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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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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让何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emmm,就是前两个星期我不是在军训嘛,认识了一个学姐,她是工科的,看起来特别阳光洒脱,我,我觉得……”何盼瑂吞吞吐吐地说,“她应该喜欢我!”
何燃有些警觉了起来,曾经表弟苍白绝望的脸在他面前闪过,其实从小自己和何盼瑂的关系并不是十分亲厚,毕竟在他很小的时候,随着时代的变化他姥姥就决定分家了,在老太太的三个女儿中,他母亲与老二各自拿钱买房,大姐则继承了农村的宅基地跟老宅,所以他与何盼瑂大多数的交集来自于小时候逢年过节亲戚串门,如果现在并不是在做梦,自己真的回到过去的话,其实上辈子他在明德大学读博期间与他的表弟几乎没有联系,那个时候他读博的决定让父母很不满意,多年的家庭冲突矛盾全面爆发,收到教授要求来校的信息,尽管跟实际开学时间相比起来提早了几乎一个半月,他还是如释重负,像逃难一样匆匆来到南方,随即就意识到自己被坑了,明德大学并不允许博一新生提前进入校园,因为宿舍分配结果尚未出来,所以当他提着行李箱和大包小包来到校门口时才被告知需要自行租房,直到收到学校通知,接下来便是兵荒马乱的租房安顿,适应环境,还要面对教授的画饼与完全陌生的课题组,课题组研究的方向也与他研究生时的主攻方向并不完全一致,加之博导态度阴阳怪气,暧昧不明,他只觉得心力交瘁,几乎开始怀疑自己读博的决定是否正确,完全没有精力关注学业以外的事情,以至于看到微信陌生的好友申请基本都一律无视,直到多年后,他在医院陪伴从生死边缘捡回一条性命的何盼瑂时,才知道当年那个陌生的好友申请是来自自己刚刚入学的表弟,大一萌新满怀希望的能够联系上自己多年不见的同校博一表哥,结果毫无回应,以至于后来他本科四年期间,都不在与何燃有过任何联系,何燃博二的时候,才偶然听父亲说自己二姨的儿子与自己在同一所大学。
他们兄弟俩人的交集是在自己成婚后不久,他的父亲告诉他,你二姨的儿子大学才刚毕业就自杀了,割腕,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整天疯疯癫癫,也没法找个人家,也没法找个班上,你二姨的女儿还小,才两三岁,他们夫妻俩是没法再管这个大儿子了,咱们不是发达来闽省了吗,你二姨跟你妈商量南方这边更有钱,医院也好,你如今也出息了,找了个这么好的人家,想你这个做哥哥的照应他一阵子,你妈应下了,他应该过两天就坐火车到了,到时候你记得去接他。”
“真是,我原本以为他们俩这辈子跟咱家一样,也不过就是一个儿子,谁能想到一把年纪还生个女儿!”父亲坐在他新房的吧台上剥着坚果,眼珠子转来转去,不停地打量着他新家的装修,他与妻子结婚的时候,妻子刚刚从她母亲那里接手苏氏集团,所以她将他们的新房买在苏氏总部附近,那时还不是后来占地近二十亩的苏式园林别墅,而是一套四百多平的江景叠拼,一层的巨大落地窗不仅可以俯瞰整个A市最繁华的商圈,还让整套房子都明亮非常,意式轻奢风格的装修与挑空的二层让其充满了空间感与设计感,“苏家真她娘的有钱啊,你算是飞上枝头了!”
“我原本以为你二姨夫早不中用了,听说年轻的时候听了江湖骗子的鬼话,喝了一堆包生女儿的偏方,早早就伤了身子,前两年他们能揣上,还是用了什么什么人工什么什么技术,好像直接在他蛋子里掏还能用的东西拿出来让你二姨怀上,诶,听说这玩意可以选择是女是男,要是这个是真的,那感情好啊,不过听说对男人伤害挺大的,你二姨夫那时候起应该就彻底不行了,上次他还大半夜打电话跟我说你二姨那杀千刀的在外面又有人了,大惊小怪,这么多年不从来没断过吗,有个女儿在手他怕什么,不过他自个儿也是不中用了,又有什么办法?但到底也是可怜啊,年纪轻轻跟了你二姨,年轻过的都是穷日子,好容易现在有了女儿,你二姨那小本生意又有了起色,结果他福倒是半点没享,啧。”
何燃偏过头去,避开了父亲的眼神,他早就不再愿意浪费精力去反驳母亲与父亲的逆天思想,也不想去思考父亲口中有多少幸灾乐祸,有的人会告诉你,哪怕你穷极一生也无法改变他们分毫,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封为王,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摇他们的地位。
“你说的学姐姓什么?
