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腔》书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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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啷”一声响，玻璃门被撞得摇晃，路人吓得纷纷绕道，避而远之。

　　“死娘娘腔，你敢告老师你就死定了。”胖子从我身上收回脚，恶狠狠地警告着，最后顺手捡起我掉落在地的雨伞。

　　原本在后面看戏的几人争相往那把伞下钻，顾头不顾尾的样子甚是滑稽。

　　他们走后，我扶着门艰难地站起来，腹部酸胀，疼得我频频皱眉。

　　我低头望去，原本干净的灰色卫衣上赫然印着个硕大的黑脚印。我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污迹就那样安然地印在上面，像一块丑陋的疤痕。

　　我正要放弃离开，忽然看到被我弄脏的玻璃大门，我想也没想，裹起衣袖就往上面擦拭。

　　收手时瞥到腕上的手表，我瞳孔微张，秀气的眉头始终皱着，从被这帮人围堵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快来不及了。

　　我仓皇冲进雨里。

　　山雾朦胧，秋雨霏霏，被雨渗透的衣服湿哒哒地紧贴在身上，衬出一种难分性别的羸弱。

　　半路十分倒霉得被鞋带绊倒，起来时头顶骤然落下一片阴影。

　　我下意识抬头，雨珠顺着头发坠进眼里，我不适地闭眼，再睁开时头顶响起一道熟悉声音：“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

　　来人穿着与我款式差不多的深灰色卫衣，是我的同班同学，他叫殷钰。

　　我微微喘气，恍惚避开他明亮的眼睛，低着头，刻意压低后的声音带着些许沉闷：“忘记带了。”

　　殷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稳稳地将伞撑在我的头顶，好心道：“那就一起躲吧。”

　　我低下头去，“谢谢。”

　　“小事儿。”殷钰贴心地将伞把上的手往上挪了一截，他明明年龄与我一般大，个子却比我高了一个头。不过他平日里喜爱锻炼，如此倒也正常。

　　冷风簌簌，吹得落叶翻飞。

　　过了一会儿，殷钰好似撑累了，胳膊肘自然而然地搭在我较远的那边肩膀，他冲我挑眉：“不介意吧？”

　　我机械地摇头，目光小心翼翼地从他脸上游弋而过。

　　风绕道了。

　　仿佛有暖烘烘的温度从他身上过渡过来，将我周身环绕。

　　这是我第一次与他如此近距离。

　　我与殷钰虽然是住在同一个胡同里的同班同学，但由于性格迥异，平日少有交集。不过他这样热心肠的人会主动帮我，这点倒是不足为奇。

　　殷钰将我送到了家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我脸上的轻松骤然卸去，忐忑地推开破旧的防盗门。

　　果不其然——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想饿死老子？”吴亮抬起手粗暴地挥过来。

　　我险险避开他的巴掌，“学校有事耽搁了。”然后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忙冲进厨房。

　　吴亮打人落空的手猛地拍在桌上，发出粗俗不堪的谩骂：“灾舅子，躲得还挺快。”但可能是确实饿了，他并没有追进来打扰我做饭。

　　我熟练地做好两菜一汤，等我换好衣服出来时菜基本已经空了。

　　我无怨无悔地拿汤泡了米饭。

　　吴亮吃饱了饭还不忘数落我：“都是你，要不是你出生那天克死了你妈，我也不至于吃个饭还要巴巴地指望着你。我说你以后干脆别去学校了，在家伺候老子算了。”

　　我低头习以为常地嚼着米饭，对此充耳不闻。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说了。

　　我才十五岁，辍学当然是不可能的，哪怕被打得头破血流、半死不活，我依旧爬也要爬到学校，死也要死在学校，因为这是我逃离吴亮、脱胎换骨迎接新生活的唯一途径。

　　*

　　过了几日，满城的桂花陆续盛开，花香四溢。

　　“砰砰。”我正在做题，窗户猝不及防被扣响。

　　我放下笔，疑惑地推开窗，未来得及收回的长棍没控制住力道差点戳在我的脸上。

　　我惊惧后退，很快又低头探望。

　　殷钰也大惊失色，不好意思地抬头看我，冲我扬声道：“抱歉啊吴棋，我妈让我搞点桂花回去做饼，但这树太高了，杆子太长了有点不听使唤，刚才没有伤到你吧。”

　　我摇了摇头。

　　紧接着楼下又传来一道女声，是殷钰的妈妈在催他，“金金，弄好了没？”

　　他先是回头应了句，单手端着装满桂花的簸箕，回神后用另一只手朝我挥道：“我先回去了，我等会儿给你送饼吃。”

　　原来他叫金金啊，我歪题地想着。

　　我以为他只是客套，没想到晚上还真送来了桂花饼。

　　盛情难却，不吃也是浪费。

　　我狠狠咬了一口，香味在嘴里爆开。

　　香喷喷甜滋滋的。

　　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饼。

作者有话说

　　不长，不到一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