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别离》荍然

1、离婚

　　赵舒默巧妙地躲开不断向他袭来的八爪手，视线落定在阳台处的某个角落。虽然看不清楚她脸上，但是脸色好像很不好！他几欲迈步过去，却不小心被人钻了空。

　　“嗨！舒默！好久不见！”钱浅丽热情地招呼，身体挡在赵舒默前面不让他走。

　　“嗨！”

　　“恩……我们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你怎么还那么帅呢！”钱浅丽有些迷醉地看着赵舒默。

　　赵舒默不冷不淡，视线不情愿地被拉回。“是啊！刚回国？”

　　钱浅丽撅嘴，撒娇道：“讨厌！人家都回来很久了，你都不来找我。”

　　“咳……是吗？最近比较忙……”他扯着最烂的借口。也是男人拒绝女人最好的借口。

　　“呵！”钱浅丽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顺着他的目光过去。

　　一个清冷的背影，白色的礼服衬得肌肤更加白皙。但是……她不属于他们这一挂的。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知道。性感红唇一勾，钱浅丽讥笑。

　　原来喜欢这样的格调啊！

　　“舒默！”钱浅丽忽然放大声音。

　　“什么……”赵舒默一惊，眼前的女人的脸无限放大……

　　他被偷袭了？

　　还是强吻。被一个女人。

　　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赵舒默一把推开钱浅丽，勃然大怒：“你干什么？”

　　钱浅丽耸耸肩，一脸无辜地笑意。

　　赵舒默瞪了她一眼，“不知所谓！”说完便甩开了钱浅丽。

　　“喂！你不用这样吧！只是个老同学的见面礼而已……”钱浅丽在他身后大喊。她的确是故意的，她只是看不惯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而已。

　　薛玥回头的时候刚好撞上赵舒默和一个衣着艳丽的女郎接吻，先是一愣，僵硬地别过了脸，顿了一下，她才露出笑脸。碰到这样的情况，说是毫不介意那是假的，心里有那么点的不舒服。毕竟，无论是法律上还是现实生活中，她薛玥还是赵舒默的妻子。虽说婚姻生活并不那么和谐，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谁乐意“观赏”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接吻啊。她薛玥并非高格调的人，还做不到如此的云淡风轻。

　　“这边的风景不错哈！”耳边闯入一个略带磁性的男性声音。

　　男人把手中的酒杯放在阳台上放着绿色盆栽的旁边，抿着浅浅的笑意，饶有兴趣地看她。

　　“确实不错！”薛玥爽朗地回答。

　　“你的舞伴呢？”

　　秀眉一皱，她还是尽量维持淑女的形象。“呃……其实我也想问呢！”低头，浅笑。“我想，他应该在舞会的某一处吧！”

　　男人讶异。没想到她那么坦白，于是笑着安慰道：“那他还真是……很不识相！居然丢下这么漂亮的舞伴。”

　　“谢谢！”

　　男人忽然间的停顿，很认真地注视着她。薛玥有些猝不及防。

　　“恩？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薛玥不自在地问。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男人声音有点恍惚，仿佛是记忆被拉长到很远。

　　“你的爱人？”

　　“呵！”男人不自然地笑。“我喜欢的人！”那么笃定，那么确认。

　　噗！

　　薛玥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了。连忙摆手道歉道：“对不起啊！我知道不应该，但是这样的桥段真的……呃……很老套。”

　　男人无语。

　　“好吧！我承认是有点老套了。”

　　“你平时都是这么搭讪的吗？”薛玥不依不饶。她承认，她现在有点自我放纵了。

　　“今天第一次借用的。看来，很不管用！”男人拧眉，故意装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

　　“这位高贵的女士，能请你挑个舞吗？”男人忽然弯腰，伸出右手，做出极富绅士的邀请。

　　薛玥莞尔一笑，愉快地答应。

　　其实，可以很快乐的吧！就算以后会分开，还是可以照常笑。

　　薛玥这样想着，眼眸处微微的氤氲的雾气，脸上的笑却是灿烂的，阳光的。对上眼前这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男子，她就这样地笑着，多少有点伤感。

　　舒缓的音乐还在那里放着，舞池中的人们静静地享受着慢拍子的旋律，而这一切看在赵舒默的眼里，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音乐那么刺耳，笑靥那么刺眼。

