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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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杰眉头紧蹙，心中还有疑问。
“姑娘巧言，可关键之处却仍似雾里看花。丞相和尚书，二者政治见地确实难分轩轾，可这北境战事究竟该何去何从？是战是和，非此即彼，总要有个定数。”
此时，黄杰抛出这个问题，显然已经不把李二狗当做寻常乞丐看待了。
李二狗微微扬起下巴，她还没说完。
解决了择师的疑惑，还要把问题落入实处。
“说到底，我知二位公子并非想在言语上争个高低，回到实际的地方，正如我刚刚所说，若论出战蛮夷还是求和，首先需要考虑的一些实际问题，首当其冲是北境蛮夷之实力几何。需知其兵力多寡、武器装备、作战之法，如此方能权衡我朝与之交战之胜算。若蛮夷兵强马壮，我朝贸然出战，恐损兵折将，致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若其不过外强中干，那出战或为良策，可扬我国威，保境安民。”
她顿了顿，接着道：“再者，当思我朝之国力。国库是否充盈以支撑战事？粮草是否充足以供大军之需？兵器制造是否精良？若国力不足，强行出战，恐难持久，反致祸端。而若求和，虽可暂保一时安宁，却也需考量蛮夷之要求是否过分，是否会损我朝之尊严、割让我朝之土地、加重百姓之负担。”
“还有，亦要考虑民心所向。不过百姓见地多有局限性，你看那边境的商贾自然希望国泰民安，他们渴望和平以保生意延续；而饱受蛮夷烧杀抢掠的百姓则盼朝廷出兵驱赶外敌，但他们或许没考虑到战争伊始，家人可能会被征兵入伍，赋税加重，生活陷入困境；中原内地的百姓同理，他们有的图安稳日子，有的一腔热血却不知战争背后的艰难与复杂。所以朝廷既要倾听百姓声音，又不能被片面之词左右。”
“不知二位公子以为如何？”李二狗目光平静看向陆文和黄杰。
政见出自何人之手并非关键所在，关键的是从事实的本质出发，进行全面且深入的剖析，这才是正确的处事之道与理性的思考路径。
黄杰亦拱手作揖，不敢抬头：“姑娘见地不凡，黄某自愧不如。”
陆文：“姑娘所言如醍醐灌顶，我等受教，心悦诚服。”
她很满意，背过手去，转身离开。
陆文和黄杰目送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此人真的只是一个寻常乞儿吗，他们莫非是遇上了隐世的智者？
目睹一切的谢淮安嘴呈“O”型，下巴快掉到了地上，这是一个小乞丐的见地吗？！
谢怀恩不敢想象。
他被她的不平凡给闪瞎了眼！
又是跟踪的一天。
李二狗今天终于平凡了一次，她拿着细竹竿和小破碗蹲守在流云巷的角落里开始讨生活了。（李二狗画外音：嗯，今天蹲流云巷的丐帮兄弟放成亲假，她过来替替班。）
阿豆泪流满面，今天少爷终于看到小乞丐平凡的一面，盯梢的日子就要结束了罢。
正直晴天午日，谢淮安看见她蹲守在墙角的阴凉处，看起来像只乘凉的小兽。
从流云巷的酒馆里走出一个大腹便便的员外郎，啐一口痰，落到了李二狗身侧。
她的身体微不可闻的颤抖了一下。
员外郎好像看到了她，“哟，这是哪里来的小乞丐？脏了本老爷的眼。这流云巷可不是你这等腌臜之人该来的地方，一条流浪狗也配挡本大爷的路？”
她坐在角落里怎么就挡这头肥猪的路了，谢淮安很生气。
“你这小乞丐，说不定是哪里来的小偷，想来这个巷子里偷东西？”
说完，像大街上招呼着, “诶嘿，大伙儿来看看，有没有少什么物件，别被这小偷顺手牵羊偷了去.”