“林,双木林,她叫林晔,今年大三。”
何燃放心了一半,上辈子那个让何盼瑂走上绝路的人渣姓金,他们俩后来一直管叫她金光蛋来着。
“表哥,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很多女生追过你吧,是不是现在都有对像啦?你能不能说说,怎么样才能知道女生是不是真心喜欢我们,想追我们?”
何燃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晏南乔也好,何盼瑂也好,许多人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一定有很多人追求你吧,你一定谈过很多恋爱吧,但其实从小学到高中,他一直在努力的学习,自认是班级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他没有注意到是否有人喜欢过自己,也没有过被人拦下送情书或礼物的经历,到了大学以后,为了日后的工作考虑,他开始参加学校活动,锻炼社交能力,毕竟所有人都在说,工作拼的是人情世故。
大二的时候一个与他在同一个社团的女生曾经非常热烈的追求过他,每天都联系他,经常约他出去吃饭,制造各种偶遇,准备精美的生日礼物,说起来,那是他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还为他出过头,怼了不少阴阳怪气的男生,那时几乎让他产生了自己被爱的错觉,于是答应与她试一试,他们交往三个月左右,女生开始向他传递性暗示,其实这在新时代也并非什么奇事,封建时代男子的初夜必须在大婚之夜,大户人家甚至可能请专门的验公或嬷嬷用在今天看来并不科学的方式检验新婿是否是雏儿,但是几十年前改革开放后男性的社会地位有所上升,社会环境也慢慢变得宽松了起来,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毕竟国家层面上要求男女应该平等,也取缔旧时代的三夫四君制度,提出了很多保护男性相关权益的政策,试图推动男性的发展与就业,但是对于男性的凝视与审判依旧无处不在。
或许是国家发展的步子迈得太快,社会的意识形态有着很严重的割裂,有的人非常开放,接受所有;有的人真正做到了开放又开明;有的人有着灵活的原则和标准,在不同的思想之间反复横跳,摇摆不定;还有的人极端保守,网络上对于男性贞洁的话题依旧有很大的争议,非初男不入门,未婚而非雏二手男肯定不检点的论调仍旧呼声高涨。
何燃接受过高等的教育,也读过一些分析男性主义的著作,也清楚“贞洁”论调本质是对人权的剥削与对性别的歧视,任何人应该都拥有着自己掌握自己灵魂与身体的自由,建立一段恋爱关系需要对彼此的忠诚,而一个自由的灵魂却不该被强行安上贞洁的枷锁,但也许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终其一生都是走不出童年的,他也无法免俗,从小的生活环境,让他无法做到真正的洒脱,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他不想这么早就与她发生关系,他们还没有到这一步(因为确实不曾有过欲望),所以才态度认真的拒绝了她的暗示,但是其中是否有贞洁观念的考量,他自己都不愿深思。
女生对此表示自己的尊重与理解,然后不久之后,又一次酒后暗示被拒绝后与他分手。
何燃已经有点记不清当时具体的感受,只知道自己并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也没有像影视作品中男生失恋之后与伙伴的哭诉与酗酒,自己甚至有一种尘埃落定,果然如此的感觉,爱是一种奢侈品,大多数人一生不曾真正拥有,只是他不再恋爱,直到遇见妻子苏苏之前。
他的苏苏让他看到了爱的具象化,让他真正感受到了他是被爱着的,他想,苏苏一定是爱自己的吧,从恋爱到婚姻,十年的光阴肯定无法骗人,可……
但是这些如今似乎是没有办法告诉何盼瑂的,何燃看着他雀跃的脸,“你们应该才刚刚认识吧,为什么会觉得她喜欢你呢?”
“她每天都来找我聊天,我军训第一天就认识她了,她看我热得不行,主动帮我买了水,晚上还带我去学校中区的食堂,”何盼瑂清秀的脸慢慢红了起来,“表哥,她昨天亲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