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大人被储备粮攻略了》呜呜不哭

74、当叶子掉落

　　狗蛋伸出来了他刚长出来的骨头，分开了要扭打成一团的人鱼和人类，“各位，你们想去参加宴会吗？”
　　狐朋张开的嘴忘记了合上，一副“你没疯吧”的表情看着狗蛋，但目光落到狗蛋胳膊上时，嘴慢慢合上了。
　　刘翊也指着他的胳膊，脸刷的一下白了，话变得结结巴巴了，“狗蛋，你的胳膊……”
　　狗蛋不好意思地往后背了背胳膊。
　　胳膊处苏苏痒痒的。
　　骨头在生长，组织在蔓延，腥味在弥漫。
　　这场景，仿佛从恐怖片里抠出来的片段，狗蛋自己都觉得恶心。
　　这时，广播伴随着乌云透过的第一缕晨光响了起来。
　　“可再生肉的实验品依旧没找到，各位公民，我们已经加大力度寻……”
　　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上层要隐瞒我的存在。我想借这场宴会把我的存在告知，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之后……”狗蛋看了看人鱼，又看了看他的邻居，同事，警察朋友，“之后就没有谁被吃了，就没有谁会挨饿了。”
　　“嗯，就是这样……大家能帮我吗？”他低下头，近似卑微祈求着。
　　话语断断续续的，像是气若游丝的抽泣。
　　狗蛋知道，大家不把他这个不像人也不像人鱼的怪物晾在臭水沟里等死就不错了，他不奢望能得到帮助。
　　良久。
　　寂静，寂静，还是寂静。
　　狗蛋自嘲般地冲着积水坑里的自己笑了一下，背着手走向了人鱼。
　　没事，起码，人鱼为了族群的利益会帮他混入宴会吧……
　　突然，狗蛋的手被抓住了，他有些吃惊地回过头，看着眼里有些愤怒的狐朋。
　　“你想去吗？”
　　狗蛋瞪大了眼睛，他感到狐朋的手在颤抖。
　　“我问你，你真的想去吗？”狐朋抬高了音量，狡黠的狐狸眼里亮晶晶的，“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你本可以一声不吭地度过一生不是吗？你是实验体，但是你先是你，你有权决定去不去。对不起……我们之前的错误无法弥补，但是……如果你去的话，我们一定跟着你去。”
　　“啊……”狗蛋看着强势的狐朋掉了眼泪，有些不知所措，“md，别哭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狗蛋说着说着笑了，胳膊上的痛痒被心里的暖流覆盖了。 md，谁让他倒霉地爱上了小白，进而爱上了那条鱼的全部，把整个生命都爱上了呢。md，他运气真背。
　　“我会喊上老杜过来的！”刘翊看着狗蛋鲜血淋漓的手臂，颤抖地靠了过来，但语气坚定异常。
　　狗蛋看着这位努力克服恐惧的朋友，自觉把胳膊往后收了收。
　　小明把小红手里的电锯按了下去，“放心吧，我会说通人鱼饲养里的那些人来帮忙的。”
　　“人类，别忘了，你早就答应我们去了。我们还要暗杀那卤蛋呢，你害怕我们不去？”
　　狗蛋舒了口气。谢天谢地，安妮虽然呲着牙，但鳍已经完全顺了下来。
　　听着伙伴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话，狗蛋捂紧了心脏的位置。
　　心脏被你一句我一句的话填塞的沉甸甸的，就快要跳不动了。
　　“狗蛋，那上层那边怎么办？仅凭我们做不到把实验体的存在告诉全世界吧，我们要获得直播权才行。要不我去……”
　　“不用了，那边我想好了。小红你去搞定那边也不安全，那边可是章鱼的大本营。你就跟着小明去说服饲养室的人吧。”
　　狗蛋用又长长一点的骨头拍了拍小红，跑出了门，“各位，稍微等一下我。我再去请几位嘉宾。”
　　“啊——”狗蛋刚跑了几步，就被一条红尾巴卷了起来。瞬间，狗蛋有种被蟒蛇袭击的感觉。
　　“人类，你这一瘸一拐地还想去哪？我带你去。”
　　被人鱼惊吓习惯了的狗蛋立刻缓了过来，拍着胸口顺了顺气，“郊外，废弃大楼，505号。然后带上一个人再去山区的别墅区。”
　　“唔——两个讨厌的章鱼大本营。”
　　安妮骂骂咧咧地，带着他快速消失在了水道中。
　　第二天，太阳照着地上的积水，雾气慢慢升起。
　　巷子门口，已经搭起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台子，遮阳台下，贵族们坐着，捂嘴笑着。
　　台后，照例放着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关着用来做“辅菜”的人鱼。
　　台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大理石案板，案板上静静 地躺着一个银色的小点。
　　观众席的大屏幕上，每一栋高楼的LED屏幕上，每一家的电视屏上，都将那小银点放大了。
　　小白的手和尾巴被钉在了大理石上，因为失去了自愈能力，泛黑的创口里还流着黄浓。
