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轩辕冥歌

138、都是为爱

　　皓月仍旧悬挂在夜空中，紫萱倒在避雨亭中，紧紧地皱着眉，极力想从昏迷中挣扎出来。
　　“紫萱，你怎么了，快醒醒。”
　　是谁在耳边呼唤她？她的意识渐渐清晰，可是双眼仍旧如铅一样重，无法张开。
　　昏迷前的事情，逐渐清晰，似乎是谁，以手为刀，砍在了她的后颈，使她昏迷，然后，似乎是谁，对她说了好多的话，其中一句就是，“醒了，一切都会好了。”
　　殇，她极力的挣扎着，他又要做什么？又要强加给她些什么？
　　他到底懂不懂，他给她的一切，有时候并不是她想要的啊……
　　“紫萱，”身体似乎被谁晃了几下，这也使她的神志逐渐清明，身体也渐渐从紧绷中解脱。
　　缓缓张开双眼，紫萱看到了，一双银白色的眼睛。
　　“远兮，秦殇呢？”紫萱连忙抓住对方的肩膀摇晃着。
　　“你，你不知道吗？”易远兮诧异地问，不是紫萱去信让他来的吗？
　　“我，我怎么知道啊。”紫萱对于易远兮的问话，更是迷茫。
　　“你不是来信说，要我来这里等他吗？”易远兮望着对方迷惑的样子，如坠云里雾里。
　　“我没有啊。”紫萱张大了眼睛，她什么时候送信了？她怎么不知道？
　　“可是……”易远兮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了紫萱手中握着的信件，他拿过来，上面整齐的字体，却是出自秦殇之手。
　　他看完了那寥寥几字，心，仿佛沉浸在了冰海中。
　　“怎么了？”紫萱望着他的表情，心头一沉。她连忙夺下他手中的纸张，随着那几个字被她看完，她的双手，也不断跟着颤抖。
　　“若我无法归来，紫萱就拜托你了。”
　　这个“你”指的一定是易远兮，这封信，一定是写给易远兮的。
　　“他，他……”紫萱颤抖的声调，昭示着心中的恐惧，他去哪里了？他去做什么了？
　　“我说过，我会永远守护你，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我也会守护你。”秦殇的话，回荡在耳边，让她消瘦的身体，如同抖落的花瓣。
　　“他去哪里了？他去干什么了？”易远兮的声音，同样在发颤，他有预感，写信叫他来的，绝对不是紫萱，而那封信上的“无法归来”，一定代表，秦殇去做什么危险地事情了。
　　“极目远眺，离火之瞳。”紫萱的双手，散发着耀眼的紫色炫芒，手指拂过眼睛，眼睛周围的肌肤，紧紧地绷起，那双如水般清澈的眼眸，从眼底最深处，迸发出紫色的光彩。她将全身的内息全部凝结在眼睛上，力求可以看见秦殇的身影。
　　“我看到了。”模模糊糊的影像，勉强可以让紫萱辨认出，那是秦殇。
　　“在哪里？”易远兮惊讶地问。
　　“在……”毕竟太远，离火之瞳也只是透视的法术，能看到那么远，已经是极限，紫萱继续施加着法力，直到眼睛看的发疼，她才惊呼，“是破天炽焰宫，还有，邪皇！”
　　“遭了！”易远兮大喊一声，随即便飞快地转身。
　　紫萱撤回法力，头晕目眩的感觉顿时冲上了脑袋，她仍旧拉着易远兮的手臂，哀求道，“你带我一起去。”她一定不能丢下秦殇不管，她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啊。
　　易远兮望了望她哀伤的神色，点点头，“嗯。”虽然，他曾经反感紫萱，可是现在，秦殇有危险，他那里顾得了那么多。

