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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2 章 你好,手中心 ...

  •   —— 二个月后 ——

      夏末的微风席卷整个长安城,江府的院落已是一片生机盎然。

      院中还未来得及伸展便被那淅沥的春雨打蔫的杏树,如今竟是冒起了鲜嫩的绿芽。只是那曾经绽放的朵朵娇艳,却早已隐匿了踪迹,徒留满园的鸣蝉依稀记得它绽放过后留下的那一抹明晃晃的艳。

      季节的更替总是伴随着事态的变迁,你能看到的往往不是当时,而是当时之前,或当时以后。

      男子捡了个树根儿底下坐了下来,一袭水蓝色的长衫就那样有恃无恐的压倒身边一片的青草。他不知在想着什么,时而眉头皱起,时而嘴唇微弯。

      而此刻正意犹未尽的对着一片歪倒的小草放电的江枫,心中确是想着昨儿个他让某人自行去扎马步,结果她竟是把马步扎到了草坪上。待他忙完回来,自己院中那片嫩绿的小草,已是惨不忍睹。

      “……不解释下?”眉头搭住,怎么解也解不开。

      “……据有关数据表明,小草一天要被践踏七次才能茁壮成长。”某个罪魁祸首声音随着头越压越低,直到尾音跟着一起埋进了衣襟里。

      他虽是不理解那有关数据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单就这践踏二字……他还是懂的。

      这丫头越发胡闹了。

      然而他的心中某处却柔软起来,至少……她会对自己胡闹了。

      每思及此,那风姿卓然的俊脸上总会流露出几抹淡淡的温情。

      于是便有了此刻男子金冠黑发碧水蓝衫慵懒的倚靠在树根底下,阳光透过院高墙斜斜的射进院子,照在他的左边,照在他的右边,照在他的无处不在。那被风带起的衣角,无声弯起的弧度,不知不觉间竟也构成了一副极美的画卷……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竟只是为了体验下某人口中“践踏”的滋味。

      事实证明,但凡跟那人沾上边儿的事儿……他总能做得津津有味。

      当莫瑶从前厅赶来时,江枫正拨弄着身旁被压得七扭八歪的小草,竟是笑得一脸的纯真……或者说,荡漾?

      嘶……定是那个讨厌鬼!只有她才有那个本事让自家主子露出这般娇羞直率的表情……

      总觉得自从把那小书童带回府中,主子的眉目是日渐的和善,倒也不曾再亲近任何人了……包括她。其他房里的女主子也有曾打发丫鬟来问她,怎的自家相公几个月竟是连面都没露。

      没错,江府别院,住着很多女人,皆为江枫所救。然而她们在心存感激的同时,她们又很明白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吃他江枫的,住他江枫的,花他江枫的,然而他这个人却从未有一刻属于她们。

      “主子,书童他自早上出府,至今没回来。”瑶儿恭敬道。

      “没派人跟着?”修长的手抚上左手那枚那紫墨扳指,这些念头这扳指怕是块给自己摸得瘦了一圈,江枫并未抬头,“瑶儿,许是太久没伺候了,连主子的话也当耳旁风了么?”

      “瑶儿不敢,派去的人出府门没多久便跟丢了……”瑶儿噗通一声跪下,心里却想,这才是平日的主子。

      已没心思去管那小草茁壮不茁壮的江枫,单手一撑,不等瑶儿上前拍掉他长衫上的灰,便拂袖而去。

      待到门口方要推门而出,门却应声而开——“吱嘎”。首先探进来的是一只溜圆的小脑袋,尚在探索中的脑袋抬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张普通到过目就忘的脸蛋,只是左眼眶上隐约有着一道长长的疤,即便在刘海的遮掩下,依旧显得狰狞夺目。

      书童抬眼便撞进那双璨若星辉的眸子,三分捉狭七分宠溺,暗自抖了三抖。

      “跑哪儿去了,恩?”

      竟是自己溜出去玩了,留他一个人在那儿做那“践踏”草坪的傻事儿,这帐慢慢算!

