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做的恋爱游戏》星云沉浮

44、回忆6

　　从那天之后，乔归荑开始主动学习关于癌症的知识，为接下来的手术做好准备。

　　她研读的关于胃癌的书籍，堆起来有一米那么高。在帮她研究医书的间隙，姜舟也会去联系国外的癌症专家，让他们帮忙看乔归荑的检查报告。

　　除此之外，姜舟还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乔雪梅的责任。

　　他不仅要为乔雪梅安排食宿，还要照顾住院的乔归荑，陪护她去做日常的检查，打点琐碎的杂务。两头跑又连轴转。短短一周的时间，竟然就这样长出了几根斑斑点点的白发。

　　帮姜舟拔白发的时候，乔归荑忍不住又哭了。

　　姜舟平时总是不够浪漫，不解风情。很少说些情话，像个冰冷的情绪黑洞。乔归荑曾经不止一次怀疑过他是否不再爱她了，可现在，她才发觉，原来，他只是爱她爱得很安静。

　　直到这时，乔归荑才明白，婚姻誓词中的那一句“无论贫穷或富贵，疾病或健康，都相濡以沫，携手到老”有着怎样的意义。

　　家人的爱就像是一阵止痛剂，姜舟的支持，也让她有勇气去面对真实的自己。

　　比起最初的兵荒马乱，如今乔归荑已经有了几分实感，不同于最开始面对全然未知的恐惧，现在她心里更多的则是一种镇定。

　　并不是对自己信心满满、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那种镇定，而是在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了解了最好的情况和最坏的结果，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之后的那种镇定。

　　而且，在调整好乐观心态，准备迎难而上时，乔归荑渐渐发现，这个世界好像都待她更温柔了些。

　　“啪！”
　　等视线重新聚焦，乔归荑发现地板上都是她碰倒的瓶瓶罐罐，热饭和菜汤混在一起，把地板都染脏了。

　　原来是乔归荑刚才一不小心走了神，把隔壁病床摆在床头柜上准备吃的午餐饭盒打倒了，她着急地连忙鞠躬道歉，“对不起，我刚吃了药，脑袋有点昏……我会赔偿的，重新帮你们叫一份饭……”

　　乔归荑紧张地闭上双眼，本以为会得到他们严厉的责怪和奚落——就像上次那样。

　　却没想到，这一次，男人的态度突然来了个大转变，一改往日的严苛，反倒关切地问：“没事的，没烫伤你吧？那个汤是刚出锅的，还有点热呢。”

　　乔归荑惊讶地抬起眼，但嘴上仍然道着歉，“没有。实在是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哎呀，没事了，一份饭而已，我看你这几天晚上都看书到很晚，那么辛苦，白天没精神也很正常。”男人大方地挥了挥手，“总之，你没烫伤就好，你老公也不在身边，这也不能怪你。”

　　乔归荑心头一动，“……谢谢。”

　　虽然他没有和乔归荑计较，但乔归荑还是叫了一份原样的餐食还给了男人。男人甚至还主动和乔归荑分享，问她想不想吃这个多出来的鸡腿。

　　乔归荑委婉表达了医生让她忌嘴的要求，男人便也没有再强求，而是顺势和她闲聊了起来。

　　“小妹，你今年多大了？”
　　“29。”

　　话音落下，病房里的另一个人也不禁惊呼，也感叹着加入了这场对话。
　　“哎，还这么年轻。”两个男人相视一笑，自嘲一样调侃道，“就是年纪轻轻的，要恢复起来也有力气，不像我们，都七老八十了，做个手术，半年都下不来床！”
　　“是咯是咯。”

　　“做手术，哪有不疼的呢？伤筋动骨也一百天。”乔归荑坚定道，“不过，我们未来都会痊愈的，只要对自己有信心。”

　　话音落下，两个男人笑着鼓起了掌，欢乐的掌声在病房里经久不息。
　　“是了，你这样乐观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其实抗癌有时候更多是一种心理战，对吧？”
　　“对，对。小姑娘，我看你每天都在看书，也是个文化人。你还这么年轻，未来还是很有希望的，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以前我们村里就有个老光棍，胃病拖了好久不去看，到最后查出来是癌，后来把胃切了一大半，人是一下子瘦脱相了，但后来慢慢的，又养好了，十多年了，再也没复发过。”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着乔归荑，让她心里也暖洋洋的。
　　除了“谢谢”，只能不停地点头。

