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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Remember your n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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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THE TIMES LIBRARY跑的路上,我就在想,等我醒了之后一定要和陈辰分享一下这个美妙的梦,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很快,这个梦境就不美好了。
当我路过我们村镇的小灯塔时,正在正常运作的小灯塔,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它的灯柱开始不规律大幅度剧烈摇晃,到最后索性变成一道激光,放下速度,慢慢朝我这里逼近。
【heat病毒是由于indoor辐射引起的一种新型病毒,通过不受控激光传播感染……】
我迅速往反方向跑去,脑海里回想起昨天手机上的通告。
【近日有几座村镇灯塔不受地方总控管制,有不受控发射激光伤人事件发生……】
可耐不住我跑得太急了,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不等我爬起身,激光就打在了我的膝关节上,我的整条腿瞬间就增加万斤重量,方寸不能移。
【激光穿透人体时会在数秒内灼伤人体内部,使所有内脏丧失功能性……】
激光在数秒内就洞穿了我的膝盖,灼烧感逐渐蔓延开。
我拼尽全力试图从梦里醒来,剧烈而不能忍受的灼伤疼痛让我拼命嘶吼。我好像被困在一个玻璃瓶里,任我如何喊叫挣扎,都无法逃脱,无法醒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Remember my existence,remember your night,my dear.”秦弄玉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空洞地响起。
“啊啊啊啊啊!!!”
让我醒来,为什么我醒不来,为什么这么痛!
我的腿动不了了!
“Remember my existence,dear.”
“啊啊啊啊啊啊!!!!”
痛!好痛!我好痛!
“Remember your night……”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救我……
“my dear……”
我猛地起身从床上坐起,呼吸声急促粗重,惊恐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正想掀开被子看看我的腿。
我就醒了。
我醒了。
来不及等自己的脑子从混乱中扯回,我一把掀开被子,摸上自己的大腿,发现自己的腿根本无法动作,一个血淋淋的洞,贯穿了我的膝关节,血,染红了整片床单。
“啊!”
我妈闻声推开门,我转头看去。
“怎么了?!大喊大叫的,”她看了眼我的床单,瞬间失笑,“不就是来姨妈了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大呼小叫的。”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腿上的伤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床单上的大片血迹。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床单一动不动,脑海里还回想着刚才萦绕我耳边,如魔咒一样的话。
Remember my existence,remember your night,my dear.
……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终于对这段时间自己的异常,做出了决断。
“老妈,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你,能不能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啊?”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我妈夹菜的动作一顿:“怎么了?最近压力很大吗?没事看什么心理医生?”
我呼吸声粗重:“是挺大的。”
我爸此刻插嘴道:“我看你挺正常的嘛,大家都是这样的,我们比你压力大多了,也没什么问题嘛。脑子有问题的人才去看心理医生,你一个正常人看什么心理医生?”
“你这什么话?我们老师说,觉得自己需要看心理医生的人都可以去看心理医生。”我瞥了他一眼,反驳道。
“你们老师说的话是圣旨啊?”
“……”
我妈看了一眼我:“我到时候看看好了,等寒假了再说。”
“哦。”
回到房间,我拿出手机看了眼第一人民医院的线上挂号,翻看了许久,却发现全都挂满了,根本没有号。
我的心往下一沉。
“你拿定主意了?”
我摇摇头,把脸埋在臂弯里,闷声道:“其实没有。”
没等祂再开口,我就继续说道:“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对于我现在的状况,我需要一个定论。你知道吗?我就像是得了致命的疑心病,无时无刻都在思考我现在究竟怎么了,我是否在做梦,这一切是否是假的。我想要结束我的痛苦。”
“我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通过再通过死亡去判断,我是否在梦里。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因为我知道我死不起。”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和你说过的,只要你活着,我就还在,你死了,那我也就死了。”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许久没有说话:“我还算活着吗?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你是谁?”
