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富江一起的生存冒险》西玄清

5、一起洗澡

　　接下来几天，白川雾在镇上奔走，试图打听出和漩涡有关的传说故事，可惜一无所获。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黑涡镇的变化，又或者说，黑涡镇的居民们已经被漩涡洗脑，主动忽略了所有的异常。
　　白川雾抬头看向天空，已经不复她来时那样干净，火葬场附近总是盘旋着黑灰色漩涡状的烟，经久不散。听说只有黑涡镇的人死了以后火化才是这样，别的镇子的人就不会。
　　上次见过秀一的父亲后，没几天就听说他父母先后去世的消息，秀一整个人也更加阴郁消沉，桐绘不时去照顾他，但是仍然不愿意跟随秀一离开。
　　白川雾越发感觉到这个任务的可怕之处，完全没有一点头绪，你明明知道有什么东西潜伏在暗处，一点一点蚕食着周围人的精神，可是你却无能为力。
　　她翻阅了黑涡镇的历史，发现这个镇子最开始的记载显示在一百多年前，当时的先辈无意间发现了一片人类遗弃的建筑，后来就在原来的基础上修建新的房屋，不少人又迁过来定居，这才慢慢发展成现在的黑涡镇。
　　这一点让她很在意，以前的人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建筑废墟呢？
　　但是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外面接近黄昏，深黑色的海水泛起浪花，拍打在礁石上，周而复始。
　　不远处的灯塔即将开始闪烁，这让她想到了深海里的安康鱼，丑陋离奇的外观前有一只小灯，吸引着猎物自投罗网。
　　她本来要转身离开的，但是她看见了桐绘追着几个小孩子跑了进去。
　　白川雾停住脚步，她本想叫住桐绘，让她们不要上去，但是没想到她走进去一看里面已经没有人，只剩下蜿蜒向上的盘旋楼梯。
　　“桐绘，桐绘你们快下来吧。”她朝上喊了几声，没有人答应。
　　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就这么一走了之的话，她又怕桐绘有危险，倒不是说她对这个临时同学感情有多深刻，而是桐绘和她男朋友秀一明显精神力异于常人，可以察觉到漩涡的古怪之处，所以她觉得这两个人说不定能帮到自己。
　　她下定决心，一阵小跑追了上去。
　　她一心扑在找人上面，主动忽略了墙壁内侧逐渐变化的花纹图案，路上有两个小孩子朝下跑，一脸害怕恐慌，告诉她，桐绘继续上去找她弟弟满男了。
　　白川雾继续上楼，一路看到好几具被烧焦的尸体，空气也恶臭难闻，让人头脑发晕。她笃定这个灯塔一定有古怪，必须立刻带桐绘离开。
　　等她气喘吁吁地爬上了顶楼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惊诧万分。
　　正中间的本该是玻璃透镜的部分，扭曲成漩涡状的活物，不停地扭动着重组，如同一只眼睛打量着她们这些自投罗网的人类。
　　她和桐绘对视一秒，来不及寒暄别的，拉上墙角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孩儿就往下跑，她刚刚就注意到太阳已经要落山了，灯塔很快会亮起。
　　以灯塔现在的诡异程度，和楼梯上的焦尸来看，如果不快点跑出去，她们的下场应该也是一样。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她们刚刚离开灯塔内部，灯光就亮起来，隔着水泥墙，她都能感受到那强烈的灼热感，好似一轮太阳，足以烧尽所有的活物。
　　但是桐绘因为走在最后面，后背被气焰灼烧到了一部分，桐绘赶紧和她告别回家处理伤口去了。
　　白川雾立马去报警，说灯塔里有不明身份的尸体，警方答应说明天出警调查，她才回了家。
　　回到家里，她打开浴室的门想好好洗去身上的灰尘和疲惫，但是不安分的富江死活不愿意离开浴缸。
　　经过几天的投喂，富江的全身长得差不多，就差两条腿就完全恢复人形，因为移动不方便，都是白川雾费劲抱他到别的地方。
　　而现在，他不愿意离开，白川雾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你是流氓，你无耻！”她忍无可忍朝一脸无辜的人喊出：“我要洗澡，你怎么可以再待在这里？”
　　富江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玩着水上的泡沫：“我们都同居这么久，难道我们不是情侣了吗？”
　　白川雾瞪大眼睛，反驳道：“这算哪门子的情侣，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而且你有没有搞错，一直以来可是我在照顾你，真要算情侣的话，你可什么都没付出。”
　　富江捧住心口：“原来是小雾嫌弃我现在是残疾啊，好伤人啊。”
　　白川雾欲言又止：“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歧视你。”
　　富江表情楚楚可怜，好像真的被爱人伤害到了，眼中泫然欲泣：“是这样的我，让小雾产生了困扰吗？对不起，我真是太没用了，要是我可以恢复得更快一些就好了，毕竟我也想早点帮上小雾的忙。”