　　“我还是蛮羡慕你的，有一个对你那么好的老公。”隔壁床的男人忽然又说，“我老婆走得早，我现在就一个人，肝癌没办法了，现在也要下去陪她了。这么多年，也不晓得她有没有忘了我。”

　　“是啊。我也是，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日子。有时候看见他们小两口，患难与共，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另外一个男人笑道，“她老公对她可大方哩，用的药都是进口的，你看她手上那个戒指，一看就知道很贵。小姑娘，没有多少男人能做到这样的，你老公确实不错的。”

　　于是，话题就这样被突然地引到了姜舟身上。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姜舟对乔归荑好的事例，害得乔归荑羞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和缓的气氛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质疑破坏了。

　　“有钱又怎么了？”

　　墙角病床的那个男人原本一直闭眼沉默着，此时却陡然开口，尖锐的话语猛地刺破了空气，也打断了病房内融洽的对话，“……钱能换来多一天的时间吗？”

　　话音落下，其他两个男人都僵在了原地，彼此相视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看。
　　沉默数秒后，他们开始主动找台阶圆场。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对，我们只是说，她男人对她的确不错……”

　　男人却丝毫不肯让步，倒冷眼反问：“所以呢？”
　　男人的语气算不上友好，乔归荑径直迎上了他的目光：“你想说什么？”
　　男人的表情骤然变得轻蔑起来。

　　“我最看不起你们这种人了。”他直直地瞪着乔归荑，咄咄逼人地质问，“凭什么要让所有人都惯着你们？在这里的人，又有几个是容易的？”

　　“我……”
　　乔归荑想为自己辩解，男人却没有给她机会，反倒越说越激动，指着她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

　　“要不然，你去阎王爷面前，跪着跟他说你有多么不容易，看看阎王爷会不会心软，让你早点转世投胎！”

　　话音落下，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床的人才终于起身，缓缓地将脸色惨白的乔归荑挡在了身后。另一个人也忍不住为她反驳道：“你说话太难听了。”

　　墙角的男人却无动于衷，冷哼一声，便扭过头不再说话了。
　　气氛就这样降至了冰点。

　　恰逢这时，姜舟从楼下打印完资料回来，一推门，看见屋内僵滞的场景，便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紧蹙眉心，猛地拉上床帘，用身体挡住了乔归荑的视线。

　　“……阿荑？”

　　乔归荑捂着脸，肩膀隐约颤抖着。

　　姜舟心中暗自愧疚，早知道不该留她一人在这里。一边开口，转移乔归荑的注意力，“明天，李环他们会过来看你。”

　　闻言，乔归荑总算停下了动作，抬起朦胧的泪眼，迟疑地看着他。

　　“是游子默，他叫了公司的同事过来，都是以前和你关系不错的人。”姜舟解释道，“他们都很关心你。”

　　这还是乔归荑自从得知噩耗以来，第一次能和朋友见面。

　　这招很奏效。乔归荑立马擦干眼泪，点头应好：“……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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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乔归荑特意化了个妆，盖住她毫无气色的脸，又抹了最喜欢的口红色号，换上一身舒适又可爱的连衣裙。

　　望着镜子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乔归荑却总感觉哪里不满意，像是强迫症一般，将妆容卸了又重新画，总也觉得不满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强迫行为到底源于什么，或许，是她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这般憔悴的模样，不想让朋友们担心，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可怜。

　　她不想看到别人同情的眼神……尤其是现在。

　　不过，乔归荑很快便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等到了医院的探视时间，乔归荑立马便收到了李环的短信，说已经在楼下排队等电梯了。乔归荑紧张地坐立难安时，李环已经推门而入，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笑嘻嘻地挥了挥手上的礼盒。

　　“我的宝，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煽情的铺垫，仿佛只是为了给乔归荑带来好消息一般。

　　乔归荑忍不住笑了出来，李环真的很懂她，她现在需要的正是这个。这时，从李环身后还走出来了游子默和郑丞，两人皆是笑着朝她挥手示意，“小乔，中午好啊。”
　　“你们好……”

　　乔归荑刚回应完，李环又连忙拉着她坐到床边，乔归荑的注意力也很快被吸引过去，“所以，是什么啊？”

　　李环神神秘秘地把礼盒放在床上的小桌板上，做了一个恭敬的姿势：“请拆。”

　　乔归荑拆包裹的时候，李环还在旁边撺掇其他人和他一起住拍手，弄得仪式感满满。乔归荑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自己在过生日呢。”