“我是江舟。”
“对,你是江舟。你要记住,你是江舟。”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是江舟。
又过了一个半月,临近期末考,我却几乎什么都没学进去。几次模拟考下来的成绩都不理想,我的精神状态在崩溃的边缘来回试探。
“你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和你爸每天工作赚钱忙得要死,供你上学读书,你就给我拿回来这个成绩?你自己看看像不像话?”
“……”
“还藏着掖着不让我看?我是你妈!我扪心自问从小到大有对你的成绩有所要求吗?没有吧。但你就考出这种成绩来应付我是吗?”
“那你还要怎么样?我都说了我这段时间状态不好你有在乎吗?”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的那些同学也每天都和你这样学,人家怎么都坚持上课,就你不行是吗?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也都是不一样的。”
“你们老师都和我反应了,你这段时间每天上课都睡觉,每天上课都睡觉,你去学校就是去睡觉的是吗?!你对得起我和你爸么你?江舟,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让你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你一次一次推脱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不要转移话题。”
“我几乎每两周和你提一次,你有在乎过吗?我的身心健康都不能保证,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拿出好的成绩?你不觉得你……”
“你不觉得你很无理吗?”
“?”
“看心理医生能解决问题吗?你每天活蹦乱跳大大咧咧的心理能有什么问题?我是你妈我还不知道吗?你就是在逃避,逃避!你就是厌学!你心理能有什么问题?要我说,心理医生这种职业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都是自己多想,哪有那么多精神病?”
我不想和她过多争论,直接摔门进了房间,死死地抵住没有锁的房门。
外面是我妈哐哐哐的砸门声,她好像拿了把椅子,正在砸门。
这不是一个半月以来,我第一次和我妈提起心理医生的事情。上一次我直接给我班主任发消息,让她和我妈说,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而我妈却和她说了什么呢?
她说我就是最近玩物丧志沉迷网络,因此和她发生了矛盾,我一气之下就给班主任发了消息,打扰了班主任。
王姐后来给我妈回复:我了解了,我还以为是因为前段时间考试学习压力大……
“……”
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在我这里已经变了味道,它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而不是我寻找答案的手段。
就像是我最后的挣扎一样,我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排练我和医生的对话,渴望有一天查出什么问题来打我妈的脸,我天真地认为她能够因此悔改。
可是天不遂人意,我或许连和医生对话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想到这里,我看着晃眼的头顶大灯,又猛然醒悟:如果我醒来了,那我现在所处的一切是不是都会结束?我或许会回到我曾经没有意识到的某一天早晨,然后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时候重来。
梦该醒了。
“梦该醒了。”
我听到祂惊慌地喊:“你要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江舟!”
死亡的决绝往往就在一瞬间,在那一刻人可以抛下一切阻碍,一切仇恨,毅然决然地下定决心去拥抱自由。
当我再一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人已经站在了厨房,刀已经握在了我的手里。
梦该醒了。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一切苦痛只不过是一场噩梦,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不美好的地方。梦的特征是什么?江舟。是过度的美好或过度的苦痛,当你觉得这一切看上去都虚假,请相信你自己的眼睛,相信你自己。
然后毅然决然地离开这场噩梦,醒过来,然后开启新的一天。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沉溺在这场还可以忍受的梦里,对于离开抱有惰性。但现在是时候该离开了,江舟。
你在这里就是个无用的人,不仅无用,你还是一个懦夫,一个不愿意打破梦境的懦夫。你觉得你的成绩,你的所作所为,配继续享用美梦吗?你不配。这场梦已经被你败坏了,它告诉你,你应该离开了。
下手吧,梦该醒了。
“老公,快点过来,拦住她!她力气太大了!把她手里的刀拿掉!”
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下刀,然后脱离这场醒不过来的梦魇。
祂人呢?
我就是祂,我亦是祂,我亦是你,我是带你离开的真相。
梦该醒了。
“梦该醒了。”我声音很小,甚至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开口了。
“江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