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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前尘事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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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不甚明晰的清晨,天空还蒙蒙地发出微光,正是巫偌起床的时辰。
自从被受命为了部落的圣女,巫偌便忙得不可开交。每日的时间也格外有限,只能每日的破晓时分,爬起来去悬崖远眺,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分。
她明显得感觉到,这段时间里,苗疆部落与隔壁至元仙宗之间的悬崖,一日比一日扩大。
又或者说,至元仙宗的地平面,正随着修者的灵气哺育,缓缓上升,逐渐脱离原有的风貌。
当了这么久的邻居……以后过一段时间,也不是邻居了。有些唏嘘。
她倒是对隔壁宗门存在不小的好感。
毕竟,至元仙宗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大宗门之一,两者这么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从未对她们这一小小的苗疆部落,有着吞并施压的念头。
不像前些日子的魔修宗门,上来就要吞并,还要她们献出自己最杰出的女孩子来当人质!
至元仙宗的人一定都是好人……她炼制出情蛊,还是借了这宗门里,那位无情道大能的光呢……她没有感激是不可能的。
“今日,山体表面上升约五十仞……”
巫偌坐在悬崖边上,看着自己在石碑纂刻的记号,透着日光,草草地计量至元仙宗升起的高度。
再过些日子,悬崖另一侧的崇山峻岭,便彻底看不到了。
她拿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圈,又捉着下巴计算许久,快速涂黑了几处缝隙。若是至元仙宗发生变化,苗疆村落也要做好应对措施,防止不速之客的闯入。
如果加固阵法的话……还需要去一趟悬崖最底端。
时间还早,她对着日光眯了眯眼,回自己的屋舍换了身易于行走的衣裳,带上加固阵法的法器,便顺着悬崖一路下攀。
悬崖很陡,但对她这般修为的圣女来说已是小菜一碟,只见她足尖轻点,灵活地在悬崖峭壁上一路而下,如同在山峰上翩翩起舞。
托无情道大能的福,这悬崖的灵气充沛又旺盛,她一路下去,采了不少炼蛊的上等药材,还有些珍稀的泥土,都很适合给她的小宝贝们喂食。
“南祝有东,八十八尺……”
巫偌单手转着罗盘,快步加固了几处部落的阵法,正准备收工回屋时,却敏锐地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很淡,若非她在甄别气味上天赋异禀,甚至都嗅不出这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像是很普通的灵气,却带着淡淡的血味,又被其主人压抑着封存在体内,像是想要挣脱血脉的囚笼,却不得解脱。
有人修炼受伤了?
严格来说,这处悬崖的底端地处两宗交界,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不属于苗疆的责任,寻仇问罪,也到不了她们头上。
巫偌本不想管这等闲事,但至元仙宗正处飞升之日,若是换了新邻居,保不准……
人命重要,还是要去看看的。
她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罗盘上,指针顿时极速旋转,稳稳地指向一处水流湍急的小溪。
在溪流的末端,静静地躺着一个白衣的身影,是一名身材纤细的剑修女子,这人的身子趴在几块巨石之间才未被冲走,身材高挑,修长的乌发垂落,在水中漂荡,似沉睡的仙。
只一个背影,便叫巫偌停止了呼吸。
好美……好像她心中,这些日子里,总在做梦梦到的那人……
心脏跳得厉害,巫偌捻手捻脚地走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放轻脚步,只是生怕自己的出现,惊扰了对方须臾片刻的美好。
两步,一步……
在看到对方面容的那一刻,巫偌手中的竹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浓密纤长的睫毛静静地垂着,女子的发丝被溪水打湿,一绺一绺地粘在姣好的面容上。对方鼻梁高挺,依旧是淡雅的薄唇,只是此时一片苍白,不带有一丝血色。
是她。
是梦里,是日夜的幻梦中出现的月亮。
心脏在狂跳,又在沸腾中剧烈地燃烧。仿佛梦境与现实在一瞬间打破了屏障,巫偌竟分不清此时究竟是真是幻。
竟然真的能够再次相见……
她掐了自己一把,很疼。
对方被她从水里捞起,本就冰凉的体温此时更是受尽了折腾。她温热的手触碰着对方冰凉的手腕,却在一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对方像是生病了。
她缓缓地将其背到岸边,替女子检查了口鼻中没有异物,开始给对方检查明面的伤口。
她检查得很粗糙,甚至可以说是局促不安。或许是她心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堪堪只是确认没有大面积的流血和擦伤,便已经到达了她的极限。
是她喜欢的人……碰一下都是亵渎,她又怎么能……
