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凌草夏

8、老家8

　　半夜的时候蔚儿觉得手脚冰凉，睁眼就看见原春捏着自己的手，原易却不知去向。原春的脸色很憔悴，深陷的眼窝更显得眼睛空洞般的大，长头发随着呼吸晃荡，蔚儿都快哭了。
　　“好妹妹，我请你帮我一个忙。”
　　“姐姐，你说就是了，我和原易都会尽力的。”
　　“没有原易，只有你。”
　　“对了，姐姐，原易哪里去了？”
　　“我们不管他，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嗯。”
　　“如果原易死了你会很想很想他对不对？”
　　“当然会……姐姐，你别这样说，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啊……”
　　蔚儿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抖，原春却像是打印在纸张上的字，本身是没有情感的。
　　“人都会死的。如果他死了，你会像我想他一样想他么？”
　　“会，姐姐，我爱原易像你爱你的他。但是，姐姐，他也是希望活着的人依然幸福啊！”
　　“要是没有了原易你觉得你的生活会幸福吗？本来有一个和你心心相印互相呵护的人存在在你的身边，忽然有一天他就那么惨死在你面前，你还会幸福吗？”
　　“姐姐……”
　　“所以，我必须要做一件事……”
　　“姐姐，他不在了，可是我们得好好活着啊！”
　　“如果原易死了，但是你有办法让他复活，你会不会去做？”
　　“姐……那不可能……”
　　“我问你！如果有！你做还是不做？如果你真的爱他！”
　　“如果有，就算牺牲我自己，我也会做……虽然这样活着受苦的人是他……但是，我想，要是真能够让人起死回生，那么绝对也有让人彻底忘却一个人的方法……我会救活他，然后让他忘记我……”
　　“哼……他死了，我活着，没有意义。我死了，他活着，也没有意义。如你所说，一命抵一命，现在，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让我救活他，好吗？姐姐求你了！”
　　“姐，不……我……姐，你说什么？你……你，原易在哪里？原易！原易……”
　　“他不在。他不在。他不在这里。现在姐问你，你原意吗？你舍得原易每天为我的事情而伤心麻烦吗？你救活他，不止是帮我，还是帮原易……姐求你了，放心吧，我问过他们了，只需要一瞬间，姐下辈子也为你去死，好不好？我再也忍受不了我爱的人永远离开我……”
　　“姐，你好好想想，我……原易、婆婆，还有我！我们都爱你啊，我们都希望你好啊！”
　　“你？你是谁？你就是一个外人！好了，就这样！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姐！我死了，我不在了，原易会像你一样痛苦的！姐，你忍心舍得吗？姐，我是外人，可是，原易是你的亲弟弟，是你唯一最最亲的人啊！姐，我爱原易，就像你爱他，原易爱我，就像他爱你！我和你一样不希望他离开，他和原易一样也不希望我们不好啊！姐！姐！”
　　深夜睡梦中的号啕大哭和刺痛惊醒了原易，怀里的蔚儿像面对世界末日一样的惊惶和痛苦，紧紧的抓着自己不放，她的手指紧紧扣着原易的后背，指甲深深嵌入了原易的皮肤。原易紧紧抱着蔚儿，眉头紧皱，蔚儿身上传来的冰凉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江原春从屋外进来：“嗯，她怎么还不睡？“
　　“你又去做什么了？”
　　“弟弟，我爱你，可是我更爱他，但是我唯独不爱她，所以选择的只有她，合适的正好也是她。”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明天我就送你回城里，你病了，需要治疗！快给我去睡觉！”
　　原春重新躺在床上，蔚儿也平静下来，四处又回复了正常，只有遥远的狗叫回荡在寂静的夜空。
　　万物都有自己的精神鸦片，一个神需要的是所爱的人和人的敬仰，一个人需要的是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仿佛成为人之后一切都显得肤浅起来，单方面索取总是想要超过唯一的付出。而这种平衡失去了，谁又能够想到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