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蛟》乌龙角

19、第 19 章

　　帝昭让龙陌用隐身术带她进了牢房。
　　林庭轩果然满身是伤，被打的不轻，好在没生命危险，龙陌给他用了修复术，让他的伤能快点恢复，不至于化脓感染，虽说有违天规，不过特殊情况也顾不得了。帝昭想了想，怕他们调查的这几天会有人害林庭轩，就忍痛拿出了天后送她的那个绞丝镯给林庭轩戴上，这是龙鳞树的枝条，可以驱虫防毒，然后对镯子做了个障眼法，除了他们，就算是林庭轩自己也是看不到的；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帝昭还让龙陌给林庭轩的身体加了道防护。
　　如此帝昭才放心出了天牢，她脑子有点乱，沿着街慢慢走，龙陌在一旁陪着她。
　　帝昭边走边试图捋顺到达宁安县以来发生的事，林庭轩应该不是凶手，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要把捡到的蝽锦幼兽给他们看。那凶手是有针对性的杀人还是随机的？如果是针对性杀人，又有谁会和这么多人结仇？所以目前来看更像是随机。但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仅仅就是喜欢杀人？为了杀人而杀人？看着又不像，如果是拿杀人当爱好的那种变态，一般都会很有仪式感，他们会选择特定的时间地点人物，而且会确定被杀的人立刻就会死，可按照蓬枝所说的蝽锦幼兽吸血的速度，有的病人能成撑个五六天，有的更久，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慢节奏的杀人方式呢？
　　如果说不是有杀人癖好，那一定是因为杀人对他是有用的，难不成凶手是要用那些死人做些什么？
　　“龙陌，你帮我想想，尸体能做什么？比如炼丹、制毒、做成活死人之类的？”
　　“诶，公主此言差矣，尸体是炼不成丹的，至于制毒或者做成活死人，费时费力还用处小，不值得搞这么大动静，惹来了天罚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把帝昭吓了一跳，回过神的时候就见龙陌已经挡在她前面，他们对面站着一个身穿黑红色衣服的老者，那老者年龄看着很大了，脸上皱纹横生，有点像树皮，不过身姿倒是挺拔，并且两眼都冒着精光，一看就是个聪明的会算计的人。
　　整体来说，那人给帝昭的感觉就是，眼神、精神状态都和外表极其不符。
　　龙陌认识老者，开口问：“判官为何来此？”
　　帝昭惊讶，这是冥界的判官？三界里可就数冥界最神秘了，轻易不露面，如今竟然让她看到冥界二把手了，回去又能吹一阵子。
　　判官捋捋胡子：“此地死亡人数颇多，可勾魂使者却没找到一个魂魄，冥帝让我来看看。”
　　帝昭拱拱手，问道“听您刚才说的，您是不是有线索了？”
　　判官摇头，眯起眼：“公主可知，沿河的百姓多养殖蚌类，因为能从其体内提取珍珠。”
　　“您的意思是杀人只是为了养兽？可那些人死后都烧了，蝽锦兽难道能从火中逃生？”说到这儿，帝昭猛地想到：“对啊，因为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咱们关注的地方始终都在病人上面。可换个角度想，如果是为了给蝽锦幼兽供血，那么人死后的尸体怎么安置才是这些环节中最要紧的，一定要保证幼兽能安全破体而出，如果像那只被淹死的一样，岂不是白费力气了。这样的话，收尸人就非常重要了，因为只有他们有条件保存尸体，保护幼兽。”
　　判官点头。
　　帝昭道谢：“谢谢判官大人了，改日请您吃酒。”说完拉着龙陌往存尸的亦庄跑。
　　两人到了亦庄，看到几名男子在往屋内搬尸体，帝昭上前问他们这些尸体怎么处置的，又是搬去哪里烧。那些人却说不知道，他们只是负责运送到这里，焚烧尸体则是由亦庄的齐大力负责，不过他现在出去了。帝昭就想和龙陌进去看下能不能所有发现，刚踏进屋门，看到一个头发蓬乱的女子坐在尸体旁吃馒头！
　　“这是？”
　　旁边的人告诉她“哎，这是大力家里的，人疯了，大力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经常把她带在身边，真是可怜呐。”
　　帝昭面露同情，想上去把那女子从尸体旁拉开，再给她去买点吃的，就听徐青叶跑了过来，看脸色像是又出事了。
　　“邵姑娘，县令一家都死了！”