　　倒抽的凉气，瞬间把高大挺拔的身子冰冻。

　　她？

　　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人，不正是他的妻子吗？她总是这样！在别人面前永远要比在他面前要来得亲近。在他面前的薛玥，就算是笑着，也是远远地疏离。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赵舒默双手握拳的手指关节早已泛白。低头对身边的好友说：“怀修，我先走了！”

　　楚怀修一惊，忍不住问道：“可是晚会才开始诶？而且，程前公司的董事长还在等……”

　　不等楚怀修说完，赵舒默已经径直离开。

　　一曲终了。

　　“走吧！我们回家！”薛玥刚从舞池退下来，赵舒默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不是才开始吗？”她疑惑地问。以往的时候，他不是都要应酬到很晚吗？

　　“走吧！”赵舒默一边催促，一边牵着薛玥的手打算离开。

　　“等一下！”另一个男人适时的出声制止。

　　赵舒默冷哼，并不理睬！

　　“额……我是莫逆凡，是个律师。我想……这位小姐好像不太愿意跟你走……”莫逆凡有些尴尬地解释，却不让步。

　　赵舒默嘴角邪邪地勾起，不以为意，“她愿不愿意，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没资格！”

　　三个人的拉扯引起了不少眼光，这样的氛围，对薛玥来说，是窘迫。

　　“走不走？”赵舒默询问。看似询问，语气却不容置喙。

　　薛玥尴尬地笑笑，抱歉地说道：“对不起，莫先生！我先走一步！”

　　从舞会到家，一路上，赵舒默的脸都是阴沉沉的。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薛玥想，有时候，沉默还真是可怕。

　　回到了家。薛玥笑着问道：“今天还真早呢！”一如过去六年间的温柔的语气。好像，又有点不同。

　　赵舒默抬头，眼神复杂，冷冷地讽刺道：“怎么？难道你不想？”

　　薛玥知道他误会了，无助地垂眸。很快，又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我很开心！”薛玥前所未有的真挚的语气，直视赵舒默的眼睛，仿佛一瞬间，就要深深地陷进去。“真的！舒默！我很开心，今天能提早回来！”

　　赵舒默怔住。他疑惑不解地看她，试图在她脸上找出异样。但是，徒劳。不一样的感觉。

　　啾！

　　薛玥忽然上去问他，大大的亲了一口。

　　赵舒默不敢置信地瞪眼看她，无法理解她的行为动作。同时又有点雀跃。他见到了妻子的另一面，少女般的俏皮，还有些不服气的倔强。

　　啾！

　　薛玥又扑上去，重重地亲了一口。双手抱胸，她歪着头，颇为正经地自言自语：“这样，她的味道应该没有了吧！”

　　哈？

　　赵舒默哑然。失笑。

　　原来如此。今晚吃味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吧！不过，他倒是很乐意见到妻子这种转变。

　　赵舒默扳正薛玥的脸，双手捧住她的脸，“这样才算真正的没有……”魅惑的声音，冲击她的感官。他加深这个吻，让这个吻更加深邃。

　　就这样深深地烙进心里吧！所有的感官。

　　“闭上眼睛！”赵舒默片刻地呼吸，提醒她专心点，又重新吻上她。

　　她深情地回应着他的吻，双手在他的发间游动，依稀可以闻到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至少，这一刻，她不想再假装了。她笨拙地褪去了恼人的外套。完全生涩的手法。六年来，他们的夫妻生活，一直都是他主导。一直以来都是比较理智，冷静的，这是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放肆！其实有些狂野！

　　她继续放肆……

　　从领带，到纽扣……

　　衣物。

　　散落一地。

　　狭小的沙发空间渲染了一世旖旎，柔和着汗水的味道。薛玥用尽全新配合着赵舒默，不是作为一个温良的妻子，而是作为一个女人。完完全全地交出自己。

　　一番激烈的运动之后，薛玥靠在赵舒默的怀里，头枕着他的左臂。头发被汗水打湿了，沿着他冷峻的侧脸留下来，专属于赵舒默的味道。薛玥深呼吸，记住这个味道，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抱得更紧。

　　“玥玥……”赵舒默沙哑的声音，扫空了薛玥心底最有那一丝的不确定。

　　“恩？”

　　“乖！别动！”

　　“舒默……”

　　“恩？”

　　“这儿……会不会有点急啊？”薛玥睁大着眼睛问，完全一副天真的模样。

　　难道她不知道她这是在引诱他“犯罪”吗？

　　赵舒默看着她，正经地回答道：“好像有点。”

