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认病娇死遁后》风吹一缕

5、阴暗爬行

　　林漠想了想，咳了一声，便见沈确将手帕又层层叠叠盖好，大大方方看向他。那眼瞳黢黑，带着丝丝森寒，看起来不像是少年怀春，若要说更像是……不快？

　　不过他本来就很怪，林漠没有放在心上，道：“早些休息。”

　　沈确应了声，抱剑倚着窗户往外看，手中攥住手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漠道：“那我便不推却了，下半夜我来替你。”

　　沈确没说话，林漠便当他应了，稍加洗漱，便合衣躺下，不多时就睡着了。

　　沈确这才摊开手心，想了又想将手帕摊开，睫羽轻扇，拈了山楂放入嘴里，糯米纸很快融化，酸甜滋味，并无什么奇异之处。

　　却让他几欲呕吐。这是她最后才递给他的，想要一个人喜欢，应当是事事以之为先。

　　这只是普通的一枚冰糖山楂而已，他强迫自己咀嚼吞咽，酸甜味仿佛泛着苦意。神女与另外两人都是同门，言行亲切没什么奇怪的……

　　沈确那双黢黑眼瞳却开始扩大，在眼眶中颤动着，怀中的剑好像变成了他的浮木，沉重又冰冷，像极了冬日湖水里的一块浮冰。

　　他本能地抱紧了它，窗外一阵风吹过，席卷了他手中的白帕子，他好像从梦中醒过来一般，眨了眨眼睛，看白色帕子如同娇弱的蝴蝶一般被夜色吞噬殆尽。

　　神女啊，也像一只白色蝴蝶。他想。

　　一夜无事发生。一行人用过饭，林漠又买了干粮，灌满了饮用水。方叶抱着伊冉出门，一边让她多吃点，说她太轻了，留沈确在她们身后，抱着剑，默默与空空的轮椅对峙。

　　伊冉扒着方叶肩膀看他，到底是自己的代步工具，她伸手，还没说话，那柄宝贝剑就带着她手一沉。

　　沈确双手握住轮椅两侧抬起，大步走向马车。

　　哎，这么轻易就将剑给她了？她都还没来得及说好话呢。这人看起来冷冰冰，实则还是有点人情味的嘛。

　　这剑好沉……

　　方叶笑道：“沈兄与这剑竟没长在一起？”

　　伊冉道：“哦？”

　　不过几步路，方叶轻松将她往车辕上放，伊冉坐好，那柄剑也被她好好护在怀中。

　　这厢，沈确已在马车上放好轮椅，走了过来。方叶顺手拿过剑，剑身寒意沁人肌肤，忙道：“你的斩冰。”

　　沈确接过，仍旧是抱在怀中，上了马背，还是那副慵懒模样，怀抱寒冰，也未有半分不适模样。

　　“剑肖主人形……”如出一辙的美丽冻人。

　　林漠已收拾完毕，清点物资后，便纵马而行，一边唤众人跟上。小桃走了，马车无人驱赶，方叶坐上车辕，与伊冉肩并肩，驱使马匹，车轮碾着尘土快速滚动起来。

　　她一边驱马，一边还同伊冉聊八卦：“沈兄那斩冰……”

　　伊冉知道她是说沈确的宝贝剑，也很好奇，倘若她不那么倒霉的话，攒钱买了开放游戏玩，当个侠客剑修之类的，还是很吸引人的，说不定到时候她也会有自己的佩剑，也要取个名字呢。

　　方叶：“别看它剑鞘黑黢黢的，剑身乌漆嘛黑……”

　　伊冉：“……”听起来真不怎么吸引人。这么一团黑，沈确还跟个宝贝似的。不过宝剑就算是其貌不扬，也是神兵……的吧。

　　“到夜里一看，嚯，剑身大小不一的裂痕，闪着冰蓝色的光，贼拉好看！”

　　伊冉很捧场：“哇。”

　　方叶道：“他那剑鞘还是镂空的……”

　　也是裂的光？伊冉想。

　　“乌漆嘛黑，夜里冰蓝色的光就沁出来，像雾气一样。”

　　听起来很有意思。伊冉找到漏洞，那怎么晚上时没看到呢？

　　方叶看出她的疑惑：“这个要在用的时候才有。”不然出门在外，简直就跟小儿抱金过市一般，不要太显眼。

　　方叶见她也有兴趣，便又介绍了林师兄的袖箭，一边说，一边看伊冉，果然挺有兴趣的。

　　伊冉想，林师兄那个成男形象，虽然文雅，但是袖间一点兵刃的微芒，比之沈确的望着雀鸟，方叶的头戴桃花，不是病娇还能是什么。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你到底看没看过病娇？”

　　伊冉没看过，但耳熟能详了：“不就是阴暗爬行。”

　　系统：“林漠哪里阴暗了？”

　　他又哪里爬行了？他不是一个兢兢业业疲惫又很多怨言的师兄一枚吗？

　　伊冉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就不兴人家两幅面孔，一边林师兄，一边病娇阴暗，这不比明着病娇时髦多了。”

