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废土，但遍地向导》培根猫

3、偶遇的贵人

　　随着艾陵的靠近，二楼的人却一动不动，他仿佛陷入了沉睡，并没有听到艾陵的脚步声。

　　“难道睡着了？在这种有怪物的地方也能睡得那么香？”

　　艾陵心中发现人类的喜悦渐渐平息，她的步伐放慢，静静凑近了这个看上去熟睡的人。

　　终于，艾陵绕到了这个“沉睡”的人的面前，当她的目光落在这个“沉睡”的人，她无声重重叹息了一声。

　　“果然，在这种不正常的地方想要遇到一个正常人太难了。”

　　某种程度上，艾陵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人确实陷入了沉睡，只不过是永久的沉睡。这个人靠在沉重的背包僵坐着，皮肤显露出死人的铁青色，双眼虽紧闭着，但表情格外狰狞。

　　“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难道是内伤，中毒了？”

　　虽然这是艾陵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人，但是或许那一场触手生物的追逐让她变得麻木，她的情绪意外冷静，内心并没有分毫的恐惧。

　　她的目光甚至放肆地落在这个“熟睡”的人身后的背包，这个厚实的背包和她丢弃在坍塌的大厦下的非常相似，布料结实，容量极大，一看便知道装了不少东西。

　　“大哥，既然您已经死了，身外之物已经对您没有用，就留给我这个还活着的人吧。”

　　“我一定会记得您的恩情。”

　　艾陵双掌合上，向这位脸色铁青的人拜了拜，然后小心解下他身上背包。由于尸体肌肉已经僵硬，即便失去了背包的支撑，他的背部依然笔直，依然直直坐在地面。

　　“真奇怪，尸体僵硬到这种程度，死亡时间应该不短了，应该会出现其他死亡迹象，怎么只会是脸色铁青？”

　　这个念头在艾陵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却没有深思，干涩得可以充当磨砂纸的喉咙驱使她拉开背包，翻看背包中是否有她需要的物资。

　　“这是抹布？手套？伸缩的拾物器？还有垃圾袋？”

　　出于对死人的尊重，艾陵一开始只是简单翻动背包，打算找到水和食物便把背包归还给沉睡的大哥。但是她所能看到的全都是毫无用处的物品，她只好采取粗暴的查看方式，把背包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逐一查看。

　　无用的清洁工具被艾陵迅速堆到另一边，她抖了抖灰色的抹布，一个笔记本不期然掉落在她的面前，她无意扫到中间的几个字眼，好奇捡起这个破旧的笔记本。

　　“‘清道夫的任务规律’？大哥，您原来也是清道夫？”

　　艾陵的目光落在对面一脸狰狞的大哥：“难道您在死前遇到了史上最顽固的污渍？”

　　对面的大哥并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艾陵的疑惑，她只好暂且把笔记合上。当她想要把笔记本放在“无用的清洁工具”的那一边时，她的手停在了半空。

　　“前辈的经验就这么被埋没，实在太可惜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认真阅读您的笔记。”

　　笔记本并不大，恰好和艾陵的口袋大小一致，她把笔记本塞到衣服一侧的口袋，扣上口袋的纽扣，继续翻看背包的东西。

　　“终于找到了，我的生命之源。”

　　现代随处可见的饮用水，在干渴的艾陵眼里成为如同宝石般耀眼的存在，在光的折射之下，透出神圣的气息。

　　她闻了闻瓶子的水，小心品尝一口，觉得没有异味后，便放心大口畅饮。这些水肯定不新鲜，但是她也只能冒险一次。

　　喝下了小半瓶水后，艾陵才依依不舍合上瓶盖，念及后面不一定还能够及时找到水源，她不能一下子把水喝完。

　　“多谢您了，大哥，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离开……”

　　艾陵的目光投向僵直坐在地上的大哥，正想发表离别感言，对面的大哥突然往后靠去，如同一个依然活着的人，背部直直倒向地面。

　　见到尸体的异象，她连忙握紧手中的水瓶，往后倒退了几步。

　　“大哥，您难道生气了？呃，喝下的水我不能还给您，但是手上的水我可以……”

　　想到外面一片荒芜的城市废墟，艾陵心虚地改了台词：“手上的水我也不能还您，不过如果您还有什么愿望，我一定会帮助您。”

　　艾陵又想到紫蓝色的触手生物，以及它那可以贯穿外墙和银龙鳞片的黏液，她补充了限定词：“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嗯？大哥？”

　　等待了片刻，面前的大哥再也没有任何的动向，尸体的倒下似乎只是一个偶然的现象，并没有发生艾陵想象中可怕的诈尸事件。

　　“您的后脑勺还好吗？”

　　艾陵大着胆子，再次凑近了大哥，只见尸体狰狞的表情变得平和，脸上的铁青色似乎也淡了些许，只是脸上突然冒出了一些褐色斑块。若不是她放在大哥鼻子之上的手指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流，她还以为面前的人活过来了。

　　“难道这是迟来的尸变？”

　　艾陵正想收回手，余光扫到一张白纸从尸体的怀里掉了出来。之前她并没有看到这张白纸，大概是方才尸体的掉落让这张白纸掉了出来。

　　“这张白纸一定对您很重要吧？我帮你放回怀里。”

