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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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您在六号线地铁车厢内，发现了一个走丢的未成年，然后把他带了过来。”
接警前台的年轻民警掏出笔和登记本，开始熟练地做起了记录。
“不是。”一边的周普说，“我成年……”
“了”字没出口，被陈在林从善如流地打断：“是。”
警察就是警察，在警局呆久了，各种奇葩案件见多了，便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看着挺高挺帅，四肢还健全的一小伙子，还能走失被人送到公安局，肯定是哪儿有点问题。
年轻警察直接问：“他是有身体残疾还是智力障碍吗？”
双手被禁锢，刚搞清楚状况的周普反驳：“我不是……”
“智障。”陈在林言简意赅地盖棺定论，“他精神有问题。”
年轻警察一脸肃然地点点头，笔杆动得飞快。
“……”
陈在林和警察全程无障碍交流，反倒是周普，像个刚入境的外国人，百口莫辩。
警察把登记本推给陈在林：“您先登记一下个人信息。”
“我不是智障。”周普见缝插针地辩解。
恰巧警察对陈在林颔首：“您放心，我们会照看他，联系他的家人把他领回家。”
陈在林：“好。”
“……”周普拳头捏得咔咔直响。
来到平行世界的第一天，被以后的自己诬陷为智障。这谁能忍？
他咬着牙叫了声：“陈在林。”
被叫名字的人斜过一眼。
周普从齿缝里挤出句：“你是真的狗。”
潦草地签下字，陈在林恹恹地耷着眉眼，连回话都懒得回一句。
眼见着登记完，这人就要从警局遁了。
周普舔着后槽牙冷笑两声。
跟他玩阴的，呵呵。
陈在林会胡说八道，难道自己不会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谁怕谁啊。
陈在林走到警局大厅门口时，身后响起嘹亮的声音：“警察叔叔，他这样的人不能放走。”
于是他停下脚步，冷笑着回头：“我哪样的人？”
话音刚落，只见周普捂着肋下夸叉蹲下了，还一脸惨兮兮地望向大厅里的两位警察同志。
陈在林：“……？”
“警察叔叔，这人不是个好人，他不仅拐卖我，还虐待我。”周普指控道。
他豁出面子，忘我地扮演起一个柔弱的少年。
这套表情和说辞，配合他刚才在地铁上摔出来的“战损妆”，格外有说服力。
形势扭转得太快，两位警察同志都看呆了。被指控的陈某也是额角突突直跳。
周普心里还想着，要不他还是别去当歌手了，没准去当演员，还能拿个影帝。
“我身上……”
他演上头了，一撸袖子，手臂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伤疤瞬间露出来，一看就不是一天之内留下的。
没预料到的周普也是一愣。
还好影帝的临场应变能力不错，立马收拾情绪栽赃陷害给别人：“你们看，我身上的伤，都是这个人渣打的。”
那位更年轻的警察同志已经看不下去了，摸着后腰的手铐蠢蠢欲动，冲着陈在林道：“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陈在林也没慌，抱着手臂围观了整场演出。
最后从容地提醒影帝：“我被抓起来，你就好过了？”
周普心想不对。
陈在林要是被拘留了，自己住哪儿去。
就瞧自己这手臂上的伤疤，真找到本来的家，还未必是件好事。
他眨了下眼，往警察同志身前一拦：“哥，不用让他走一趟了，他其实是我表哥。我跟他吵了一架，才演了这么一出。”
陈在林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加戏。
周普瞎话编得很快：“刚才说的拐卖和虐待都是瞎编的。我身上的伤疤其实都是我前段时间跟同学起了冲突弄的。”
最后，他深深地鞠上一躬：“给你们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行云流水的解释道歉，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警员收回手铐，简单地了解两句，周普都回答无碍，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
出了警察局，雪还在飘。
周普绽开一个笑：“你肯收留我了？”