      “前几日听烧饭的小郭叨咕,镇上北街张大妈的二舅子的隔壁邻居生了个胖儿子……我这不抽空就去道了个喜。”

      书童咽了下口水,怎奈一口没咽好,竟是生生呛在喉咙……任是喷出来还是咽下去,都不是那么回事儿。

      江枫低下头,瞟了眼她手上尚未风干的墨汁,心下了然。

      “瑶儿,找件干净的衣裳。……你,随我来。”

      云疏向来豁达,既是已被拆穿,自然也不做那扭捏之事,小手往衣服上蹭蹭……径自忽略了江枫脸上那副“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的神情。

      待尾随扯着一张冰山脸的江枫来到书房时,他已端坐在案前,“杏儿,来磨墨。”

      “红杏已死,麻烦江大兄弟高抬贵爪叫小人云疏就好。”

      人仿佛钉在门口,嘴角扯出个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他抬头望去,入目是张看比哭还难看三分的笑脸……

      原来她竟是连这都学来了么。

      —— 江枫依旧记得一个月前的某个下午,阳光慵懒的斜过后院,那个人出现在江府,告诉他压制她体内毒素的办法。并且坚持,每半月来挥洒一次热血……那时他脸上的表情,也不过如此罢。

      见面前女娃仍是站在那里不曾动过半分,心里某个角落不自觉的抽搐了下,改口道“云疏,过来。”

      云疏扁了扁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蹭到桌边,执起墨条,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圈圈,心下却也不耽误的犯着嘀咕。

      早知道当初不装什么清高拒绝那吃白饭的机会,说什么自己要做那有识之士……以便日后没了他江枫的庇护照样行走江湖。还大义凛然的拍着胸脯保证,定会在当职期间尽心尽力满足主子各种需求。

      然而当那坐吃等死的机会在她眼皮底下打了个转儿,轻飘飘地溜走的时候,她甚至来不及去挽留,便一下子失去了踪迹。
      任她怎得后悔,都抓不住那机会的尾巴。

      一如离开那个人之后,才发现……

      天下之大,可笑的是,她却无处容身。

      做个要钱没钱、要没样貌没样貌、要靠山没靠山,要地位也没地位的干净彻底四无产品,也是门技术活……这是她从来都知道的事。脑子正滴溜滴溜飞快的转着个儿,攥着墨条的爪子却突然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拉了起来,刚要抽回来,却被翻了过来,搭在脉上。

      “药可都按时吃了?”手臂上传来麻麻痒痒的越发让云疏快些离开这间憋屈的屋子。

      “江大哥放心哇。”事实上那混搭草药熬成的汁,云疏是一丁点儿都没浪费的灌溉了屋前的小草……虽然事后发现,竟要那比“践踏”的效果来的生猛得多。

      然而此时此刻这缠情,解与不解又有何关系?

      某一天她突然被告知自己中了这罕见的情蛊,但凡动情便会神志不清,欲//火难抑。

      呵呵……动情,也需有动情之人在吧。

      当日她是怎么回到客栈的她已模糊了,只记得醒来时昏昏沉沉空空荡荡,时间仿佛早已经停在那转身的一刹那。

      从那刻起,她知道,她这一辈子,怕是栽了。

      被那样的人攥在手中的心,还能再为谁跳动?

      讽刺的是,此刻,这毒竟成了他二人之间唯一的联系。

      “今儿个去红庄了。”低沉的声音划过空气,潋起点点涟漪。

      尚在碾转着墨跳的手顿住,复又缓缓道。“他们都好吧?”

      “红老爷还是老样子,绿夫人……”江枫顿了顿,抬眼看她,“怕是已经发觉,云淡不是你。”

      “……这么威武”不经意的随口溜达出这混账话,两个月的相处,她知他必定已是有了对策,方才跟她提起。

      “江大哥预备怎么办哇?”

      “不如,你嫁我吧。”低沉的嗓音平淡无任何起伏,如同说着“不如,你吃饭吧。”一样。

      “嗯,你说我听着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说哇……”云疏猛的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男子一本正经的脸,粉唇微启“这程序不对啊……”她很想开口继续贫的,只是她无法忽略了江枫脸上那种想抽人的表情。

      “……嫁了也是住这外间,不嫁也是住这外间,还能堵住红家人那几寸心肝,何乐不为?”