　　狗蛋藏在巷子里的阴影里，看着高悬在眼前的LED屏，心抽了抽，像是看到了一颗亮晶晶的星星被吸入黑洞般难受。
　　他的眉毛压了下来，对着狐朋和一条独眼人鱼点了点头。
　　众目睽睽下，独眼人鱼领着四五条人鱼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观众席中。
　　瞬间，孩子的尖叫声，大人的咒骂声充斥在了全场。
　　这时，狐朋领着珍妮、强尼和一大群邻居也扑向了人鱼，眼冒绿光地喊着，“肉！肉！！”
　　会场被混乱的人群围地水泄不通，人们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台后的笼子旁，一些银色的身影进进出出着，紧接着，笼子哄然倒地，里面的人鱼随着里面的水冲了出来。
　　饲养员门不但没有抽打他们，还摘掉了他们的项圈。
　　很快，管理人员喊来了警察。
　　刘翊和老杜身旁站着穿着警服的雇佣兵，和狗蛋在游戏里见过的那个女士，丝毫不起作用地在人群里“指挥”着。
　　管理员捂住了头。怎么好像把警察叫来后现场更乱了呢？
　　如狗蛋所愿，藏在宴会场地各个阴影里的章鱼窜了出来，涌向了混乱的会场和台后的笼子。
　　可是，宴会的进度并没因为这些骚乱而结束。因为这是独属于爱德华的盛宴。
　　一个带着面具的人鱼厨师走近了小白。
　　狗蛋认出了那光滑的头颅，永远轻盈的步伐。
　　爱德华擦了擦手里的刀，快准狠地朝小白毫无防备柔软肚皮划下。
　　瞬间，小白的皮肤上冒出了血珠，越来越大的血珠连城了一条红线。
　　小白小声呜咽抽搐着，被钉的住的伤口因挣扎扭动的身体又加深了。
　　狗蛋的呼吸随着小白挣扎的身体变得急促起来，紧紧扣住了墙。
　　“狗蛋，放轻松，别忘了，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李鹤按住了他想冲到控制室里的身体。
　　“md,我知道。可是，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狗蛋皱着眉头看向了控制室那边，而大屏幕上，爱德华已经把手伸到了小白肚子中，清理着内脏，“这么下去，小白会死的！你确定他们真的可靠吗？”
　　昨天，他找到李鹤，不确定地给李鹤说了他想让杰克和阿草潜入控制室的想法。
　　控制室周围可是有固定的章鱼和贵族卫兵把守。这演播室简直就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连神不知鬼不觉的李鹤都很难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潜入。
　　除了阿草和杰克，狗蛋实在想不出能拜托谁来混进去来控制播放权了。
　　听完他的想法，李鹤那张阴森森的娃娃脸罕见地发自内心笑了，“狗蛋，你找对人了。”
　　李鹤放出了他的小八们，确定阿草和杰克都在山中别墅后，安妮带着他们飞速从下水道里钻了过去。
　　面无表情的阿草满脸厌恶地擦着刻着人鱼浮雕的大理石。
　　当他注意到庭院里身上站着淤泥的一鱼两人后，快速掏出枪，可是已经晚了。
　　李鹤一个扫堂腿，先发制人地踢倒了阿草，狗蛋趁机下那危险的激光枪，安妮也紧密配合着，没等阿草落地就蟒蛇般捆住了阿草。
　　另狗蛋意外地是，阿草没有像正常生物那样挣扎。 阿草顺从地伸出了脖子，一副要杀要剐的样子。
　　狗蛋看着阿草雪白的脖颈，差点没拿稳枪。
　　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那个偷啃小白肉而疼得吱呀怪叫的人是另外一个时空的阿草。
　　狡猾但活生生的阿草，而不是眼前这一个机器。
　　李鹤简单说明了来意，枪一直在阿草头上若有若无地悬着。
　　听完李鹤的话后，阿草脸上的机械面具好像被打碎了。
　　阿草嘴角抽搐着，眼球震颤着，“去宴会？公开实验体？哈，那个脑袋简单的富二代一定会同意的，你们早知道他讨厌这贵族游戏很久了，所以才来利用他吗？利用我就算了，我只是只章鱼，他和我不一样，他是贵族的一员，一但他的意图被别的贵族发现，死的是他，不是你们！！！”
　　“我同意。”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杰克抱着一堆叶肥花小的玫瑰走了过来，金色的眼睛含笑看向了阿草，“亲爱的阿草，毁了这讨厌的秩序吧，我不想你每天被抽签当成食物了。再说了，谁知道下一个被投进去的不是你我呢？”
　　“可是你也是贵族……，之后你会被清算……”
　　“啊——我好高兴啊。”杰克故意放大了声音，盖过了阿草的声音。
　　阿草阴郁地瞪着杰克，“少爷，你傻乐什么。”
　　“亲爱的，我还以为我在你脸上看不到别的表情了呢。”杰克笑着把玫瑰花扔了阿草一脸，握紧了他和李鹤的手臂，“详细说说吧。”
　　控制室的门就在眼前。
　　杰克止不住地发抖，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朝阿草招了招手，大步迈向了控制室。
