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永远不跑了 ...

  •   华风夏没急着回答他的郁郁之辞,托着裙摆蹲下,在地上搜寻了一圈儿,找了片最干净好看的叶子,欢喜地拾起,坐在楚归镝身边给他看。

      “你刚刚看中的那片叶子有什么好看的?你看我挑的这片多好看啊,叶脉清晰完整,能进高中生物书了。”

      楚归镝没有要接的意思,华风夏强硬地塞到他手中,让他被迫接收。

      落叶很脆,不敢使劲,下了力气便会分崩离析,楚归镝只得小心以待,像捧着一颗易碎的心脏。

      他第一次喝酒,酒量很差,队友们点的红酒度数又不低,他呼吸中都是酒精浓烈的气息。也许情绪是被酒精控制,一会儿高亢,一会儿躲着人伤春悲秋。

      但是华风夏好像永远会找到他,不让他孤孤单单地在某片无人之地画地为牢。

      带着热烈的阳光闯入他的世界,始终像天边的太阳。

      “真好看。”

      男孩子是不可以哭的,尤其不可以在女孩子面前哭。

      楚归镝知晓华风夏有安慰他的意思,甫一开口,口腔被湿气充斥。因为酒劲上头,控制不住四肢百骸,稍微使了点力气,脑袋和半边身子往华风夏那处栽。

      “小心,不要磕到。是不是里面比较闷呀,我陪你坐一会儿。”

      华风夏没有介意他的失态,还用手扶住做了个缓冲,以免他的头部撞到她肩膀坚实的骨骼会痛。

      楚归镝内里是个重情重义容易受伤的玻璃心小孩,华风夏一直都知道。

      两个人的呼吸由于这样的姿势碰撞、交融。
      楚归镝没有占女孩子便宜的意思,只是太累太痛了,容纳的情绪到了一个临界点,栽倒后又贪恋女孩传递来的温暖,没力气也舍不得起身。

      她给的温柔融化了楚归镝最后一层强装坚强的壳。

      一串滚烫的液体烫到了华风夏的肌肤。

      楚归镝开口即是哽咽:“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是啊,你已经很棒了,拿到了单打第一,你做得很棒,没有人可以责怪你。”
      华风夏保持着一个可以让他靠得舒服的姿势,揉了揉他的发,他的眼睛一流泪,她的世界就在下雨。

      “那我身边的人,为什么要离开我?是不是讨厌我,像我父亲一样,不要我,见到我一眼就嫌……”

      “才没有!”见楚归镝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泥潭,华风夏坚定地要把他拉出来,一向随波逐流的淡人在这种问题上显出了易于常人的坚持,“楚圆圆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孩!没有人讨厌你,没有人会嫌弃你,学校里的同学们都喜欢你呢,还有网络上你的球迷数量已经超乎你的想象了,支持你的人把你顶上了好几次热搜。目前我还不知道有谁讨厌圆圆,你不许胡思乱想。”

      “那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走?”

      “他们……他们只是有他们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目标要完成,所以暂时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就像你选择走乒乓球职业道路,过几天就去北京国家队报道,除了会考、高考之类的大事就不来学校了,这不代表着你‘抛弃’了我对吧。我还是,圆圆,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华风夏并不清楚有关楚归镝父亲的事情,不便多说,另寻了角度安慰他,还给自己贴了金。

      在此刻能让他袒露脆弱依偎于肩头的,当然是对他很重要的人,楚归镝才不会随随便便看到个女孩子就往上靠。

      想到这里,华风夏有些欣慰地又拍了拍他手感很好的脑袋,楚归镝就庆幸遇上了她吧,那么为他考虑又被圈得那么死。

      又有一簇希望的火苗在楚归镝触手可及的地方跃动。

      楚归镝急切地想要抓住一点光:“那你呢?我也是你非常重要的人吗?”

      “你当然是啊,你看不出来吗,我抄方盈作业也要挤出周末完整的时间去看你的比赛,给你送过敏药送得我快跑断气了,我又不会随便对一个人都那么好!”