　　她想说点什么，又感觉哪里不对，只好跳过这个话题：“不是，我只是想洗个澡而已。”
　　富江急忙说：“浴缸很大，足够容纳我们两个人呢，而且我还没有腿，不会挤到你的。”
　　她无奈地说：“你就当我害羞，不好意思和异性一起，泡澡可以吗？”
　　富江歪头微笑道：“这样呀，可是我们在一起这几天，我都被你看光了呢，我都没有说小雾占我便宜哦。”
　　白川雾反驳道：“你的情况又不一样，你那根本算不上正常人类的身体吧。”
　　富江脸色猛地阴沉下来，浴室里温度似乎都随着下降了几度，他说：“小雾意思是我是怪物，不配有正常人的感情，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白川雾冷汗都要下来了，富江实在是难缠，她只好妥协后退一步，说：“没有，你不介意我身上脏就好。”
　　富江声音黏腻，眼睛如同毒蛇一样盯着她：“怎么会呢？”
　　他往后靠着边缘，招呼道：“快进来吧。”
　　怎么办，她此刻真是骑虎难下。
　　不进去的话，以富江的性格，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完全明白他就是个十足的作精，更何况她还要利用他的能力，不好和他撕破脸。
　　可是进去的话，她又确实很难为情，谁能救救她啊！
　　突然她眼睛瞥到旁边的毛巾，灵机一动，说：“我们一起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必须把眼睛蒙上，不然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富江看她态度坚决，心知她不可能再让步了，只好答应道：“好吧，我答应就是了。”随后任由白川雾把他眼睛蒙起来。
　　浴室里氤氲着雾气，弥漫着泡泡香氛的味道，甜蜜而诱人。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的动静能牵动着所有感官神经，是衣物褪去的声音，是她慢慢从另一端迈入水中，水面的晃动声。
　　然后是什么？
　　是她完全没入水中后，水位上升涌到脖子的温热，洗发膏挤出后的摩擦声，皮肤偶尔被碰到又立刻分开的触感。
　　她仍然像以往一样，和自己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不远不近，好像隔着玻璃在看着自己。
　　富江记得他上一具身体所遇到的人，完全不是这样的。
　　那些人起初会把他奉若神明，无条件的服从他的要求，而他也会尽力催化这些人内心的真实想法，直到他们暴露本性，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地恳求，然后被拒绝后露出恼羞成怒的丑态，他已经欣赏过很多次，无一例外。
　　他擅于玩弄人心，这是他无聊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调味品，哪怕因此被失去理智的疯子分尸，他也毫不在乎。
　　本以为被那个继父带到黑涡镇，只是换了个游戏场地，但是，他在这里遇到了白川雾。
　　这个女人好像完全没受自己影响，对自己引以为傲的美貌视若无睹，甚至投入那个该死的漩涡的精力都比自己要多，这简直让他无法忍受。
　　既然是他富江先看上的猎物，就绝不允许有别的东西可以夺走，绝对不行。
　　他会投入有史以来最多的耐心，直到这个猎物完全投入自己的怀抱，到那时他才会心满意足地享受独属于自己的美味餐点，他很期待这个人类的灵魂，会带给他不一样的体验。
　　白川雾小心翼翼又尽量动作迅速清理好自己，她实在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和一个怪物共浴，这让她感觉自己在走钢丝，随时可能从摇摇欲坠的处境下，跌落更深的谷底。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确认了，富江应该是某种怪物而不是超能力者。
　　他平常吐露的话语里，暗含了他的自我认知，他已经将自己和人类区别开来，自认为高人一等。
　　而她在外调查时，刻意接触的另一个富江，和家里这个各方面认知竟然达到了惊人的相似。
　　不，不如说，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只有他们是同一个人，才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们的长相性格说话做事方式一模一样。只是他们的记忆仍然有所区别，看来在变成不同的个体后，记忆是不能互通的吧。
　　目前她尚不完全清楚，他的能力有哪些，除了已知的再生，精神诱惑，是否还有别的，以及他再生次数是否有限制，再生条件有哪些，她都无从知晓。
　　不过这不是她的调查重点，她的目的是漩涡，等到目的达成可以离开，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家伙。
　　两个人各怀鬼胎，表面气氛倒也融洽，甚至是有些暧昧。
　　就在这样的盘算中，结束了今天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