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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艳阳天的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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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绞尽脑汁的琢磨着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
艳阳高挂顶空,毫无顾忌残害大地的生灵。虽然京西校场居中的将台有阴凉可避,赵祯依然能感受到阳光的照耀一点没将他遗忘。小股小股的汗水稀里哗啦从头顶流到脚底,妄图浇凉脚下的石板。这样的挣扎半点没起作用,赵祯只觉得自己要连皮带骨化成一滩汗水流向汴河的水底。
为什么我要受这份罪……想逃跑……
赵祯之所以这么想,不仅仅因为天气炎热,更关键的是再拖下去就该轮到他走下去操练禁军了。要真让他去号令众将,他宁愿一头撞死在京西校场。
但是……但是……他敬爱的大哥赵匡胤正坐在将台中间的龙椅那。赵祯空有跑路的心,没跑路的胆。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错了。
……这位兄台,您真相了。
赵祯自己也知道这是个天大的错误,偏偏现实由不得他纠正错误。赵祯一没被谋杀二没跳悬崖,他只是躺倒在龙床,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变成了秦王赵光美。对,没错,正是你想的那位。后来改名赵廷美,再后来传说被自己亲二哥弄死的憋屈王爷。赵祯的,三叔爷爷。
赵祯还没从这么震惊的事情回神,另一个消息如震天雷般轰来。
京西校场操练禁军四卫,皇上亲自督阵,晋王和秦王也将演练阵法,号令点将。
赵祯骑马奔驰在东京大道上,默默迎风流泪。
三叔爷爷!你在哪里!侄孙需要你!!
眼见这日头是没完没了了,于是乎,赵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目前太祖陛下就在他右边,如此一来只要弄出点动静就可以吸引注意力了。
思及至此,他闭眼皱眉作万分痛苦状,呼吸急促,“哐当”一下从椅子上翻倒在地,而脑袋就那么毫不留情的狠狠砸在热气腾腾的石板处。
嗷!好疼!
“秦王爷!!”一干人惊叫。
赵匡胤急忙来看,正看到赵光美晒得红通通的脸和湿淋淋的汗,心中明白三弟是中暑了,让人扶他去校场厢房休息。
坐在对面的赵光义脸色一瞬间狰狞。
我就想用这招逃跑来的,竟然被你抢先了!!
赵匡胤又坐回龙椅,挥挥手让曹彬继续。
赵光义谋划着怎么从这开溜。
“光义,轮到你了。”圣上金口一开,点名赵光义。
“臣弟遵旨。”赵光义起身行礼,飘飘忽忽的说话声怎么听怎么不自然……
他跨下台阶,咬牙一摔,整个人从石阶上滚了下来。
太宗陛下!对不起!原谅我吧!
听着满场的惊呼,他晕晕乎乎的想,终于在晕过去前完成了对太宗陛下的忏悔。毕竟再丢脸,丢的是赵光义的脸,不是他赵佶的脸。
赵匡胤看着两个弟弟,终于忍不住问苗光义:“苗先生,今天是不是不宜练兵啊?”
苗光义扇扇羽毛扇,笑呵呵的捋捋胡子:“大概是……不宜出门吧。”
赵佶被抬进后厢房时,赵祯的精神恢复了不少,正在那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吸茶水儿,眼镜不眨的看“赵光义”被几位禁卫太监抬进门安置在圈椅中。
打心底来说,赵祯对赵光义是尊敬的,毕竟那是他爷爷。问题是,太宗陛下的某些行为赵祯颇有微词,再加上他变成了赵光美,所以嘛,逮到机会不报复一下,赵祯自觉有愧于三叔爷爷,良心不安。
说干就干。赵祯让伺候的太监在门外候听,左右瞅瞅确定无人,露出纯真的微笑,伸左手捏住了赵光义的鼻子,伸右手掩住了赵光义的嘴,就那样咧开嘴笑得甜美,看赵光义面色涨红呼吸急促痛苦难受手脚起舞……
“呼!”
赵祯急速收回手缩在一旁,端起茶杯若无其事继续小口小口吸他的茶水。
赵佶猛坐起来,扯着脖子直喘粗气。心有余悸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幸好幸好,没掉下来。方才梦见完颜晟那小子追杀他,拎着板儿刀追着他跑出几十里地,惊出他一身虚汗。赵佶扯起袖子擦擦额头,胸中的郁气这才顺畅下来。
赵祯善意的递过茶杯,关切的对赵光义说:“二哥,喝点水。”
“谢谢。”
赵佶抿着茶水,默默思量:太宗陛下虽说小心眼又奸诈狡猾心狠手辣,不过在太祖陛下在世前应该还没和秦王撕破脸。他总不可能这么干耗下去惹人起疑。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太宗陛下啊,你偶尔显灵一下吧。嗯……打个招呼,不过分吧?
