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开芯小馒头

99、腥气

　　短暂的沉默后，燃烬忽然站起身。

　　他朝着玄尘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俯身，郑重地行了一礼：

　　“师尊，上古秘境，弟子想再去一次。”

　　玄尘沉默不语。

　　他怎么会不知道燃烬想做什么。

　　上古秘境深处的古灵脉，藏着能突破境界的力量。

　　那是燃烬唯一能快速增强实力，与慕时瑾抗衡的机会。

　　可燃烬其实完全不需要如此冒险。

　　不管是玄尘，还是整个仙族，又或是北冥，灵芷，天绾。

　　任何人都可以帮他，帮他去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人生。

　　“师尊。”

　　燃烬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恳求，却更多的是坚定：

　　“弟子想以自己的力量，决定自己的命运。”

　　燃烬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甲掐进掌心。

　　慕时瑾明明什么都知道。

　　他从一开始就清楚两人是不死不休的结局，却还一次次用温柔的假象糊弄他。

　　说什么 “乖乖听话”。

　　全是骗人的！

　　难道要等到事情无法挽回，再让慕时瑾以 “救世主” 的姿态，施舍他苟延残喘的机会吗？

　　不，他再也不要这样了！

　　再也不要被人摆弄，被人掌控命运。

　　他要去上古秘境，要得到古灵脉的力量。

　　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力量，赢过慕时瑾！

　　他要证明，就算他是魔族少主，也可以是玄尘师尊的弟子；

　　就算仙魔两族有过恩怨，也可以让魔族堂堂正正地生活在三界，不再被任何人嫌弃；

　　他要成为师尊的骄傲，成为父王的骄傲，成为母亲的骄傲。

　　而不是那个只能在夹缝中挣扎，连自己命运都做不了主的 “混血杂种”。

　　这些话，燃烬没说出口，却全都藏在他坚定的眼神里。

　　玄尘看着他眼底的光，那是从未有过的决绝与执着。

　　他知道自己再劝，也拦不住这孩子了。

　　窗外的天绾终于听明白了，也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

　　她看着窗纸上燃烬行礼的影子，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这世间，终究是年轻人的时代。

　　自己啊~还是吃吃玩玩的吧，完全不需要担心呢~

　　屋内，玄尘终于缓缓开口，不再是冷冰冰的回应，而是坚定的支持与不再掩饰的关心：

　　“好，为师允你去。

　　但你要记住，天枢山永远是你的退路。

　　若遇危险，立刻回来。”

　　燃烬猛地抬头，眼底亮起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多谢师尊！”

　　……

　　陨星台的风带着几分凛冽。

　　秘境入口处的光膜泛着淡紫色的涟漪，像一块被灵气浸润的琉璃。

　　玄尘亲自送燃烬到台边，月白的衣袍在风里轻轻晃动，目光始终落在燃烬身上。

　　秘境开启已至第三日，以昭川为首的第一批探索者仍在腹地未归。

　　边缘区域的危险早已被扫清，后批次的修士往来络绎不绝。

　　玄尘只是找玄心简单交代了一句“燃烬要再入秘境”。

　　玄心也没多问，只颔首应下。

　　——仙族向来尊重彼此的选择。

　　燃烬对着玄尘躬身告辞，转身便要踏入秘境光膜。

　　可脚刚踏出一半，他又忽然顿住，转过头来，朝着玄尘露出一抹浅淡却明朗的笑

　　——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局促或委屈，只剩一种坦然的期待。

　　“师尊，”

　　他声音轻却清晰：

　　“有些事，等弟子出来，就与您说明白。”

　　他说得笼统，玄尘却像是瞬间明白了所指。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柔和的涟漪，他微微颔首，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声的支持：

　　“去吧。”

　　得到回应，燃烬才彻底放下心，转身踏入光膜，身影瞬间被淡紫色的灵光吞没。

　　秘境之内。

　　灵气比外界浓郁数倍，草木间都裹着细碎的灵雾。

　　燃烬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心里盘算：

　　古灵脉藏在秘境最深处的时空裂隙中，上次是意外穿越时空才得以窥见。

　　古灵脉的入口从来不是固定的，上次师尊根据指引寻来到的入口早已消失。

　　这次若想在次主动进入，该如何找到那条裂隙？

　　若再经历一次不可控的时空穿梭，风险实在太大，他不敢赌

　　——他还要活着出来，兑现对师尊的承诺。

　　还要用自己的力量改变星象的结局。

　　燃烬想的认真。

　　识海里的天绾却早就按捺不住，吵着要出来看看：

　　“小外甥，让我出来逛逛呗！

　　这秘境我还没好好玩过呢！”

　　燃烬却以“遇到熟人不好解释，恐生事端”为由，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了。

　　天绾讨了个没趣，只能百无聊赖地在识海里絮絮叨叨，聊起了八卦：

　　“你方才说要跟你师尊说清楚，到底要说什么啊？

　　是不是终于想通了，不惦记慕时瑾那家伙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过来人的笃定”：

　　“小姨跟你说，那慕时瑾就是个人渣，看着光鲜亮丽，骨子里全是算计，败絮其中！

　　你可别再傻了！

　　姻缘这东西讲究缘分，你跟你师尊多好啊。

　　一个清冷一个温柔，双宿双飞多般配……”

　　天绾的话像断了线的珠子，在识海里滚来滚去。
　　可燃烬既没反驳，也没回应，只是脚步不停，朝着秘境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修士越来越少，喧闹声渐渐被草木的沙沙声取代。

　　燃烬刻意避开了通往腹地的常规路线

　　——他怕遇到昭川。

　　怕对方追问自己再次入秘境的缘由，更怕解释不清自己要去古灵脉的目的。

　　思索间，他看到左侧有条被藤蔓掩盖的偏僻小道，便毫不犹豫地拐了进去。

　　小道两旁的树木愈发粗壮，枝叶交错着遮住了天光，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缝隙落在地上。

　　燃烬刚拐进小道没几步，脚下的苔藓还沾着湿意，耳边就传来 “沙沙” 的奇怪声响。

　　那不是风吹草木的轻响，倒像是某种东西在粗糙地面上拖拽、摩擦的动静，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立刻握紧霜寒剑柄，脚步放得极轻，循着声响缓缓靠近。

　　转过一棵粗壮的古树，浓重的血腥气突然扑面而来，呛得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几个高大的妖围成一圈，像是在保护着什么。

　　四周一堆横七竖八的尸体，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几乎堆成了小山。

　　暗红色的血顺着地面的沟壑流淌，浸透了周围的苔藓，连空气里都飘着温热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