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光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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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即将生乱，永王妃不能在宫中久留，防止成为羽衣卫的人质，因此沈怀昭出宫时必须与永王妃一道才行。
沈怀昭真是担心，永王妃接受不了他们夺宫的计划。
看出了沈怀昭的担忧，贵妃还没忘记沈怀昭一开始恐吓她的举动，虽然她们已是同盟，但贵妃眼珠一转，故意在永王妃面前说道：“王妃一会儿可要注意着些，羽衣卫刀剑无言，伤着您就不好了。”
话音刚落，沈怀昭与永王妃面色骤变，贵妃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们一眼，补充道：“但也不必太担心，您去姜公公面前跑一圈，想来他会对您手下留情的。”
沈怀昭皱眉：“娘娘此话何解？”
贵妃笑着转身，招上双夏一道踏出门槛：“无解，不过戏言罢了。”
等贵妃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永王妃沉着脸望向沈怀昭：“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沈怀昭叹气，她最怕和人解释，可这人偏偏不是别人，是永王妃，现在又是极敏感的时候，也不好一直不和她说实话。
沈怀昭为难道：“您先别着急，我们往宫门处去，一边走我一边和您说。”
去时的路不短，贵妃考虑到她们行动绝密，特意没叫宫女陪同，好在永王妃对皇宫足够熟悉，领着她走也不显得慌乱。
比她设想中好很多，许是心忧祝祁安，在知道他们计划武力夺宫时永王妃也表现得十分冷静，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后，便开始严谨的和她对着计划中的细节。
内宫门由羽衣卫把守，不比她初次进宫时的守卫森严，大量人员都被调至紫极殿守卫皇帝后，宫门处只有四五个守卫，抱着长枪站在宫墙脚下的阴影中打盹。
永王妃和沈怀昭都是熟脸，加之又是离宫，守卫检查时难免怠懒了几分，连摘星阁中并无人前来都不曾在意。
无惊无险地出了內宫，跨过宽阔的白玉宫道，巡逻的守卫骤然变多，三三两两的聚成小队，牵着永王妃，沈怀昭全程目不斜视，满心满眼中只有不远处紧闭的深灰巨门。
不知道顾延朝和李亭谈得怎么样。
双手交叠在一处，沈怀昭借着姿势之便下意识地捏紧了袖口，防止袖中贵妃亲自写下的信遗落在路上。
贵妃写信时，沈怀昭就站在一边，她相信只要李亭看了信中内容，就一定会答应下来替他们开门。
，宫门外，顾延朝果不其然已经亲自到了宫门口，身边只随身带着几位御林侍卫用作保护，他站在李亭面前，口若悬河的与他承诺事成之后的奖赏。
李亭不为所动，直到看到了沈怀昭带来的贵妃的亲笔。
仔细地翻看了许久，李亭抬头郑重地问道：“你们保证，我和荷娘能够离开盛京？”
沈怀昭和顾延朝异口同声道：“必定。”
“好，”李亭咬牙，“我答应你们。”
顾延朝当即大喜，立刻派身边御林卫通传四方，此时是白天，不比夜晚人人都要巡街，大部分侍卫都随着顾延朝来了宫城外，都藏身在附近。
御林卫飞快聚集起来。
金乌渐渐西沉，稀薄的雾气从地底蒸腾而起，短短的一段时间后，乌云蔽日，大雾四起，天宫做美，为他们特意布下一层轻纱，用来隐匿身形。
别的不说，就说不放过任意对象，防止他们去回禀陛下增援一事，在大雾中埋伏敌人，想来会事半功倍。
一片雾色茫茫中，顾延朝低声嘱咐身后几个领头的侍卫长道：“雾气过大，广场清扫完毕后你们务必按计划中散开，否则一不小心就成自己人打自己人。”
大雾是机缘，亦是挑战，羽衣卫和御林卫同出一源，甲胄颇有一些相似，需要大家再谨慎一些，仔细分辨，方能不出纰漏。
沈怀昭则一直在留意时间。
差不多接近她和贵妃约定的时辰了，沈怀昭正色道：“准备好，即将开始了。”
众人纷纷点头，李亭再次与他们确认了时间后，率先转身：“既然如此，那我便开门了。”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李亭用里敲击城门外的洪钟，声波远扬，在近千人的瞩目中，城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了一人宽的缝隙时，顾延朝一马当先，策马举枪闯进了门中。
喧嚣四起，杀声大作，在漫天昏白的大雾中一切声音都变得遥远且不够清晰，沈怀昭拽着永王妃远离了城门，一把把她推上前来探查情况的永王府马车中。
永王妃不远在这时离开，扒着车柱探头问她：“昭昭，你这是做什么，快些上来，要走一起走。”
沈怀昭远远地抵着她的身子，摇头道：“您先回去吧，我要入宫去看看。”