      方盈和池野这两个没瞎的人都打从一开始便看出了少女的心思,反倒是当事人在这儿不明真相问问问,华风夏还挺好奇他脑子的构造的,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上学和打球。

      但是,楚归镝的追问,又恰说明了,华风夏无形在心中占据的份量。

      朦胧的悸动在两方蔓延,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楚归镝又执着于“以后”、“永远”:

      “那以后呢?以后你还会陪着我吗?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会!”华风夏答得豪气万丈。

      一方面楚归镝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必须要有正向的激励。

      另一方面,尽管未来很长,以后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区区凡人预测不了会有怎样的风浪,华风夏此刻在秋夜之下最真挚的愿望是,要永远陪着身边这个男孩。
      天意愿不愿意成全是一回事,她坚定的心不可扭转。

      “好。”楚归镝抬起手指头轻微地勾了勾华风夏的手指。就当是拉勾勾一百年不许变的契约生效了。

      吸了吸鼻子,掩盖哭腔,小声嘟囔了句:“好丢脸。”

      放下自尊请求有人可以永永远远陪着他,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做过最丢人的事了。

      华风夏用手背蹭蹭他的泪眼:“没事,我不介意。”

      楚归镝常常是照顾别人的角色,情绪抒发了后,酒气散了一大半,觉得伏在女孩子肩上求安慰太过娇俏,顶着头疼坐直身子,正襟危坐,绷起来往日的严肃扑克脸:

      “其实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刚刚看到的楚归镝是假的。”

      “你就硬撑吧你。没事啦,姐的肩膀借你靠。”

      华风夏知道他此刻手软脚软失了力气,趁机欺负他,轻轻把着他的胳膊一扯,满意地看他又栽了回来。

      被一个女孩子轻易制住太不像话,楚归镝脸上羞得生出一层微红,挣扎着要起身:

      “你——”

      “我什么我,是你自己最开始主动要靠的,现在想跑没那么容易啊。”

      华风夏没使多大的劲,轻易将酒后的小楚同学固定在肩头。

      楚归镝有什么举动,她特别容易随之脸红心跳,但如果反过来主动出击的是她,欣赏楚归镝害羞无措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圆溜溜的一颗脑袋特别好摸,华风夏的手心探过去蹭了又蹭。

      楚归镝羞愤得脸色几乎要滴血,尝试了确实挣脱不得后,叹气认命:

      “好好好,不跑了,永远不跑了。”

      “永远”二字对他而言总是拥有着特殊的含义。

      别人也许会将这两个字轻飘飘地抛出去,而他真的会铭刻入生命。

      颠沛流离,不断地被抛弃放弃,差点被汹涌的情绪吞没后,于孤立漂泊的海面上又寻到了可载他的舟。

      从最开始,华风夏去那么远的地方给他送球拍,又是挺身而出替他说话甚至不惜跟朋友起冲突,还有为他加油、对他好的点点滴滴,楚归镝皆看在眼里,没齿难忘,只是以前惨痛的教训告诉他,不要问“为什么”,不打开潘多拉魔盒就还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美好。

      那就,这样,过下去吧。

      秋风轻柔,缓缓轻抚。

      伤口似乎真的可以在漫长岁月中愈合。

      到了离开的时候,楚归镝打包必要的生活物品,收拾好行李箱,坐飞机迁移回北京的那天,华风夏因为需要上课抽不出空来送。

      不过,他们约好了,只要楚归镝还没有忙到连手机都没空碰的程度,都要跟大家分享生活。为此促进友谊的维持,池野还把他拉进了背着他建立的“楚圆圆球迷会”,但是没给他设管理。

      楚归镝不太懂池野的脑回路:“你们背着我都在密谋什么坏事呢?而且楚圆圆后援会,就楚圆圆本人没有群管理,这像话嘛。”