　　啊？帝昭和龙陌对视一眼，不是刚从县衙出来还好好的吗？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帝昭不明白，“不可能啊，蓬枝已经撒过药粉了。”
　　徐青叶直摆手“不是因为蝽锦兽，是先被棍子打，然后又被刀砍，最后一刀插进心脏死的。”
　　这是有多大仇？“凶手是谁知道吗？”
　　“嗯，衙役们都认识，说是亦庄的齐大力。他杀了县令一家，发了疯似的又跑去牢里要杀林郎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砍了好几刀林郎中都没受伤，结果他被衙役抓住了，现在正捆了关在牢房里呢！”
　　“大力？”
　　“怎么可能？”
　　周围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没人相信，纷纷说大力胆子小老实，怎么敢杀人？
　　帝昭三人又匆匆赶去县衙，在地牢中看到安然无恙的林庭轩她才松了口气，然后又去看齐大力，就见他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慌乱，安静地坐在那儿，见他们来了还笑了下。
　　帝昭他们还没开始讯问，齐大力便主动开口，语气异常平静：“县令一家是我杀的，永宁县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他本人毫无波澜，可关在对面牢房的林庭轩就不一样了。林庭轩霍得站起来，扒着牢门，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你？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该死，包括你！”
　　林庭轩用手捶栏杆，“你胡说什么！”
　　齐大力脸上这才有了表情，他盯着林庭轩，咬紧牙关，挤出一句“他们杀了我儿子！”
　　林庭轩眼神晃了晃，闪过一丝迷茫，声音也低了许多：“可打死你儿子的只是几个人啊，你为何要”他嘴唇有些哆嗦。
　　帝昭三人皱眉，旁边的衙役告诉他们，齐大力有个六岁的儿子，四个月前他带儿子去河西村的亲戚家，结果儿子丢了，找到的时候已经浑身是伤，趴在草垛里奄奄一息，齐大力抱着儿子去找林庭轩，可是伤的太重送去的又晚，孩子没救回来。齐大力告到县衙，希望县令可以找到凶手还他儿子一个公道，可没想到河西村所有人都说没看到，不知道是谁，狡辩称有可能是外村人干的，也可能是过路人干的，又或者是县上和齐大力有仇怨的人干的，说齐大力平时性子阴沉惹人不喜，肯定仇人不少，还说他是个收尸烧尸的，没准是他自己晦气把儿子克死了，审到最后一点线索也没有。
　　齐大力当然是不放弃的，日日到县衙等着，可县令却是一拖再拖，拒而不见，大有不了了之的意思。结果过了没多久，齐大力的老婆疯了，本来儿子死了对她打击就很大，如今儿子死的这么惨却有冤无处申，更是不堪重负，整个人就变得不正常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齐大力便不再去县衙，好像又回归了往常的状态，每日带着老婆一起去亦庄，干活也和以前一样，从来不偷懒，就是越发不爱说话了。
　　衙役想了想说：“确实是从那之后没多久，怪病就起了。”
　　大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齐大力的孩子和老婆确实无辜，可是，“就算你要报仇，把杀害你儿子的凶手找出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迁怒无辜的人？他们中间应该很多人与这件事毫无关系吧。”
　　“我儿子也是无辜的，他能死，别人为什么就不能死？”齐大力仰头大笑两声，再开口带着无尽的恨意，“别人都嫌我晦气不干净，他们羞辱欺负我，可我从没做过一件坏事，然后呢，我得到了什么？我老婆儿子又是什么下场？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你真是疯了。”徐青叶指着他说。
　　帝昭有一点没想明白，“这些虫子应该都是随意选择寄生的人，你当时并不知道谁杀了你儿子，万一那些人没死你岂不是仇白报了？”