　　系统：“……”它竟然槽多无口，病娇确实两幅面孔，但是你完全搞错对象了！

　　系统有嘴，但忍着不说，它有自己的苦衷，只是替伊冉捏把冷汗，死马当作活马医，脚踩西瓜皮，能滑哪儿看运气吧。

　　与系统插科打诨这么会儿，方叶已经将林漠的袖箭说过去了，伊冉听了等于没听。好在方叶也没有注意，而是拿出了自己的压轴软鞭，她甚至腾手解了下来，伊冉一边看，一边还要用余光看马车，不要一下子撞了翻了。好在方叶虽然大大咧咧，却也晓得驾驶安全，将软鞭给伊冉拿着，一边道：“我这破风别看它轻，挥起来那叫一个风驰电掣哗哗作响……”

　　伊冉摸了摸，鞭子确实如她所说，又轻又结实。

　　这名字倒是威武。

　　“好。”

　　方叶被伊冉夸舒坦了，腰杆儿都挺直了几分，见伊冉被太阳晒得有些昏沉，又体贴道：“你靠着我歇会儿。”

　　她一手持着绳子，一手将破风绕回去，拍拍伊冉，示意她安心睡。

　　如此行进了几天，终于抵达了林漠口中的镇子。四人在夕阳余晖中，看着街道上的行人，有急着归家吃饭的，有收摊的……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林漠像是知晓方叶所想：“不要掉以轻心。”

　　方叶只是道：“你放心。”

　　林漠操心命，哪能真放心，只能多加关注。四人找了家旅店住下，马车和两匹马被小二牵引着停在后院，林漠推着伊冉到桌边，方叶大大咧咧坐下，沈确抱剑走过来时，却四下扫了一眼。

　　伊冉看到了。

　　“怎么了？”林漠问。

　　沈确：“不对劲。”

　　林漠一边斟茶水，一边道：“是不对劲，说不上来。”

　　方叶本来口渴，想要大口饮茶，硬生生顿住了动作，大大的眼睛转了转。

　　她这么一动作引得大堂里的人看了过来。沈确将一碗茶水递到伊冉面前，道：“不烫，可以喝了。”

　　伊冉慢腾腾地抬手，虽然她也明白沈确想要让那几个怪人别看了，但是她这龟速，不是更“吸睛”？

　　什么破点子。

　　一只手按住她的手，她抬眼看沈确，那双黑漆漆的眼瞳专注看着她，本来寒冰一般的人，此刻却像是绣像沾染了颜色，生动了许多：“我来。”

　　他微微低头，将碗沿递到她唇边，微微抬手。

　　水线迫近碗口，将要倾洒。伊冉只好啜饮，心头却郁闷，自己虽然龟速，但也不是瘫了，这样被人喂水，真是好没面子。

　　再说……她眼眸轮转，看向沈确，喝一口意思意思得了。

　　沈确看着她，唇角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慢点，别呛着。”

　　伊冉：“……”

　　两人一喂一喝时，方叶已经灌完了一碗，催促林漠：“师兄，再倒一碗！”

　　林漠看了看那两人，又看了看伸碗等水的方叶：“……”

　　他无奈，给方叶满上，又将水壶放她手边。这边，伊冉总算喝完了。

　　沈确将茶碗放下，又若无其事发呆去了。伊冉看着他暗暗咬牙，长得好看就算了，还手欠。

　　林漠咳了声，见伊冉总算看了过来后，便问她有什么想吃的。

　　神女也好，林小花也好，沈确这人绝对算不上良配。

　　好在方叶一听吃的立马凑过来，同伊冉咬耳朵，看似是两人有商有量，实际上方叶已经点上了好几个菜。

　　不过在他们眼中，神女就没下过山，也很难做出什么想吃的选择吧。

　　伊冉一边无奈地笑，一边慢慢点头，凡是方叶说的，竟然没有不好的意思。

　　林漠任由他们发挥，倒是沈确又悄无声息地看过去了，好奇怪，明明也是欺负她，她怎么对方叶笑得这么……

　　这么……纵容？

　　这时，伊冉发现沈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下意识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灌水之仇，她还没说什么呢！

　　沈确：“……”果然被记恨了。

　　难道是因为方叶是女子么，他漫无目的地想道，好没道理。

　　伊冉忽然灵光一闪，对林漠道：“师兄？”

　　林漠笑了笑：“我什么都可以。”

　　哪有人什么都可以。伊冉绝不会看着攻略对象习得性被忽略，只是推推方叶，让她来说。

　　方叶大大咧咧道：“藕汤，炒菜加辣，桂花米酒，师兄最爱，全点上。”

　　林漠怔了怔，难道这几个不是方叶也喜欢的么？

　　方叶：“我什么都吃得惯。”

　　她又转向沈确，问道：“沈兄想吃什么，小花让我问的啦。”

　　伊冉瞪大眼睛，慢慢伸手想要拧她。沈确闻言看向她，眸光平静如琉璃：“没有喜欢的。”

　　“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