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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史上第一次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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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风铃轻磬,柳絮缓飞的书房之中,皇甫严砚正在聚精会神地执笔绘画,可是他才画到兴起,那“高山流水”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喂!您好!我是皇甫严砚!”
“砚仔好呀!我是老金,前几天我不是在你的‘古趣廊’订制过一幅宋徽宗的《芙蓉锦鸡图》么……现在我不想要了!”
“什么?你不想要了?”
“嗯……是呀……因为我这很急着回香港啦!所以等不及了啦!定金我也不要了……”
皇甫严砚微微地转了转眸子:“金老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好像是非常想要一幅《芙蓉锦鸡图》的高仿画吧?您真的是等不及了么?定金什么的都是小事,但是我这‘古趣廊’的金字大招牌可不能落下什么不好的口实。你这样中途退单,可是有损我皇甫严砚的名誉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能不能把您改变主意的真正原因告诉我?是您觉得我这里开价太高了?还是您寻到了手艺更胜于我的了?还是说……您寻到了真品了?”
金老板微微地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既然皇甫老板一定要知道原因,那么我就直说了吧……其实,我现在免费得到了一张高仿的《芙蓉锦鸡图》,这个仿品的临摹水准绝对不比皇甫老板你的差啦。”
“什么?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我也不相信有这种事情,但是就真的发生了啦。话说昨天我在一家珠宝玉器店看到赌玉了,所以就去碰碰运气啦。谁知道我的运气很差啦,竟然赌垮了。那块石头切开,里面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店老板可能是看到那块赌玉确实太没有价值了,便随意从他的临摹作品之中抽了一幅高仿画送给我,我打开一看竟然正是我想要的《芙蓉锦鸡图》。这可能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所以,就不劳烦皇甫老板再临摹一幅《芙蓉锦鸡图》了!”
“是这样?”
有些将信将疑的皇甫严砚不禁淡淡地皱了一下眉头。
随即金老板便礼貌而客套地挂断了电话,而皇甫严砚则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毛笔,他淡然地看了看那已然画了一半的《芙蓉锦鸡图》,不禁薄怒道:“到底是谁这么大的造化?竟然能坏了我‘古趣廊’的生意?”
一阵微怒过后,皇甫严砚便拨通了金老板临时司机的电话:“张老,我最近给您介绍的那位香港主顾是不是快要走了?”
“嗯!是呀!您又有新主顾要介绍给我了?”
“如果有新的主顾我肯定不能忘了您,不过我现在有点事情想和您打听一下。您还记得金老板昨天是在哪里赌玉的么?”
“记得!记得!他是在一家叫做‘君德珠宝玉器行’的地方赌玉的。皇甫少爷您儿是不是也想去赌玉呀?我劝您儿还是别去了,我看那些破石头里不像是能开出什么好东西的……”
皇甫严砚在耐心地听完了张老头子的啰嗦之后,便礼貌地挂断了电话。
随即他便带上了墨镜,一路冲到楼下,须臾之后,他便已然驾驶着他的白色宝马消失在了一片飘飞的柳絮团雾之中……
阳春三、四月的津京地区可谓是花开千色,叶绿万枝,在车水马龙的城市喧嚣之中却总是会有那么一些地方执拗地沉浸在古雅的氛围之中,除却了“古趣廊”之外,现下皇甫严砚停车驻足的“君德珠宝玉器行”亦然。
且不说那雕梁画栋的古风木质结构门面是何等的雅致至极,单单是店门旁的两行帛书便已然是穷尽了华夏五千年来的笔墨之风韵。
皇甫严砚默默地念了一遍帛书上的“君子佩玉,勿忘其德”之后,便已然是轻迈着步子走到了君德珠宝玉器行的店门之中。
在这家避世而立的玉器行之中,既没有花枝招展的美女服务员,也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的老爷爷,竟然只有一个看上去便和整家店氛围不符的超时尚美少男。且看这美男头戴着韩国Mix-style的星星耳机正在听着什么劲爆的音乐,而他那挑染成了彩虹7色的凤梨头则还在不断地附和着音乐的节拍摇摆着。再看他那一身好似随时都可以跳上舞台,跳上一段HIPHOP的嘻哈风格衣裤,只让人觉得是错误的人穿越到了错误的地方一般。
皇甫严砚一边佯装着在挑选玉器,一边偷偷地打量着这一位不知身份为何的怪异美少男。
当他走到玉器行的L型柜台拐角处时,他不禁怔住了,他在兀自发了片刻呆后,便指着一个还沁着墨色的砚台问道:“老板,这个砚台怎么卖?”
一直都在低头看书的时尚美少男听到有人问价钱,便不情愿地抬了一下头,他瞄了一眼皇甫严砚所指的砚台:“那个是我私用的,不卖!”
“你竟然这样糟践这件无价之宝?”
听到皇甫严砚这明显带有指责意味的话语,美少男不禁有点生气了:“我们自家的东西爱怎么用怎么用,用得着你管么?而且砚台不就是用来画画用的么?不画画干放着才叫糟践呢 !你懂不懂呀?”
皇甫严砚看着那名砚之首的“青州红丝石”竟然被这样随意地使用着,心中竟然油然而生了一种刺疼感,尤其是在他断定了这砚台的年代之后,他当真恨不得去揍一顿眼前的这个纨绔子弟。
致力于古董收藏多年的皇甫严砚只消看一眼那红丝石的雕刻风格,便已然能断定眼前的砚台定是唐朝的旧物,曾经短脉而绝的青州红丝石数量之少更是让它显得弥足珍贵。皇甫严砚两眼充血地瞪着那纨绔子弟看了一眼,问道:“你会画画?你画出来的画能对得起这砚台么?”