谢淮安认为这人没事找事！
本来李二狗站起身想要离开，员外郎却伸手推了她一把，她一个踉跄，头磕倒在墙上，摔倒趴倒在地上。员外郎嫌还不够，又不轻不重的补了几脚。
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她吃痛站起来，低头扶着墙，神情淹没在阴影中。
这个员外郎真不是东西！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她以前都过着这种日子吗？难怪不常出来讨饭，想必是不愿受此磋磨。
他的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小女孩时常被人欺负，想要奋发向上改变命运的画面了。
周围人只是看着，没有人敢上前制止。
谢淮安正想挺身而出。
“老爷，和这小乞丐多说什么，把她赶走便是。” 酒肆的一个小伙计在旁边说道。
小伙子常常见这小乞丐在这一带活动，以前也总只是蹲在角落里看着人来人往，偶尔跟他们几个伙计开开玩笑。他看不得小姑娘受委屈，可是也不敢得罪大爷，只好不停给她使眼色，找个机会让她开溜。
说起这个员外郎本是京城外石家庄的生意人，每月来京卖茶叶，这次上京的路上茶叶受潮发了霉，叫他赔了个底朝天。这不刚喝完酒就出来找人撒气。小乞丐运气不好，遇上了个欺软怕硬的，今天要是先前几天那个二十多岁的乞丐小伙子在这，他保准不敢放肆。
员外郎点点头，“罢了罢了，今日就不与你这小乞丐计较，赶紧滚出本老爷的视线。”
她低头，抿着嘴匆匆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走了一会儿，她又找了一个街口坐了下来。
她盯着街道看了一会儿，头渐渐地低了下去，深深地埋进膝盖间，胳膊环绕双膝，蜷缩着。
她的头肩膀微微颤抖，好像在极力地压抑着什么。
小姑娘还是受不得委屈哭了。
阿豆偷偷地看向自家公子，公子的目光紧紧盯着小乞丐的方向，双眉紧蹙，目光中满是不忍。
谢淮安不自觉的抬手，却又在半空中犹豫的停下。
他差点忘了，一步一履，数步之遥，他不过是她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这时，路过的富户公子朝地上扔了几个铜板。
随着铜板落地的清脆声响起，她瞬间抬头，眼角还挂着泪痕，嘴巴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老板，老板岁岁平安，财源广进，嘻嘻。”
她一直都如此，佯装坚强的吗？
谢淮安若有所思。
傍晚，她手里攥着今天收获的几个铜板准备回家。仿佛下午的不愉快不存在一样，她一路上上蹦蹦跳跳，还哼着歌儿，很是愉快。
阿豆忍不住道：“少爷，看够了，咱可以回府去了吧？”
阿豆欲哭无泪，他想回家。也不知道少爷每天都在看些什么，连带着他一起受累。少爷要是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就带回家做个丫鬟呗，他们将军府下人的福利可是京城顶顶的好。
谢怀恩的视线仍然紧紧盯着李二狗，他看到李二狗停了下来。
她盯着街道在发呆。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位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奶奶在卖无花果。
秋意渐浓，奶奶却还穿着单薄的夏衣，鞋子也破了洞，脚趾微露出来。
她走近了些，他也看仔细了些。老妪的眼睛似乎看不见，浑浊的双眼茫然地望向不知名的地方。
摊子的簸箕里还剩十个果子，可是其中一半都被虫子给蛀坏了，老妪只怕是不知。
“奶奶，这果子怎么卖？”
“哟，小姑娘。一文钱三个果子两文钱十个，卖完俺就挑担回家。”
即便果子已经快卖完了，奶奶身边的两个篓子自重看着也不轻。谢淮安无法想象，一个花甲之年的失明老妪是如何跋山涉水挑着沉重的扁担出来卖果子的。
“好嘞，奶奶我有两文，都要啦。”
奶奶高兴地给她装果子，而她把下午讨来的四文钱都丢进了对方的罐子里。
“少爷，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阿豆快累瘫了，他忍不住插嘴问道。
阿豆回头，瞬间僵住，只见他的少爷红了眼眶。
谢淮安侧过头去抹了抹眼泪，说道：“回罢。”
又过了几日，阿豆问自家少爷：“少爷，许久没见你去盯梢李姑娘了。你这是原谅她了？”
谢淮安正在看书，闻言抬头疑惑，“人家好好的，有什么需要我原谅啊？”
“啊哈，公子，之前不是还总说人家告你黑状，要给她个教训吗？”
谢淮安想起来了，他们之间还有没算清楚的账…… 可是这样好吗？她……
算了，一码归一码，得给些教训，她很幸运碰上他老爹，要是遇到别的心黑的贵家子弟，小乞丐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最近也属实有些无趣，老爹奉命出征西北，忙着整装军备，阿娘也在为老爹收拾衣物，老爹晚上回家俩人又如胶似漆，缠绵缱绻诉说离别之意，眼里全然没他这个儿子，倒是他多余了。
“诶，阿豆，城南那边有口废弃的水井，我记得近些年周边的百姓往里填了些沙土，你去瞅瞅有多深，然后往里面放些干草，别把人给摔坏了……”
他交代了一堆，阿豆得了令出门了。
她若是觉得委屈，他会补偿她，她想要什么，他都答应她。他还可以请老师教习她读书写字，也算是因祸得福！
他想更多的了解她，交她这个朋友。
谢淮安为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喝彩。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