      有一个管理,处于人间蒸发的状态,看到那头像,楚归镝已能平静相对。

      池野油嘴滑舌道:“都是管理,那管理员的优越感将从何而来呢?还得有一个平民才能让大家过一过官瘾。”

      方盈附和着连声说是。

      最近这俩人是越来越狼狈为奸了。

      楚归镝的行李箱放的东西很少,只有主拍、副拍,几件衣服。海绵之类的耗材国家队会提供,生活用品也可以到了北京再买。

      他环视着房子,从父母离婚后他一直居于此处,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携带的回忆都是他带不走的珍宝。虽然一开始搬入此处,空荡、冰冷,对着终日以泪洗面的沈白珠,年幼的楚归镝惶惶然不知所措,之后,凌舒每年小居,沈白珠恢复了弹琴、画画,凌舒扯着楚归镝唱跑调走音玷污高雅琴音的歌。
      吵吵嚷嚷,年复一年,顶楼露台时常开满鲜花,拉开窗帘,满室阳光照耀。

      临走前楚归镝又叮嘱:“妈,虽然你现在也不怎么在家,答应我别把房子租出去好吗?”

      “你妈我的画已经能撑起一个画廊啦!你妈已经不是差这点房租的人了。”沈白珠笑骂。

      她一度以为这辈子都无法重新拿起画笔了,一个艺术家的创作激情需要爱,需要死,她总是这么想。
      兜兜转转折腾了一大通,拾起看家的行当过日子,推行学生时代摒弃的“商业化”,在赚了很多很多钱后悲哀地明白,靠,很多很多爱是多jian的一个人为女性量身编织的谎言。

      飞往北京的航班上,楚归镝和池野的座位挨着,这使得楚归镝伤春悲秋的心情到了一个浓郁的顶峰,看着身边一坐上飞机便没心没肺入睡的人,他甚至轻声找乘务人员要了毛毯亲手盖在了池野身上。

      正迷糊的池野一下子醒了,出众的反应能力使得他制住楚归镝的动作,看好朋友脸上违和的贤妻良母表情宛如见了鬼:

      “咦惹,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从楚归镝身上赶紧下来好吗。”

      “无聊,我就不该关心你。”

      煽情的氛围被破坏,楚归镝把毯子团吧团吧不讲究地直接砸他膝上。

      池野毫不在意,“嘿嘿”了两声继续睡,还是冷脸的楚归镝正常得让人安心。

      国家队管理冗杂与空缺并行,各式各样的群,他们二人被拉进了好多个,等到了天坛东路预备报道时,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打听了好几遭才知道了个大概的流程。先找运动员公寓物业管理处办理入住,安顿下来后一切再等通知。

      国家队人员流动性大,选调的、退队的来来去去,二人间挤三个人、四人间挤五个人是常有的事。
      尤其此处论资排辈,条件好的宿舍得紧着老队员们,老队员们赚了钱在外租房子同时保留运动员公寓都没人说,物管在系统里一看,还有个二人间只住了一个年轻运动员,手指一点把他俩打包分配过去。

      “你还OK吧?”池野拿着新办好的门禁卡刷门,扭头注意看楚归镝的反应。

      楚归镝在川队都不住宿的,川队运动员宿舍是借了一个大学家属院的楼,条件不错,楚归镝还风雨无阻地住他家的大别墅。池野是糙惯了,怕他不习惯。

      “没事啊,在外面又不比在家乡,既来之则安之,我都可以。”楚归镝推着二人的行李箱紧随其后进门。

      他没那么娇气,北京的一切他目前都很欣然接受,就是北方的气候干燥得超出他的想象,一下飞机嘴唇便干起皮了,他还总忍不住去舔,越舔越干,嘴唇已皲裂到隐隐透了血丝。

      见了运动员公寓内的陈设,池野眼前一亮,他以为是简陋的上下铺架子床,原来是有公共的客厅和厨房,另有两个单间。客厅摆了张临时加的折叠床,空间却并不显得局促。

      如果另外一个室友是谁没有那么超出意料就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永远不跑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