“呵呵……你在说笑话么!画画有什么难的?我们家上上下下从爹到儿子就没有一个是不会画画的,连我那最不争气的弟弟也会画画呢,虽然他画的是漫画吧!哈哈……”
“哦?口说无凭!那你倒是画一张给我看看呀!”
方才还是满脸笑意的时尚美少男,此时已然挑着眼睛走到了皇甫严砚的面前:“你让我画我就画?我也忒看得起你了。小爷我在这是看店卖石头的,不是卖艺的。而且小爷我画画全凭心情,不想画的时候,就算是我爹也不能让画一根毛。哼……哎呦!”
正当美少年得意洋洋之际,他的后脑却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下,须臾之间只把他疼得满地跳脚,他一边跳一边闪到了一边:“老爸你怎么又来了?”
美少男身后的中年男人磨了磨手掌,薄怒道:“我不来看着你,你能好好做生意么?有你这么跟顾客说话的么?”
中年男人在冷眼瞪过了时尚美男之后,便转过脸对着皇甫严砚微笑了一下:“您好!看您也是识货的人,咱们不如到内堂去聊聊吧,您千万不要和我这不成器的犬子计较。”
皇甫严砚原本也算是一个文雅之人,方才只不过是因为太过疼惜古砚才稍微有些言语过激,此时见这位中年男人颇有待客之道,他那一肚子的无名之火便也消之于了无形。
在中年男人的指引之下,他们一老一少便进入到了那悬挂着“茶禅一味”的内堂之中。
中年男人在让皇甫严砚入座之后,便亲自为他泡起了功夫茶来。他一边洗茶一边寒暄道:“这位客人怎么称呼?”
“皇甫严砚!”
听到皇甫严砚的名字,中年男人的手微微停了一下,随即他便抬起头仔细端详起了眼前人的样貌来:“好年轻呀!”
“年轻?”
“呵呵……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是古趣廊的少当家吧?”
“嗯……正是!”
“我曾经见过你仿制的名画赝品,看那笔力我还以为是一位执笔多年的老者所为,呵呵……真是英雄出少年呀!没有想到古趣廊的当家竟然这么年轻!”
“不敢当!不敢当!”
皇甫严砚在摆了摆手之后,便把目光投到了内堂的四壁之上,当他看到一幅仿制的战国帛画之时,眉头不禁微微地皱了起来:“这帛画……是出自您的手笔?”
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看皇甫严砚正在注目的帛画,笑道:“这是犬子的臆造之作……呵呵……”
皇甫严砚凝视着中年男人眼中流过的一丝精光,心中立时便是一抖。皇甫严砚回忆了一番自己所见过的战国帛画,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一幅,不禁思量道:这幅画和任何已经出土的战国帛画全都不一样,但是画风和内容绝对属战国时期无疑,当代人饶是臆造,也需博通古籍熟知古物,外堂的那个男孩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这等臆造功力之人,难道……
皇甫严砚思量良久,始终不敢把“盗墓”这种行径轻加到别人头上。但是,眼前的帛画却仿若是临摹的某一张战国帛画一般,且是一张绝对没有在市面上见过的。
“请用茶!”中年男人把已经泡好的普洱已经送到了皇甫严砚的手中。
皇甫严砚轻道了一声谢谢,便继续问道:“这样说来,贵公子当真会画画了?”
“粗通皮毛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那么贵公子可临摹过宋徽宗的画?”
“呵呵……皇甫当家,您可算是问着了,犬子自幼最喜欢临摹的就是宋徽宗的画了,宋徽宗这个亡国之君虽然治国无方,但是书画造诣却是了得。哎?您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听金老板说他在这里得了一张《芙蓉锦鸡图》,所以我才想来看看,今日一见,这里果然是不同凡响。您这屋里屋外可谓是玄机重重呀!”
皇甫严砚意味深长笑了笑,便把目光死死地锁在了那一副所谓臆造的仿战国帛画之上。
中年男人见皇甫严砚的目光甚是犀利,不免觉得他那句“玄机重重”似是另有所指,而此时他也顿觉这样的一幅仿战国帛画似乎是不能再挂下去了……
皇甫严砚在品过了茶后,便起身告辞了,此中寒暄不必多言。
当他经由内堂来到外堂之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那时尚美男手中所拿的书,在每页书的页眉处全都沉静地躺着那么几个字《楚系墓葬研究》,看到这书名,皇甫严砚的眉心不禁一动,此时他心中的那一份猜测则是又更加凝重了几分。
时尚美少男听到脚步声才刚刚一抬头便对上了皇甫严砚那狡黠的目光,他利落地把书放到了柜台下面便仰起头邪声邪语地送客道:“贵客您慢走啊………欢迎再来!”
皇甫严砚微微一笑,竟然把手肘支到了柜台之上,随即他朝着时尚美少男伸出了一只手:“老板方便留张名片么?”
时尚美少男摊了摊手:“对不起您儿了!我的名片呀刚好都用完了!”
“哦?那还真是不巧呀!呵呵……”
皇甫严砚转眸又看了看那让他分外垂涎的“青州红丝石”便哼着小曲离开了“君德珠宝玉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