　　“刚开始我确实不知道，那时候我太恨了，知道这种办法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人，杀光他们，既然没人承认，那就让永安县所有人都给我儿子偿命。之后我开始行动，见这法子真的有用，就去找了个河西村的无赖，那无赖天天在村里到处乱跑，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于是我问他有没有看到打死我儿子的人，还骗他说，只要告诉我就能保证他不死，他信了，然后说那天动手的有村长的儿子、县令的儿子、还有我亲戚家的孩子，我儿子只是在挨打的时候还了手，他们就拿棍子抽他，后来他被打得快没气了，那些孩子知道闯祸了，跑去找家里大人，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不仅不带我儿子去治伤，还把他仍在草垛里就不管了。我同那无赖争执起来，问他为什么既然看到了却不去救，也许我儿子就不会死了，可他说怕村长和县令所以不敢去，我气急了，便把他扔到了河里。”
　　众人对视，原来水里的尸体是这么来的，如果不是齐大力将那无赖推进河里，他们还发现不了蝽锦幼兽。
　　“那你为什么嫁祸给林郎中，还要杀他？” 徐青叶十分不解。
　　齐大力看林庭轩：“我看到他在救那些平日里欺软怕硬、横行霸道的地痞们，你难道不知道救活他们，他们会继续害人？我本来是等着你也被那虫子杀死，可没想到你和县令一家都命大，我这才亲自动手。”
　　林庭轩听到他的指责下意识说，“我的责任便是救世济人。”
　　齐大力呸了一声，“那你救的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徐青叶反驳：“我们是郎中，治病救人没错，他们害人自然有律法管束惩罚。”
　　“那我儿子为何枉死却无处伸冤？”
　　徐青叶和林庭轩一时语塞。
　　龙陌在一旁沉默了半晌，这时开口问：“蝽锦兽是谁给你的？”
　　帝昭看他一眼，替他解释了一句“就是那些虫子。”
　　齐大力笑：“一个能帮我报仇的大好人，他不仅教我杀人的办法，还给我身上撒了药粉，让那些虫子都不能靠近我。”
　　帝昭赶紧问他：“除了林郎中家中搜出的陶罐外，别的地方还有吗？”
　　齐大力想说的都已经说了，靠在墙边望着牢房顶部一言不发，倒是龙陌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了，蝽锦兽不是普通蚊虫，能搜集到这些想必费了很大功夫，我看过陶罐里的虫子，只是长得相像而已，并且无毒无害。如果真的是蝽锦兽，早就放出去了杀人了，没必要装起来。”他说得肯定。
　　帝昭点头，龙陌说得极有道理，于是劝齐大力：“那些虫子破体而出后是不是你帮他收集的？其实那人只是利用你替他养虫子而已，你看你被抓了，他管你了吗？”
　　“我被抓是我没本事，他帮我儿子报了仇，这辈子是没机会了，要是有下辈子，就算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他。”他们看到齐大力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徐青叶突然开口：“你虽然死罪难免，可你要想想你老婆，若是你肯说的话，我会向朝廷求情放过她，还会尽量治好她，她已经很可怜了，难道你忍心让她陪你一起死？”
　　没想到齐大力听到此话开心的笑了，意味不明的看着他们。
　　这时有衙役来报，齐大力的老婆死在了亦庄，七窍流血、嘴唇指甲都发黑发紫，看样子像是中毒。
　　帝昭和龙陌猛地想起那块馒头！看来齐大力早就想好了一切。
　　徐青叶瞪着齐大力“是你！”
　　齐大力无所谓道：“是啊，她现在活着不也是受罪吗？死了还能见到儿子，过不了多久我也去找他们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之后无论再怎么问他都完全不开口，帝昭悄悄拽龙陌，问他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进入齐大力的意识之内，又或者直接控制他让他有问必答，龙陌无奈看她，摇头，如果有的话，天界早就把所有神仙都查一遍了，当年就能提前看出魔神和帝玄的背叛了，也就不会有三界大战了，帝昭轻咳一声，有些心虚。
　　事情查清楚了，圣旨也下来了，齐大力被判了斩首，头颅悬挂城门口示众五日，其九族之内被判处流放边疆做苦役，终生不得回中原。
　　而在齐大力被判刑的当天，蓬枝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