眼下宫中已经杀红了眼，巨大的纷乱声响起，连百姓居住的內坊都能听见，繁华的盛京城仿佛一夕之间安静了下来，没有人上街探看情况，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地躲在家中，唯有沈怀昭，想要入宫。
连等在宫外的李亭都为之侧目。
不等永王妃反应过来，沈怀昭三两下跨上被永王府养的油光水滑的马儿，飞快地解开串联马和马车的缰绳，马儿愉快地高声嘶鸣，在沈怀昭的指挥下向着宫门处疾驰而去。
跨过城墙门，血腥味猛地袭来，差点给她熏到呕吐，强压下胃中的翻腾恶心，沈怀昭按着贵妃给的消息，半找半回忆地往囚堂去。
战火还没有蔓延到囚堂，因此当沈怀昭来时，发现他们似乎笃定犯人无法逃跑，连个看守都不见踪影。
如此，正好方便了她找人。
囚堂不大，不费什么功夫，沈怀昭就在堂中的角落找到了祝祁安和沈相。
沈相拖着病腿，脸色苍白的躺在干枯的稻草堆上，嘴唇上起了厚厚的干皮，祝祁安隔着一道围栏，守在沈相身边，神情担忧。
但其实他自己也没恢复完全，在囚室中关了两年，如今也是满脸煞白，眼下乌黑。
沈怀昭步履沉重的走进囚室。
祝祁安还以为是守卫回来了，连忙转头，想要问守卫讨一点水给沈相，却骤然看到了在梦中日日思念的面庞。
祝祁安恍惚：“......这是梦吗。”
沈怀昭张口，还不待说话便落下泪来：“怎么会是梦呢？我来接你了。”
祝祁安也红了眼。
以为此生都见不到的人骤然出现，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此刻他觉得，哪怕陛下立刻要了他的性命，他也没有遗憾了。
也不对。
祝祁安想，还是有遗憾的，如果不能娶到她，这辈子怎么都算不上圆满。
听着祝祁安恍惚之下说出的心里话，沈怀昭眼泪落得更凶：“娶，出去就娶，等太子殿下回来之后我们便成婚，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如果顾延朝失败了，他们也能共赴黄泉，此生不孤。
有她这句话，祝祁安什么都不想问了：“......好。”
沈怀昭和他相视一笑，在祝祁安温柔似水的眼神中，她缓缓走上前，抱着膝盖在铁栏前坐下：“人来之前，我就坐在这里陪你。”
祝祁安颔首，撑起虚弱的身子挪到铁栏身边，和沈怀昭背靠着背坐下。
虽然隔着冰凉的铁栏杆，但透过单薄的衣裳，依旧可以感受到女郎背后的温热，祝祁安抬眼，望着面前黑斑丛生的墙壁，第一次希望他们可以在这里待的更久。
沈怀昭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紧盯着门口。
不知道一会儿会是谁来。
若是顾延朝就好了。
沈怀昭安静地想着，轻声把祝祁安入宫之后，宫外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他，顾延朝、李亭、贵妃、永王妃，她一个个人挨个将过去，正准备说外面大雾时，忽地被祝祁安打断。
祝祁安沉声：“一直在说旁人，你这几天过得如何？为何不说？”
沈怀昭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祝祁安听她闷声道：“我过得还行，虽然有些波折，但大体顺利，就是有一点不好，我实在是太想你们了......”
她每天都在想，若是最后救不回他们该如何是好。
巨大的压力险些把她压垮，宫中生死未卜的祝祁安和沈相又一次次让她站起来，反反复复，她早就精疲力尽，如今坐在这块满是血污的肮脏地面上，居然都能感到一丝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手轻轻向后探去，拉住祝祁安蹭上了不少灰尘的衣袖，沈怀昭拽着衣袖摇了摇，轻声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
“不会再分开了。”
沈怀昭僵硬的身躯终于放松下来，虽然手往后的动作很别扭，但她却不愿意放开，未被关严的门扉中透进一丝光，光束落在地面上，照清满地尘霜。
光束越发的明显了。
明亮的光线骤然落进沈怀昭眼中，照的她发红的眼里又蕴出一些泪花，在泪眼朦胧中，她看见来人手捧头盔，一身绯红地逆光而行。
沈怀昭认出了那身甲胄。
睡在一旁的沈相似乎也感受到了明亮的光线，眉心微皱，似乎即将转醒。
祝祁安已经握着铁栏，缓缓转过了身子。
手顺着衣袖一点点滑了下去，抓住祝祁安冰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沈怀昭望着满脸血污，眼中却含着灼灼辉光的顾延朝，暌违已久的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而今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光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