎。”

      展昭震惊不已,那把木梳居然不是崔宇烟所为,开封府里居然有黑衣人的奸细,这件事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复杂危险。

      丁月华,你来就是为了向我示警?

      你本来可以选择不来的,也许这样我们还能装作不知,蒙混下去,可如今,你叫展昭应该怎么对你?

      丁月华见他目光凌厉、左手微颤,定是气到了极处,忍不住软语道:“这件事是丁月华错了,不管你怎么对待我,我都决不会有一字怨言。你只要秉公处理,就当从来没交过丁月华这个让你这么为难的朋友,是我自己多管闲事,咎由自取。对不起。”

      这句话太重了,重得展昭身体向前一倾,手臂连忙撑住桌子,丁月华,你让我跟你恩断义绝?你明明知道会陷展昭于两难之境,可你还是做了,你竟然把展昭放到了郭槐之后,为什么?

      丁月华起身道:“月华言尽于此,展护卫保重。”裣衽深深一福,转身离去。

      她的眼中已噙满泪水,这一去,展昭和丁月华又回到这个夏天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守着各自的一方天地,梦着各自的春华秋实,我们再也不是我们,只是两个人,一次长长的擦肩而过。

      泪水却舍不得滴落,因为她还要留一份庆幸,展昭,恭喜你,你终于躲过了一次桃花劫,躲过了一个注定不属于你,不属于这个人间的女子。

      展昭望着这个瘦弱的背影,只是一个转身,天地间所有的事物刹那间重陷孤单。

      她走了,还有谁会在你把她一个人丢在群狼环饲的崖边仍然微笑着支持你?

      还有谁会在冒死帮了你之后,又被你忘得一干二净,竟然还对你说是她自己不好?

      还有谁会想尽办法资助了你的朋友,还要被你冤枉?

      “吱呀”的推门声,仿佛丧钟响起,一锤击在展昭的心上,剜心之痛,蚀骨之伤。

      有一个问题,展昭早已知道答案,可他还是问了出来,也许,只是因为他的心失去不起。

      “丁月华,为什么你不顾郭槐曾经要杀你,也不管他真的罪大滔天,宁愿跟我翻脸也要救他?”

      丁月华眼眸低垂,掩住泪光,回身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男人、大侠才有资格士为知己者死,才有资格有恻隐之心,每一个普通人都可以的。”

      她的声音平淡从容,却总是拂上展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展昭微不可见的一弯嘴角,我知道,我就是知道,这就是让我骄傲的丁月华。

      士为知己者死、恻隐之心?

      这两句话已经把从前策马江湖逍遥快意的南侠变成如今国法为重隐忍退让的御猫,从此,在情义法理之间挣扎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你还有她。

      这个女人,一直被裹在谎言和隐瞒的迷雾里,可为什么她的心那么的晶莹剔透,展昭竟在里面看到了自己?

      这个女人,一直说自己是弱女子,可为什么不管什么责任都敢往肩上扛,扛得自己伤痕累累?这
      个女人,说可以放心相交,不必担心儿女私情,可却一声招呼不打,强行闯进了展昭心里?

      展昭的眼中澄澈冷静,似乎波澜不兴,可丁月华像一粒落在他心中的微尘,轻易从雪山之颠,千尺以降,越滚越大,最后呼啸而至,山崩地裂。

      他叫住她道:“丁月华,不论结局如何,你永远都是展昭的朋友。”

      不久之前才咬牙切齿说永不原谅的展昭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一瞬间就原谅了她,这一原谅,他的心里陡然轻松。

      放不下这些猜忌、执念,只是因为不痛,此刻痛到极处,什么都放手了。

      只是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丁月华闻言一震抬首,晶莹的眼眸闪烁不定,展昭,你、是在挽留?你也不舍得?

      一直以为,我爱你多得多,也许,我错了。

      一阵恐惧袭来,丁月华仿佛听到了展昭心碎的声音。

      她不敢欣喜、不敢得意,更不敢上前,哪怕只是一步,反而淡淡一笑,退却一步道:“多谢展护卫。”

      又再灿然一笑道:“你应该说,多谢徐兄弟。就好像我们刚刚认识一样,君子之交淡如水,其他的事,律法的交给律法,天意的交给天意。”

      她故作豪迈的一抱拳,洒然道:“展大侠,告辞。”

      展昭没料到她的疏远,一时落寞,故作潇洒道:“请。”

      丁月华转身跨出门外,心里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他向前一步,自己只能退,退得越远越好。不得
      不反反复复提醒自己,你是一个死人,超脱三界外,不在红尘中,你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可你偷不了一世。。。。。。

      出得门来,两人一起望向难以揣度的天意,正是日升月落的一刻,也许注定了,如此的擦肩而过已是我们的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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