“别假惺惺的。”陈在林耷着眼，“我再不收留你，警局就要收留我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真要正儿八经地让警察查证件，他也不会被赖上。但他这次就是莫名地没有再计较下去。
“现在回家吗？但是我还挺饿的。”周普得寸进尺地说，“我想吃点儿好的。”
陈在林毫不留情：“那你想着吧。”
“……”周普顿了下，“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了，吃你顿饭都不行？”
陈在林朝他瞥去一眼。
周普理直气壮：“难道不是？我是从前的你。我把自己养大了，不就是把你养大了吗。”
陈在林：“……”
呵，你还挺有理。
“你就不能看在这样的情份上，请我吃顿饭？”
说话时，周普嘴边氤氲着冬日雾气，然后顶着冻红的面颊，试探地将手臂贴近陈在林。
这小子就是用这种伎俩求人收留的？
垂眸打量他几秒，陈在林收敛视线，迈开长腿往前走：“破财消灾。”
周普：“……”
暗讽他是灾星？
因为这句话，周普一路上就琢磨来个恶作剧，落实一下自己灾星的头衔。
不过等看到菜谱时，他又觉得可以原谅陈某的出言不逊。
服务员拿着传话器站在一边。
陈在林点菜：“酸菜鱼、糖醋里脊、麻婆豆腐、两碗米饭、一扎啤酒。”
听到最后，周普问：“你现在还喝酒？”
“就这些。”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陈在林才用正眼看他，“小朋友，我成人了，不能喝？”
蹭吃蹭喝管得还挺多。
“别小朋友这小朋友那的，我说了我叫周普，是以前的你。”周普啧了声，“都十八岁的老爷们儿了又不是小孩。”
恰好此刻，一扎啤酒被端上桌。
陈在林并不太在意周普对称呼的申诉，坐姿散漫地单手斟了杯酒。
抿了口才问：“为什么是我？”
“什么为什么。”周普没懂。
陈在林抬了下眉：“这么多人偏偏来骗我，我看起来很好骗？”
周普：“怎么就叫骗你了，我是来帮你的。”
“帮？哪方面？”陈在林扯起一个轻佻玩味的笑，背往后轻轻一靠，“真抱歉，我不搞未成年。”
被触发关键词的周普再次强调：“我成年了。”
不过当瞧见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才意识到强调的时机不太对。
于是补充：“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做家务。”
“不需要。”陈在林复又垂下眸，眉眼恹恹，“吃完饭从哪来回哪去。”
话聊到这里又要崩了。
为了让对方不再甩开自己，周普开口威胁：“我可知道你的秘密，你不再掂量掂量？”
他弯起得意又狡黠的笑，和刚才在警察局编瞎话时如出一辙。
“嗯。”陈在林也听笑了，“什么秘密，说出来听听。”
周普扫了一眼四周。他们没坐包间，周围都是食客。而他要说的不仅是陈在林的秘密，也是自己的秘密。
于是慢悠悠地低声说：“你是个gay。”
知道他是gay还敢往上凑？
挑了下眉，陈在林不为所动：“嗯，还有呢。”
“你还暗恋……”
说了一半，周普卖关子似地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陈在林波澜不惊的眼神似乎能看穿他，“怎么不说了，等着我说？”
周普爆料：“暗恋同班的学委，都是男生的许砚书。”
其实说到这，他就猜测到陈在林可能并没有和许砚书修成正果。
可后者只是懒懒回应：“嗯。”
周普沉默了，对面的人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
十八岁的他珍藏的秘密，三十岁的他却毫不在乎。
陈在林：“你算盘好像打错了，你那个年纪所谓的秘密，在我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还想用这屁大点儿的事威胁他？
他跟许砚书都十多年没联系了，早就不在意别人知不知道当年的秘密了。
不过，他也没必要特意告诉别人，这些事，除了自己，便只有当年的好友曹硕知道，而以曹硕的人品，绝无可能让第三人知道。
陈在林眸光一暗：这小子的皮囊下难道真是以前的自己？
对峙间，米饭和麻婆豆腐被端上桌。
周普立刻见食眼开。收不收留再说，可他现在是真饿了。
他夹了点菜，把豆腐夹碎，拌着米饭，几乎嚼都不嚼，就狼吞虎咽起来，速度快得像是从饥荒年代穿越过来的。
陈在林讽道：“不连碗一起吃了？”
还说吃点好的呢，就他这么狼吞虎咽的，好不好还能尝出来？