      脸上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云疏当时只顾琢磨这条消息的可行性,并未注意他上翘的嘴角有那么点忧伤。

      “果然妙计哇……”云疏计上心来也忘了害羞,两爪一拍,小腿儿一蜷做兴奋状。

      那时候的江枫还不懂的这一系列连成套路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下意识的去注视着她眼里隐匿很久的神采,然后轻飘飘的闷“哼”了一下,表示自己不实在是不怎么上心。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上心,天知道他看到她回来时那一脸的血污,被撕烂的衣衫,他承认那一刻起,羡慕嫉妒恨。

      当后来她醒过来,他在她眼里只能看到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

      她不说话,走起路来七扭八歪,没有人知道她在那里扭什么,像个疯子。

      然而当她终于在垃圾堆里翻出一双紫色的绣花女鞋,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终于哭了,像个孩子。

      ……
      ……

      当搁置了近三个月的婚事又重张罗起来的时候,无回谷中却是一派萧索。

      无回谷中不乏参天的古树,枝繁叶茂,四季长春。然而唯独有那么一个院落,却是不走的那飘渺路线,竟是破天荒的种上了那早已过季的杏树,然而这孤园并存的杏树似乎并未得到好的打理,而是完全的……顺其自然,各安天命。

      每当一些是非的婢子路经此地,总要鄙视一番那并不怎么美丽的落红。

      自从那个人背后乱鄙视的婢子被割了的舌头丢出无回谷后……再也没有人敢数落那满园的颓败。

      时值夏末,不知怎的竟是透着一股寒意。

      “不对你好,就死给我看么……还真是折腾人的东西。”纤长的手指抚上那并圆实的树干,轻轻摩挲着那几近裂开的树皮,仿佛触摸亲密爱人。

      男子一袭月白的长衫及地,除却领口袖口上的暗金封口外不曾有任何纹饰,依旧素白的腰封上悬着一枚紫墨锁玉,并不剔透反而有着深深的裂痕。

      清亮的笑声划过耳畔,男子回过身,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绯衣男子,仿佛已经惯了此人的凭空出现。

      白衣胜雪,青丝若泼墨。那是怎样的一张绝美的脸庞。

      高耸的颧骨下是如墨画过的长眉,狭长的凤眼微挑,尽是闲散的慵懒,高挺的鼻梁精秀却并不显得女气,而一张薄唇此刻正微微抿出浅浅的弧度。事实上每个部分拆开看也无非就是比别人精致了那么一些,然而合起来却带着夺人声息的蛊惑质感……任是一枚眼波流转,浅笑成灾都凭添了一缕妖娆的魅惑。

      正是消失了两月之久的月色。

      “啧啧……真是兴味越来越古怪了……竟是迷上了这枯枝烂叶,叫我这个做哥哥的情何以堪。”

      一道不满的目光横了过去,清冷的声音遂起,“……方子呢?”

      楼心月心知他说的便是那缠情成分,呵呵……如今自己尚未痊愈就开始心急着那女人的方子,你小子是越来越出息了……

      “醒丫头此次嘴甚是紧,大刑用得快干净了……”摊手,一副苦恼的样子。

      “无妨……”轻轻咳了两下,脸上却漾起凉薄的笑意“……待我好了拿你的命去跟她换便是。”

      “好狠的心呐……无怪那娃哭得一副掉了心肝儿的样儿……”楼心月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面前死水一般不曾波动的容颜上,终是如他所愿的出现了点点的涟漪。“你可知……江家半月之内便要迎娶红家三小姐?啧啧……任是你这般死不承认的挂念,每半个月放血似的去给人家解毒,似乎那娃娃除了抱着一双破-鞋哭了三天三夜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反应?”日子是照常的过,饭是照常的吃……现下竟然连人都要照常的嫁掉了。

      呵呵……看你急不急。楼心月对这对小冤家,始终持着观望的态度,虽然他更希望自家妹子月神入得了月色的眼,怎奈月神那妮子不争气……躺到至今也不见好转。红杏这丫头虽然招人疼,但也是他楼心月万万不会去想招惹的大麻烦。

      “如此……也罢。”

      过了许久,久到楼心月都以为月色不会表示什么,却在无意间任这四个没什么力气的字眼染白了双目。家国天下,月色,你要的我从来都知道,然而此刻,却是第一次替你不值。

      当一片绯红不知何时消失在院中,院中人却是扬起了头,看着此刻高远无迹的苍穹。

      —— 曾几何时,无回谷的天空,因为你的存在变得澄澈湛蓝。
      —— 如今,却徒留灰蒙蒙的一片,一如那曾经握住的……爱人的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2 章 你好,手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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