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没小事》魔姬

4、04

　　车里沉默了一会儿，苏恩景把小孩儿那比脸还干净的书放进了书包，问：“你的学校在城西，那你家应该也住在城西吧？”
　　康嘉琪拿后脑勺对着他。
　　“今天没买菜，也不知道饭够不够......”
　　“嗯嗯！城西！”满是怒火与不甘。
　　“那你怎么跑来城东打架？”
　　“你白痴啊？”康嘉琪吼，“谁会在自己家门口儿打架啊？找死！”
　　苏恩景掏了掏耳朵，脑袋叫他吼得嗡嗡作响，“是吗？那你说我还真是白痴加找死，不止在家门口儿打架，还在派出所门口儿打过架。”
　　康嘉琪回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用眼神儿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巡视了好几遍，最后撇撇嘴得出结论：“就你？打架？算了吧！我看你不哭爹叫娘的就够好了。”
　　“你不信？那改天我把所儿里的档案调出了让你开开眼，估计都快赶上你高了。”
　　康嘉琪咬牙切齿，“信！怎么不信？你多牛叉儿啊！你全家都牛叉儿！”敢拿身高嘲笑他，丫的找死！他没过一米七怎么了？他照样儿是学校里的老大！谁像他啊？一米八的个头儿还不就是个小片儿警？
　　要不就说人人都有个死穴呢？别看小孩儿平常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但凡一提及他的身高立马儿就蔫儿了，这不又拿后脑勺儿对着苏恩景了，嘴唇儿抿的死紧跟自个儿生闷气儿呢！
　　苏恩景把小孩儿领回了自己的家，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是自个儿用退伍的钱租来的。部队里带出来的好习惯，虽说是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但依旧被打理的干净整齐，仅仅有条。
　　康嘉琪站在卧室门口对着豆腐块儿似的被子撇嘴，苏恩景把他的书包放到了书桌上，“你先写作业，我去做饭。”
　　小孩儿翻了个白眼再次鄙视他的智商，“我今天一下午都在你们所里，哪儿来的作业啊？”
　　苏恩景想想也对，就一伸手管他要手机。
　　康嘉琪满脸戒备地护着口袋儿，“你要干嘛？勒索未成年可是要犯法的！”
　　“给你同学打电话问作业。”
　　“你问了也是白问，我从开学到现在就没听过课，我不会写。”
　　“我教你，要不然咱们就等着，你什么时候开始写作业我就什么时候去做饭。”
　　肚子“咕噜”了一声，小孩儿妥协了。
　　苏恩景拨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一个康嘉琪的同学，拿着笔在课本上划作业的范围，总算是给康同学的课本开了张。
　　“先把这几首诗抄三遍然后背熟，这些字儿你总认识会写吧？”语文课本摊到了小孩儿面前。
　　康嘉琪点点头，“会，可就是我没作业本儿。”看你能耐我何？
　　苏恩景在抽屉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递给他，“先用这个写，明天到学校里跟老师解释一下，老师应该不会怪你的。”
　　算你狠！康嘉琪磨牙，老师大概感动的痛哭流涕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他？
　　苏恩景看着康嘉琪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开始划拉，满意地点点头出去做饭了。
　　但你觉得小孩儿有可能老老实实地写作吗？用脚趾头想想都是不可能地！
　　苏恩景前脚刚出了卧室的门儿，康嘉琪便“刺啦”一声把笔记本的第一页给撕了，揉成团朝关上的门练投球，“去你大爷的，敢让小爷写作业？活的不耐烦了！”然后拿起笔开始在纸上乱画，渐渐地一个驴的身影出来了，然后用钢笔全部涂成了黑色，上书：苏恩静=黑驴。
　　苏恩景把饭菜端到了客厅去敲卧室的门，康嘉琪一开门闻见了饭香味儿，便不顾一切地往饭桌上扑，不过叫苏恩景给拽住了衣领子，“洗手去，看你一手的墨汁。作业写完了吗？”
　　“嗯嗯！”胡乱地应着，小孩儿奔进了卫生间。
　　苏恩景对着笔记本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默不作声地回到客厅里吃饭。康嘉琪手上的水都没擦干就从卫生间里奔了出来，抓起筷子是见什么祸祸什么，一个人能吃出一屋子人的动静来。
　　苏恩景端着一碗小米粥看着，“吃慢点儿，对胃不好。”
　　小孩儿的身子一顿，竟然是从未有过的听话，慢条斯理地夹菜，认真地嚼碎了才咽了下去。
　　苏恩景喝了半碗粥，见他吃的差不多半饱了，才开口问话：“你作业写了吗？”
　　“写了。”脸不红心不跳。
　　“我怎么不记得你们还有美术作业啊？难道是你同学没跟我说？”
　　小孩儿的脸“腾”地红了，不过是给气红的，“你侵犯我隐私权！”
　　“你也不算是法盲啊！还知道隐私权。”
　　“靠！我爸妈都不管我了，你他妈的算哪根葱啊？写作业？狗屎！”摔门进了卧室。
　　苏恩景也放下了碗筷儿，他要没看错的话，小孩儿的眼......刚才红了......
　　等到收拾完一切再进卧室的时候，康嘉琪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苏恩景坐在书桌前看着笔记本上的那几头形态各异的驴，不否认小孩儿还蛮有画画的天分，就是字写得有点丑了，而且还把他的名字写错了。
　　苏恩景想了想，最后还是提笔把“静”改成了“景”，就算只是收留他一夜，但是看在小孩儿和他以前相似的份儿上，他还是没办法不管他。于是便撕下了那几头驴，摇醒了康嘉琪，在他的谩骂声中和他进行了一场肉搏，然后看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桌前写作业，时不时地纠正一下他握笔的方式和坐姿，另外再教他一些解题方程式。
　　不得不说康同学的知识太过贫瘠，简直连小学生都不如，反正等他们洗澡睡觉时已经是凌晨了，康嘉琪抱着枕头倒头就着，只有在梦中才得以感慨：悲惨的人生终于过去了，天堂啊天堂！我来了！
　　但康嘉琪所谓的悲惨人生真的过去了吗？大概只有黎明才知道。
　　康嘉琪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起床气，因为从来没有人敢打扰他睡觉，他哪天不是睡到日晒三竿自然醒啊？可今天却是不同，凌晨六点，硬是让一盆冷水给浇醒了，然后苏恩景抱着被子床褥到阳台去晒。
　　瞪着两只充血的眼睛盘腿坐在光板儿床上，渐渐地眼睑又眯了起来，但还没完全合上脸上又是一片冰凉。
　　“既然醒了就别睡了，赶紧穿衣服跟我出去跑步。”苏恩景收了毛巾把衣服扔给他，突然有种当爹的感觉，大清早伺候儿子洗脸穿衣。
　　“不穿不穿不穿！滚！”衣服扔的满天飞，甩胳膊踢腿儿地撒泼，然后穿着一只拖鞋光着一只脚丫子，把地板砖跺的震天响冲出了卧室，倒头儿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晨起锻炼有益于身体健康，增强骨骼生长，有助于身体的发育，帮助你长个儿。”
　　得！死穴又被人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