周普回怼：“光吃碗怎么够？我还得把桌子都吃了。”
“……”一边刚端上糖醋里脊的服务员打了个寒颤。
陈在林没说话，看着对方熟练的动作，越看越眼熟。
每个人的饮食偏好都有自己的特点，而以前的陈在林，吃饭的唯一特点就是快。
通常十分钟就能解决一顿饭。反正也不尝味道直接咽，吃什么都是一样的。
对他来说，食物，只是用来维持生命体征的东西。
这特点也不是天生的，是因为中学时学校规定的吃饭时间有限而养成的习惯。他也用了很长时间才改掉。
他自诩不是那么中二的人，可此刻，竟然有几分狐疑曾经的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穿越到这里。
停顿之间，周普已经解决完了一顿饭，用餐纸擦净嘴，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吃完了？”陈在林瞧了眼对方空空如也的碗，“等着我吃完一起回去。”
瞬息万变的态度让周普一怔。
不是说不带他回家？怎么突然改主意了？真的被他威胁到了？
陈在林慢悠悠道：“又不跟我回去了？”
“我跟你回去。”周普怕他反悔。
虽然直觉陈在林不是被威胁的，但总归还是愿意带他走了。
饭后回家，虽说寄人篱下，周普却没有一点收敛做事的自觉。
刚走到小区门口他就开始挑三拣四：“这个小区……好普通。”
进了家门又开始嫌弃：“你刚才说在这里租房？就有一间卧室？”
“我一个人住。”陈在林一颗颗捻开大衣扣子，“你不喜欢可以睡大街。”
周普能屈能伸道：“这房也挺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倒不是挑，只是预想和现实差别有些大。在他的想象中，三十岁的自己应该功成名就了，怎么还会窝居在这么个小出租屋里？
而且陈在林刚刚说自己是一个人住——
“你没和许砚书在一起？”周普问。
陈在林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周普想不到自己会有许砚书之外的恋爱对象，下意识问：“所以你到现在还没有过男朋友？”
这个小鬼直白得出乎意料。
“刚分。”陈在林轻嗤一声，目光讳莫如深地落在他脸上，“一个小处男还好意思说我。”
周普：“你跟我比什么，我才十八，你都三十了。”
没耐心听他死教条，陈在林进了卧室。
“那你跟前男友什么原因分的？”周普追在后面问。
结果刚走进卧室，下一秒，被推了出来。
陈在林宽大的手掌拎出个枕头，像在拎一个小沙包。
随后连被子一同扔在客厅沙发上，通知对方：“你睡沙发。”
端详了几秒皮质沙发，周普说：“不行，这沙发太憋屈，没有伸展空间。”
不长不短，睡上去还得屈腿。
陈在林上下打量他一眼：“你这腿还需要伸展空间？”
周普不爽：“一米八足够了。”
虽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具体身高，可根据估测，绝对不低于一米八。
“嗯。”陈在林意有所指道，“大街上的伸展空间很大。”
“……”
能屈能伸的周普简单洗漱后，抱着枕头躺下了。
盯着这小子抱着枕头乖乖躺下，陈在林也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还会有这种头脑一热的时候。
总之，先把这个领回家的小鬼静置一晚吧。
～
睡在客厅沙发的周普，半夜被客厅旁阳台推拉门的声音惊醒。
他本来就有些起床气，就着月光打眼一看墙上的时钟，气更大。
凌晨两点钟。半夜起来看海棠花开吗？
周普趿拉上拖鞋，想去斥责起夜的陈在林。却在看见阳台那个沉默的背影时，有些怔忪。
尼古丁飘散在肃杀的空气里，掩着陈在林的面孔。
浓重的夜色像一只潜伏的兽，将落单的人吞噬，那只点燃的香烟，是浓黑里唯一的光亮。
“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周普看了眼茶几上满是烟头的烟灰缸，骤然拉开阳台的门，“你现在抽烟？抽烟烂肺。”
陈在林懒得搭理周普。
可周普偏偏不识好歹地伸手上来抢他的烟：“烟掐了，呛。”
陈在林右手两指夹着烟，轻轻一扬就躲过了争抢。
他垂着眼眸，面色无波。左手顺势扣住周普后脖颈，用力往前一拉，一双微凉的唇贴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纠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