但是,这又是她唯一的机会……
处事有度的苗疆圣女,此时竟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局促地搓着自己的手,紧张地做着心理建设。
苗人救人的方式与世间并不相同。先是用医蛊的引虫为病人服下,让施蛊者感受到病人之疾,再让医蛊之虫服入病人之躯,最后完成治愈。
可无数人一听引虫,或是看到以虫蛊服下,便怕得很了,只当是邪佞之举,更别提服用医蛊来治病。
她忘不了自己在掏出传声蛊时,对方一闪而过的微表情,大概也是不喜苗疆蛊术的。
如果她用医蛊救了对方,对方……会厌恶吗。
想要救,想让对方睁眼看看她。
可又怕对方嫌弃她是蛊术,是异类。
她的手指悬在空中,轻轻揽住对方的肩头。怀中的躯体似乎已经开始发热,在生理性微微地颤抖。
……罢了,大不了被人家扇一巴掌,她赌对方不会。
巫偌心一横,将对方平放在一处干净的草地上,正打开自己的包裹掏出医蛊的引虫时,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
“唔……”
她手不由得一抖,引虫掉在地上,很快便爬到泥土里去了。
“你你你,你醒了,你怎么样,我想救你的,我不是坏……”
她越想解释,舌头却越发打结,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阻止自己别说了。
随后,那双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对方缓缓张开眼瞳,瞳底清澈见底,像是溪水边娟秀的小花,素青又淡雅。
是很平静的眼神,不牵扯一丝的杂念。没有冰冷绝尘的凛冽,没有似水冷寂的剑锋。
和之前在山下时遇到对方,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巫偌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你……”
对方想说什么,张开嘴巴瞬间最捂住胸口,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咳嗽:“咳咳咳……”
待对方终于好转了些,才静静地望向她,“你好。”
是刻在记忆中的声音,只是失了冰冷,多了几分人烟气息。
“你好……”巫偌看着对方,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海中逐渐形成,“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那女子摇了摇头。意欲再说些什么,又突然捂住嘴,清绝秀美的脸颊皱成一团。
在白玉指缝间,依稀可见殷红夺目的血,甚至带着些许的黑色血丝。
原来……对方什么也不记得了,甚至遭遇重创,危在旦夕。
巫偌顾不得别的,立刻递了纱巾,轻轻为对方擦去血迹,又轻轻覆住对方的眼睑,任由袖口的引虫顺着手腕缓缓爬上,“闭上眼,不要怕。”
恍惚在许久前,初出江湖的她站在剑锋的前侧,耳边听到对方的安慰性的话语。
只一晃,两人已经易位。昔日的少女已是独担大梁的圣女模样,举手投足间都是自信和呵护。
气流在两人身边缓缓凝聚,最后重新收归入两人身边的气旋。那剑修女子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缓缓深呼吸了口气,又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巫偌。
“你叫什……呃。”
刚一开口,巫偌便意识到不妥。对方已经忘却了前尘旧事,自然也不可能记得自己姓名与身份。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静坐在她面前,眨了眨眼睛。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胸口的内兜摸出一块青玉牌铭,道:“这可能是我的东西。”
那牌铭质感是别样的重,甚至比最沉重的铁剑还要重上三分,巫偌险些没拿稳,叫人看了笑话。表面是饱满莹润的玉色,带着光滑的触感,上面赫然镌刻着三个笔走龙蛇的大字:“洛卿宜”。
“洛卿宜?”巫偌唤了一声,对方点点头,像是感受到了几分熟悉的滋味,认可了这个名字。
“你还记得你是哪儿的人吗,至……”
她说到一半便住了嘴。
对方出现在悬崖下方,极有可能是隔壁的邻居,至元仙宗的修者。可至元仙宗的地域正在飞升离去,若是对方就这么走了……
她舍不得。
洛卿宜听闻摇了摇头,眉眼又在一瞬间抽了下,像是回忆起这个问题,便在忍着剧烈的疼痛。
“不知……”女子强忍着心口泛起的血腥,痛苦道。
巫偌看得出对方的痛苦,连忙将掌心覆在对方胸口的膻中穴,轻轻为其揉着缓解痛苦:“那你,跟我回去吧。”
像是无意中的提议,却隐藏了不知多少无边的雀跃。本以为和女神从此再无交集,却没想到自己竟在悬崖下,捡到失忆的对方。这般机遇,竟会轮到她头上!
“嗯,谢了。”洛卿宜道。
巫偌的唇角几乎要翘到天上去,却还要故作无事地压下,只是情绪太过激动,反倒像个偷了腥的猫。
红晕出落在少女精致的脸颊上,连带着浅浅的晨辉都泛着柔和的光。她主动背起病气怏怏的洛卿宜,另一手搂着草药框:“走喽!”
洛卿宜的身体状况其实并没有这般虚弱。
她在服用完巫偌喂下的医蛊便已有所好转,灵气重新在丹田内积聚,至于用轻功而行也是不在话下。
只是看到少女明亮灿烂的眉眼,还有一根筋的浓烈与热忱,她便也由着对方,顺着对方伏在少女的背上。
倒是挺可爱的。她在心里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