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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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画面仍然在不停变换，枪林弹雨，血肉横飞，旁边的人却已歪在沙发睡着了，蓝的，白的光在他安静的面上跳跃不已
我关上电视，进房拿了条薄毛毯盖在他身上
即使在南方，十二月的杭州还是刺骨地冷，行人稀疏的街上满是圣诞装饰，有种虚假的热闹
耳边传来细微的鼾声，我抬手把被角掖紧
就在一小时前，他给铺子打电话：“王蒙，我今天不上铺子里去了，你给我看着就行，一般货色你帮我拿主意打发掉吧，不用问我。行，差不多就打烊回家吧，这天气冷得够呛的。就这样。”
“吴邪，今天不出去了？”我关上炉子，把开水冲进茶壶
“唔，大冷天的，守着也不会有生意。”他皱着眉把手机放进口袋
“铺子好像很久没收到东西了，会有问题吗？”
“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行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他接过我递给他的茶喝了一口，双手围住杯子取暖，“等天没这么冷我会出去收些东西转手，加上现在风声那么紧，急不来。”
我点点头，还是有点担心
从广西回来，吴邪就让我住在他家。他顾他的店，我要么呆着，要么上街走走。胖子和潘子有时会过来看看我们，一起去吃吃火锅什么的，酒过三巡他们就会贫起来，携手话当年的样子添盐加醋说起下地的事，我边默不作声地听着边把锅子里的东西清光。等到他们的脸都变成猪肝色，我就说：“很晚了，走了。”他们看见空荡荡的锅子，就会以为已经吃好了，点点头跌跌撞撞地跑去埋单
虽然生活得毫无目标，但比起之前长期绷紧神经的日子，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休息。用吴邪的话来说，偶尔还是要过过人间的生活。看着我们经历过的命悬一线的那类场景，现在只出现在眼前的黑箱子里，说不清是病态的迷恋还是不习惯。我是失了忆的人，吴邪的感受，恐怕更深
四周静得听得见时钟走动的响声，我站起来无目的地走了两圈，时间还很早。突然想起这几天我们换下来的衣服因为天气冷堆在卫生间里没管。想放进洗衣机里洗了，回头望了一眼客厅里睡着的人，还是掩上门接了桶水把衣服泡在里面
放多少洗衣粉我没概念，倒了一点，觉得少了，又加了一点，搅动一下开始看见泡沫，就手势生疏地搓起来
许多事情都是这样摸索着做的，吴邪他们说我之前也失过一次忆，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否也曾摸索着重新学过什么。但我知道，一定足够的复杂和凶险，我不记得，身上的旧伤疤记得
我想象得出，那时自己的感觉。像个影子漂浮在尘世中，四周没有可供着力的地方，有一层东西，将我和周围阻隔开来——横贯在头脑中的那片巨大空白，就是这个世界对我最大的拒绝
一个活了十年而不记得其中的过程的人，和一个活了一天的人有什么区别呢？所以那时的自己，才会那么不顾一切地去找缺失的那部分过去吧，这次我也一样，只是我又把它们弄丢了
还是有些不同的吧
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吴邪着急又难过的表情，被巨大陌生感挤压着的我，不可思议地感到了一点安心
之后又顺着线索走下去，有他在，那种无端的恐慌出现的频率就会低一些。之前一起拼杀过的人很多，但我独独对他感到熟悉甚至有点亲切。他那种不顾不管的样子，让我莫名其妙地感到从容，好像只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触到谜底只是时间的问题
倒掉浑浊的脏水，我边发呆边等放满一桶新的。在这里的日子一长，各方面慢慢习惯，对过去的执念开始转淡。可能单调琐碎的日子，和长时间对着同一个人，渐渐觉得踏实。吴邪前几天说，很羡慕冬眠的动物，把所有寒冷的日子都睡过去了，一睁眼就是春天。大概，我也是这样，过去的种种，都发生在我冬眠期间，现在，刚刚睁开了眼。既然雪化了，无论眼前是不是那个温暖明媚的季节，那就欣赏草绿。我只想顺其自然，现在有机会安定，也会去尝试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我刚想回头，一双手越过我的肩膀抓住我被水泡得发红双手把我拉起来，吴邪扯下一条毛巾用力把我的手擦干，然后不停搓着，眼里闪过熟悉的着急和难过
“你别觉得自己帮不上忙，你一个人的花费本来就不多。”吴邪抬起头看我，声音闷闷地。原来我想过的那些事，他一早就知道
“反正闲着就顺便干了啊……”我小声嘟嚷
“我让你住在这的时候，就压根没想过要你帮忙赚钱……啊，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是说，嗯，像现在，你呆在这，或者就算你不在这，我都能知道你在哪，会很快回来，这样，就比那些有的没的都重要。”原本理直气壮的某人眼睛闪躲着不敢正视我，说话也变得语无伦次，我手指上的红色好像蹭到他脸上去了
“嗯，”我抽出手来把他拥进怀里，“我知道了。”
于是我知道，属于我的那个温暖明媚的季节终于来临。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