　　破天炽焰宫，曾经的碧瓦飞甍早已经变成了碎石片瓦，邪皇倒在废墟中，满眼愤怒到极致的不甘。
　　“我真好奇，是怎样的过往，才能让你恨我这么久，才能让你，从彼岸花开中，听出那么浓重深沉的悲伤。”秦殇立在月光下，月以西斜，仍旧绽放着银色柔和的光芒。
　　“彼岸花开，情断肠。”邪皇冷哼一声，“好曲。”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秦殇面色阴沉，略显疑惑，夜风拂起他的衣角，仿佛夜色中，孤独的战神。
　　“你真的，想知道？”邪皇眼角扬起，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自然。”秦殇点头，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个恨了他们千年之久的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理由？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邪皇抬起了手，解下一直包裹脸颊着的头巾面罩，里面，竟是一张清秀的样貌，若不是那一双血瞳，便是像凡间儒生一般文雅。
　　“是你？”秦殇惊讶之中，本能地上前两步。
　　“是我，惊讶吗？”邪皇抿嘴一笑，笑容中透出无限的诡异。
　　“怎会……”秦殇更加诧异，他从没想过，他还能再见到他，那张脸，分明就是千百年前就该在世上消失的，玄武神君……
　　“你为何，会堕落至此？”他眸中甚至带了惋惜，玄武，掌管着天下所有的水，是多么出色的神，那样的出类拔萃，曾与他，也是患难与共的兄弟朋友，他怎会堕入魔道，怎会那样陷害他们与绝境。
　　“因为我想看到你痛苦的样子。”邪皇嘴角的笑容，那样的残酷，那样的悲哀。
　　“我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秦殇不懂，到底他做了什么，让玄武这样的恨他。
　　“你可还记得，梦林之中的花妖花子？”邪皇挑着眉，声音带着三分蛊惑。
　　“花子？”秦殇皱眉，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可是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到底是谁。
　　邪皇冷笑，“你贵人多忘事，当然不记得她了。可我，不能忘。”他抬头望着西斜的月亮，嘴角的笑容，三分怀念，七分伤怀，“她原本，只是一缕孤魂，是我，以天地灵气汇聚她的三魂，让她附身在琼花上，成为小小的花妖，将她安置在梦林中。是我日夜用精纯之水为她灌溉，教她修行，希望有朝一日，能助她修成正果。她，是多么灵秀的女孩，可是，却无奈背上了妖的名号……”
　　看着对方的眼神，秦殇的心，渐渐沉在了冰冷的海底，花妖花子……
　　他记得，那一年，天帝派他们四方神下凡收妖。梦林，是仙气缭绕的地方，那其中，住的都是些善良的精灵，可是偏偏，有一个花妖附在凡间的树上，引得数十名凡人在这棵树上上吊自尽。
　　他奉命，前去收妖，他见那个小花妖本性不坏，原本想劝她离开就罢了，可是她偏偏十分固执，怎么也不肯离开。他最后无奈，只能唤出仙剑，可是那花妖，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未做反抗的动作，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仙气凝成的仙剑，贯穿她的胸膛的时候，她仍旧盯着他的眼睛，说，“这棵树，是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母亲经常带我来玩的地方，可是他们，却要砍了这棵树，我只是，想保护，最后的一点回忆，为什么，连这一次，你们都不肯……”
　　他手一松，仙剑掉在了地上，他想救回那个花妖，可是却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她消散于天地间。从此，他再也没有，用那柄仙剑诛杀任何一个妖精。
　　他记得，那时候，他听见了玄武粗重的喘息声，似乎强忍了什么一般。当时，他没有深思，现在看来，那时候，仇恨的种子，便已经播撒在了玄武的心中。

　　“成妖不是她能选择的，附在树上也仅仅是为了保护心中最后一点思念，她虽然杀了人，可罪不至死，更加不至于，灰飞烟灭。”邪皇望着秦殇黯淡的眼眸，冷冷地说，“是你，杀了她，是你，毁了我。”
　　秦殇沉默了，虽然那次，他可以说是替天行道，杀了一个害人的妖精，可是，那双充满了无辜，充满了痛苦的眼睛，时刻在惩罚他，在告诉他，妖，也有善良的，并非所有的妖孽，都该杀。
　　“如果不是你，花子不会死，”邪皇冰冷的眼神中，透露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与绝望，“她将会成为我的妻子！都怪你，是你，毁了我们的幸福！”
　　“对不起……”秦殇收紧了抱着琴的手臂，一失足成千古恨，就那一次的失手，竟然……
　　“对不起？”邪皇冷笑了一声，不屑地眯起眼眸望着他，“你以为一句对不起，能给我什么？你亲手将我压在无底黑洞，几千年，那种痛不欲生你可曾尝过？你觉得，你一句对不起，能偿你欠我的一切？能弥补我所有的伤痛？”
　　“我……”秦殇沉默了，眼睁睁，望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怎会是一句心如刀割就能代表的？他将他，亲手镇压在无底黑洞那个比炼狱还要可怕的地方，让他遭受到无穷无尽的折磨，又怎会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还清的。
　　“觉得对不起我吗？”邪皇挑眉，将手暗暗伸向了背后，一团黑色的芒影，逐渐凝聚，“那么，你就一死以谢天下吧！”
　　只是片刻的失神，便足够了。
　　黑色的芒影，如同离弦的箭，带着无穷无尽的仇恨与戾气，射向了秦殇。
　　邪皇嘴角渗出了大片的血迹，这是他的拼死一击，带着他毕生的恨意与灵力，只求一击致命，可是，他仍旧失望了。
　　“闪开！”随着一声焦急的呼唤，一道白影迅速推开了仍在发愣的秦殇，雷霆轰鸣一般的剧痛，血雾弥漫出猩红的影。
　　男子的闷哼声，与鲜血飞溅的声音，传入了耳中，秦殇恍然回过神，伸手接住即将到底的人，焦急地呼唤，“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