赵祯又是这么想的:爷爷不是好人,还很多疑小气,偏偏他不好应付。要是把他惹毛了惦记上了以后的日子可就相当为难了。呃……这时候充分表达一下兄弟之情应该不会引起他怀疑吧……大概?
因而,两人扭过脸,同时展现出一付虚伪至极的笑容。
“啊……二哥。”
“啊……三弟。”
“小弟见二哥精神不济,想是二哥操劳过度,小弟仅候茶二杯,与二哥聊解暑意。”
“适才三弟晕倒,为兄甚为挂心。哪知这天儿徒炎迫人,为兄也来陪伴三弟了。”
“哎呀,劳二哥忧忡了。小弟身弱,二哥关心至此,小弟不胜涕零啊。”
“哪里哪里,你我兄弟手足,情义深重。为兄关心是情理之中。”
“二哥亦是,勿要太过操劳啊。”
“三弟关怀,为兄牢记于心。”
“二哥客气,兄弟自家人,勿要见外。”
“何来见外,为兄感激不尽才是。”
两人哈哈一笑。赵佶看这样扯皮下去词该穷了,又转移话题。
“三弟可知,此时南薰门外应是如何?”
“炎炎夏日,想来是绿树成荫,花草漫野。踏青消暑的好时候。”
“正是风光无限时。说到南熏门,那南熏门朱雀街的梅花包子可是一绝啊。”
“梅花包子?”赵祯疑惑了。
“是,王家梅花包子,不知三弟可曾尝过?”
“王家梅花包子?”
赵祯记得王家梅花包子铺是他小时候才在朱雀街出现的,这这这……这什么时候王老伯这么早来开包子铺的?
“梅花包子在京中已是几代传承手艺,味香鲜美,为兄十分喜欢,三弟可定要尝尝。”
京中几代传承手艺……
“嗯,听二哥这么说,小弟可是充满期待了。那二哥可知,国子监外瓦子,有一人说三分,极受欢迎?”
“国子监外三尺转道,不是……绣楼吗?我记得师师姑娘……”赵佶忽然住了嘴,不再言语。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忽闪了一下。
“绣楼?师师姑娘?”现在赵祯的问号可是一个一个冒出来了。众多问号中,赵祯只有一个惊叹号,这个,绝对不是他爷爷赵光义!
赵佶暗恨自己多语失言,露出马脚。此时他恨不能冲上去将赵光美踹倒在地举着椅子往他头上狠狠来两下。这样他就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把一切错误掩盖过去。但是,赵光美好好坐在对面,赵佶没动,他盯着茶杯仔仔细细的研究茶杯边缘上的花纹。
赵祯斟酌了那么一分半会儿,底气虚弱的辩解:“国子监外三尺转道明明是瓦子,哪来的绣楼?八王叔才和我去看了一折剧目……”
赵佶动了动。
他伸手一把扯住赵光美的脸蛋掐了掐,满面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震惊扭曲,嘴里嘟囔着:“八王叔?国子监外瓦子?难不成你是……仁宗陛下?”
“仁宗?”赵祯任凭二哥的爪子欺负他软软的脸,同样不可思议:“仁宗是谁啊?”
沉默……
赵佶收回爪子,讪讪一笑。
沉默……
喝茶……
赵佶唤太监倒水添茶。
沉默……
赵祯欲言又止。
喝茶……
沉默……
沉默……
沉默……
沉默的气团粘附着时间流动,汇聚的稠密充填满厢房内的空间。
沉默……
……
……
……
两人“嘿嘿”地面对面干笑起来,混杂着尴尬,释然,阴谋,同病相怜等情绪的干笑瞬间破裂了隔阂,拉近了距离。
“想不到居然能遇到天涯沦落的难兄难弟。”
“此时真有他乡遇故知的无端感慨。”
“啊……二哥。”
“啊……三弟。”
“你我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
赵匡胤亲自来后厢房看望两位弟弟,就觉得两人红光满面精神疑似亢奋。
“光义,光美,何事如此高兴啊?”
“啊,皇兄,无事。只不过谈到许多喜好之事,故而激动异常。”
赵光义,赵光美冲敬爱的大哥一笑,一股冲天的王八之气揭开了两人在建隆年间的逍遥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