　　礼盒包装得很精致，乔归荑层层拆开，发现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手作的毛绒玩具。

　　乔归荑手指一颤，忍不住捧起玩偶，仔细端详。
　　那正是她一直想要，却又舍不得买的小猫。

　　乔归荑倒吸一口气，“你……真是好恐怖的一个女人。”

　　“是吧？”李环知道她这是很喜欢了，便一手搭在她肩上，一边笑着感叹，“我就是很有手段的女人，太懂如何赚你眼泪。”

　　乔归荑本来没打算哭鼻子的，可听到她这句话，突然就破涕为笑了。

　　这时候，郑丞也从后面拎出了一个厚袋子，“小乔，我们也给你带了礼物呢。”
　　他把包装拆了，里面是一个果盘，和一个按摩枕。
　　“不知道你现在有什么忌口的，所以我就买了个按摩枕，希望你能睡得舒服点。睡眠还是很重要的啊。”郑丞道，“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小乔，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呢。”

　　乔归荑收下礼物，感激地点头：“谢谢。”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了游子默。

　　“我……”游子默就像个压轴嘉宾，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当然是代表公司来慰问小乔同学的了！我们公司是很有人情味的，当然我这个老板也是。”

　　乔归荑被他逗乐，游子默便伸手，递出一个红包。
　　“喏，这是公司给你的慰问金。”

　　乔归荑接过红包，很厚的一沓，正要开口感谢，游子默忽然凑近她，又往她怀里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
　　“然后……这个是作为姜舟的铁哥们，单独包给嫂子的。”

　　游子默当然也知道，作为一个老板，乔归荑对他最大的期待当然是钱。
　　所以，他表达关心的方式也很直接。

　　乔归荑也没忸怩，坦荡地收下了朋友们对她的关怀，笑着鞠躬：“谢谢你们。”

　　朋友的陪伴，让乔归荑短暂地忘记了现在的境况。李环坐在陪护床上，陪她一边追剧，一边吃水果，两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李环拉着她的手，捏了捏，都攥不起什么肉了，全是骨头：“我的宝，仔细一看，你确实瘦了很多啊。”
　　“医生说，要忌口。所以……”
　　“你的手术定在什么时候？”
　　“就在下周了。”

　　李环情不自禁握紧了她的手，“行。等你出院，我们还一起看电影去。”
　　那灵动的笑颜，仿佛就在对乔归荑说“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

　　很快探视时间到了，朋友们陆续离开。乔归荑望着墙角存放的被留下来的礼物，恍惚地感觉自己刚才做了一场短暂又美好的梦。

　　李环是最后走的，她离开以后，乔归荑轻轻抚摸着她送的手作小猫，忍不住又哭了。

　　姜舟就在旁边，为她慢慢地擦拭泪珠。

　　“我最近好像总是多愁善感的。”乔归荑也自己调侃道，“擦眼泪都用了五包纸，这辈子的泪水都要哭完了。”

　　姜舟勾嘴笑了笑，看向手作玩偶，“你喜欢这个？”

　　“嗯。可是这个小猫很贵，所以我之前一直没舍得买。”
　　乔归荑珍惜地抱着小猫，幸福地闭上眼，“但是我现在想明白了。想买什么，就要直接去买！钱买不回时间，但可以买很多很多快乐！我要对自己更好一点！”

　　姜舟微微一笑，默许地看着她，眼神仿佛要拉出丝来：“嗯。”

　　“所以，我决定要把游子默给我的慰问金全部花光！”

　　乔归荑这时才明白，原来购物，也是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

　　之后的几天，她开始疯狂拆快递，看着一地的快递纸箱，心中竟然满是成就感。就这样，各种系列的手作玩偶堆满了床头，每天陪着她入睡。在压抑的生活里，她也总算有了一丝能喘口气的阴凉。她很珍惜这样的小确幸。

　　在手术开始的前一天，乔归荑突然满怀期待地对姜舟说：
　　“等出院以后，我们去北极圈看极光吧！”

　　“极光？”

　　乔归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这辈子都没出过国，想想还很遗憾呢。”
　　“其实，我还想去巴黎喂鸽子，去看冰山，去热带雨林……以前总忙着工作攒钱，感觉那些虚无缥缈的愿望离我好遥远。”她笑着说，“可是，现在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遥远了。”
　　说着说着，乔归荑又列举了一大堆出院后想做的事。姜舟顿了顿，认真地听她说完，最后也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好，我们一起去。”

　　“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想要尝遍世间所有美食的愿望，怕是不能实现了……”说着，乔归荑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人生总是不完美的，对吧？”

　　姜舟笑了一下。

　　乔归荑的手术很快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