　　就像往常一样。
　　“啊，大家，AA叫大家去休息呢。一会儿有新的人来代替你们，今天是轮班值班哦。”杰克笑着到。
　　卫兵一看是杰克和阿草，问也不问就走了。
　　控制室的门打开了。
　　里面坐的贵族一个个堆笑起身，向他问好。
　　阿草悄悄关上了门，点了点头。
　　瞬间，杰克和阿草拔出麻醉枪，一人两个，解决了屋里的人 。
　　杰克飞速扑到了控制屏上，把直播范围改成了全球，“亲爱的，我搞定了，你快向狗蛋他们发信号吧？亲爱的？”
　　“杰克，不要动，慢慢转身。”
　　只见阿草拿枪指着他，而阿草身后，一个他熟悉的贵族拿枪指着阿草。
　　章鱼们都被吸引走了，不放心的狗蛋和李鹤很快溜了进来。
　　狗蛋和李鹤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那贵族身上的麻醉剂管坏掉了，液体依旧满满的，没有渗入那人的皮肤。
　　那个拿着枪的贵族啧了一声，拔掉了身上麻醉剂管，“我早知道会这样。杰克，你还在为你的小相好鸣不平啊？哦，”那人往门外看了一眼狗蛋和李鹤，“你还有帮手啊？不过一切都没用了。”
　　那贵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按钮，阿草耳根后的芯片立刻闪了起来。
　　房间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章鱼，快点杀了那个人类。你还想不想活？”
　　阿草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眼睛湿润地看向了杰克。
　　他是人鱼的奴隶，他是人类的奴隶。
　　他从海洋逃上了陆地。他本以为自由了，可事实告诉他，他只不过是换了个主人而已。
　　有一天，人类告诉他，他的好日子来了。
　　一个贵族小孩子的朋友因为家里不支持食物游戏，全家被投入到了游戏中，那个孩子很伤心，而他长得很像那个孩子的朋友。
　　那个孩子选中他去充当去世的朋友。
　　哼。
　　去他妈的好日子。
　　那个孩子三番五次地把他从任意饲养室叫到大别墅里，给他穿那位去世朋友的衣服，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哼。
　　烦。
　　可是，渐渐的。那个金发的孩子不再给他穿去世朋友的衣服了，而是问他喜欢穿什么。
　　哼。
　　这孩子，也不是那么讨厌嘛。
　　“我穿什么都好！只是，我讨厌你这里！”
　　“哎？为什么？”杰克委屈地皱着金色的眉毛。
　　“你这里的玫瑰好鲜艳啊，叶子这么小……我……”阿草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花蝴蝶般的杰克，“我不喜欢！”
　　从此，这里的玫瑰都变成了畸形的玫瑰。
　　不仅如此，那孩子还在玫瑰坡培育了一堆这种玫瑰 。每年把他重新买下来后，都会送他一大捧这种没人要的玫瑰，说着什么生日快乐。
　　哼。有钱烧的富二代。
　　不过，我还挺喜欢这孩子呢……
　　阿草看着杰克，扔掉了枪。
　　在芯片灭掉的一瞬间，阿草拔掉了芯片，奔向了杰克。
　　这一次，谁也不能左右他！
　　早就应该死掉的章鱼，在芯片的作用下，活了二十多年。
　　失去了芯片，阿草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在腐烂。
　　他想奔向杰克，可是腿上的肌肉迅速剥落，让他摔到了地上。
　　贵族拔出枪，对准了他。
　　砰！
　　狗蛋冲了过来，先发制人地扣下了扳机，贵族沉甸甸地倒在了地上。
　　他前同事的黑眼睛震颤地看着他，跪了下来，手无错地捡着他的腐肉，试图割开自己的血管，把实验体的血洒在上面。
　　他抓住了狗蛋的手，摇了摇头。
　　没用的。
　　章鱼只能活一年。他早就死了。
　　实验体的细胞能促进细胞分裂，但不能让死去的细胞活过来。
　　“你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样呢！”他冲着狗蛋笑了笑，一回头，看见了满脸哀伤的杰克。
　　啊……那个让他尸体暖暖的人。
　　昨天，那个人抱着玫瑰说‘我好高兴啊’。一瞬间，他想吻上去。
　　唔……要是昨天吻上去就好了。
　　下一瞬间，阿草涣散的眼睛里重新聚起了一丝光。
　　杰克吻上他腐烂的嘴唇。
　　香香的，暖暖的，像是在太阳下的玫瑰。
　　和他想象的一样呢。
　　真好。
　　杰克胸前别的玫瑰杆上，叶片悄悄飘落，落到了阿草发灰的眼球上。
　　狗蛋看着那终于正常了的玫瑰，竟觉得缺了点什么。
　　李鹤看着地上的阿草尸体，有些出神，但他马上恢复了过来，敲了敲门，“狗蛋，你快去吧，一会儿门外的卫兵就要回来了。这里我守着，会一直保持着直播的。”
　　狗蛋强迫自己回过神来，捏了一把鼻涕，奔向了舞台。
　　那个他小时候曾经吞咽着口水，仰慕着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