　　薛玥被他太过专注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无意识地挪动身子。但是，就在下一秒，整个人被腾空了。

　　“那我们就挑个宽敞点地方吧！”赵舒默抱着薛玥大步流星地转向楼梯，他的语调仿佛是要去做一件及其严肃的事情。

　　薛玥害羞地把头藏进赵舒默的胸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又抬起头，笑着问：“额……赵先生，你不会……又要吧！”用的是感叹句，不是疑问句。但是，薛玥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是的！赵太太！赵先生正打算履行他的夫妻义务。”赵舒默加大步伐，从一个阶梯一步转变成两个阶梯一步。

　　“那，麻烦你转告赵先生，赵太太乐意效劳！”薛玥极少用这种语调说话，平常更不会以赵太太自居，真是豁出去了。

　　清晨，阳光从外面照进来，透过窗帘，一缕阳光，破碎成很多个分点。

　　“我说过的吧，我一直喜欢的人，是舒默，你老公！在你认识他之前！”

　　“我喜欢他……”

　　“舒默……救我……求求你……救救他……”

　　“救救他……”

　　……

　　遥远的梦魇，混乱的呓语，深深掐着薛玥的脖子，找不到空隙呼吸。

　　她从一个噩梦走向另一个噩梦，怎么逃，也找不到出口。多想要抓住一双手来依靠，但是，只有眼泪。

　　薛玥从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身上一身的冷汗。湿润的脸颊，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六年了，多少次，做着同样的梦。每一次，都提醒着她当时的疼痛。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的，原来从来没有放下。

　　摊开手心，耳环扎进的伤痕已经结痂，细细的暗红色，清晰可见。转脸看床边睡得正香的男人，明明这么近，却隔得那么远。

　　薛玥你真是够蠢的！怎么就忘了呢！你嫁的男人从来就不是个普通人。

　　昨天晚上宴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怎么就忘了呢！赵舒默，时即使在那些商界名流，政界权贵聚集的地方，依然能发光发亮的人物，轻而易举掌握话语权的人。而她，薛玥，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因为平凡，所以注定只能在角落里仰望，在那些不知名的角落。

　　即使是穿着价格不菲的礼服，带着灼人眼球的钻石耳环，在那样的地方，还是会不自在。她不喜欢那样的场合，赵舒默也很少带她出席类似的场合，甚至都不曾公开她的身份。到底是体贴，还是，根本就不想。

　　“玥玥……”男人呓语着，一个翻身便压住了她。
　　薛玥没有动弹，只是这样冷冷的僵着。那一场喧嚣，终究让她清醒。

　　难道还要这样下去吗？

　　答案是：不要！

　　如果两个人同床异梦，要怎样走完一生？扎进肉的刺，就算真的做到了视而不见，抬头转身之际，怎能不疼，不痛？

　　六年了。

　　薛玥苦笑。从来没有想过，那样的婚姻也能维持六年。就像一场梦一样。如果说报复是建立在他人的爱之上，剥离了爱，那么报复只不过是一场荒诞的闹剧。赵舒默不爱她，那么她做什么，对他而言，都算不得什么。

　　猛然间涌上心头的，让薛玥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脸色不自然地发白。她真不愿意回想，不想看见，不想听见，但愿从来不曾发生过。

　　“玥玥……”低沉的男声想起。

　　赵舒默一边吻着，双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特有的男性魅力抵着她。薛玥几乎要沉沦在这缠绵的厮磨中了。

　　然而……

　　“舒默……”天亮了，魔法结束了。薛玥咬了咬唇，艰涩地开口道：“我们离婚吧！”

　　赵舒默身体一僵，好久，他才问道：“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吧！”

　　同样的话，准确无误。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薛玥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床头柜子。

　　知道！好一个知道！

　　赵舒默忽然冷笑。绝望抹杀失望，眼中的灼热不再，一点一点冰冷凝固，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良久，“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语调不起一丝波澜，静如死水。

　　他缓缓地起身，打开衣柜，仔细地挑选了一套最合适的衣服，开始穿衣。房间静得可怕，他的动作很慢。打开左手上方的第二个抽屉，他又挑了一条蓝色的领带搭配衣服。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好，我给！”

　　“但是，如果你打算离婚，那么，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赵舒默转身，居高临下地俯视薛玥，帝王般的冷酷，那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