　　当艾陵触及白纸的瞬间，原本空无一物的白纸浮现出了几根线条和一个数字。

　　“这是温度感应纸？这么先进的吗？我只是碰到了纸片的一个角落，整张纸都会出现变化？”

　　艾陵的手指不自觉摩挲起纸张，和常见的打印纸不同，这张纸有一定的厚度，手指擦过表面时，能够感受到夹杂于光滑和粗燥之间的平滑。

　　她的视线首先落在纸上的数字“2%”，她想不懂这个数字的含义，视线便移向数字下面两根彼此平行的线条，其中一边的线条末端则是突然形成了一个直角。

　　“这看起来有些熟悉？这种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股恶臭而熟悉的味道突然弥漫在艾陵的鼻尖，她的眼前马上闪过触手怪物那紫蓝色的半透明身躯。

　　“不妙，它难道还一直在这里？不会在等我吧？对我这么执着？我可是拒绝痴汉的。”

　　她望向一侧浑浊的玻璃窗户，玻璃窗户落下一道阴影，庞大的阴影下方落着几道怪异而纤长的影子，这道阴影很快掠过窗户，似乎只是偶然路过。

　　“没有发现我吗？不管怎样，我必须离开这里。”

　　盯着阴影曾经浮现的模糊窗户，艾陵拿定了主意。虽然她不知晓触手怪物盯上她的缘由，但是停留在此处已经并不安全，她需要远离这栋大楼，重新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大哥，感温纸还给你，我要走……”

　　艾陵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完，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伸向大哥的手停在了空中。

　　定格在大哥身上的时间一下子被加快，肌肉萎缩，坍塌成一层薄皮；而薄皮之下的骨骼破碎，失去了支撑人体的骨架后，尸体扭曲成一趟怪异的形状。

　　在艾陵的注视之下，称得上人类痕迹的血肉迅速风化成碎屑，转眼之间，尸体就消失在艾陵的眼中，只剩下衣物和一个黑色的手环。

　　艾陵呆呆盯着散乱的衣服，这一场字面上的“大变活人”夺去了她的语言能力，脑海里飞快闪过进入这一个陌生世界后的种种遭遇。

　　——叶子长满针刺的变异植物。

　　——故事中存在的银龙和触手怪物。

　　——疑似幻听的呼唤和穿墙的经历。

　　以及，面前这个在几秒钟之内便从一具完整的躯体化成灰屑的尸体。

　　她来到的似乎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未来城市废墟，或者说，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城市变成废墟？除了她以外，这个城市还存在别的人类吗？

　　沉浸于脑海里纷乱的想法，艾陵手上的力度变小，手里的白纸飘落在地。她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着远去的白纸，离开了她的手后，纸上的图案并没有消失，这张白纸并不是她所认为的感温纸。

　　面对又一个突破常识的现象，艾陵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迅速接受了这个非正常的白纸。

　　“不就是会突然出现图案吗？我还会穿墙呢。”

　　“哎？这张纸上的图案不会是？”

　　也许是心态的转变，她突然看懂了白纸上的图案，这是一张地图，而这张地图纸记录了她走过的道路，从笔直的街道逃跑，然后转入这一栋建筑。

　　仿佛存在一个无形的人，自艾陵出现后便一直跟随在她的身后，用笔在这张纸上记录下她的探索。

　　尽管已经知晓这个世界充满诡异，但是一股毛骨悚然从艾陵的内心升起。

　　“这张纸究竟怎么一回事，大哥为什么一直把这张纸带在身上。对了，大哥还留下了一个笔记本。”

　　艾陵从口袋掏出笔记本，她快速翻阅笔记，终于捕捉到她想要的信息。

　　‘我从第二层获得了一张纸，这张纸很神奇，可以记录我在深渊走过的路……’

　　第二层？深渊？这是什么？

　　艾陵略过看不懂的词语，目光继续往下移动。

　　‘这张地图纸太神奇了！靠着它，我抵达了第三层。说不定凭借它，我可以前往深渊的底部，找到传说中的宝物，我的辐射病就可以治好了！’

　　深渊的底部？辐射病？

　　艾陵的眉头蹙起，她继续略过这一个个陌生的词语，往下继续阅读。

　　‘地图纸是骗人的，它只是想要利用我——’

　　最后一行字极为扭曲歪斜，似是笔记的主人已经陷入不佳的状态，连笔都无法握好，只是凭着一股信念勉强写下这一行字。

　　“这张纸真的是地图？”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地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尽管大哥留下了警告的信息，但是艾陵还是果断选择把白纸留在身上。

　　她安慰自己：“如果出现问题再把它扔掉就是了。”

　　“这是枪？”

　　在确认背包中的其他物资时，艾陵意外发现了一把手枪。这把手枪拿在手上意外轻盈，而且恰好腰间有一个暗格能插得下这个武器。

　　艾陵起身走向楼梯逃离这栋建筑，即将迈入楼梯时，她忍不住回头，看向散落一地的衣物和背包。

　　“虽然不知道‘深渊底部’是什么，但是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的，作为弥补您的遗憾。”

　　说完，她走下漆黑的楼梯，推开遍布腐蚀痕迹的大门，再次踏入陌生的街道。但是过了不久，她又遇到一个“大哥”。

　　“今天这是走了桃花运吗？”

　　艾陵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墙角，墙上靠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有着一张精致的面容，双眼紧闭，仿佛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