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炽水渔舟

41、放水

　　向池和余闻帆回到宿舍开了灯，宿舍里没人。

　　何逸今晚和徐志涛在外面吃宵夜，打算晚点翻墙进来。

　　向池洗完澡后在床上呆呆坐着，看见余闻帆从阳台走出来，沾水的黑发被抓到脑后，露出干净的眉眼。

　　余闻帆把毛巾随手搭在椅子上，把宿舍的灯关了。

　　就在向池以为他要上床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噔噔噔”的踩着楼梯上了向池的床。

　　周围一片漆黑，向池隐约看见余闻帆表情有些严肃，看起来像有什么急事。

　　向池迟疑片刻，不由得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下一秒，余闻帆浸了水汽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过来亲一下。”

　　向池松了一口气：“……就这啊。”

　　余闻帆不解：“怎么，你还想干什么？”

　　向池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没事。”

　　余闻帆下了床，过了一会突然想起明天是周末，又折返回来。

　　“明天要不要去我家？”

　　向池故意问他：

　　“去你家？去你家干什么？”

　　余闻帆转身就走：“不想去啊？那就别去了。”

　　向池感慨自己还是斗不过余闻帆，连忙接话道：

　　“我去！”

　　—

　　周末。
　　余闻帆家。

　　向池坐在一边看着余闻帆和李舟拿着手柄打游戏。

　　电视屏幕上两个小人打的激烈，其中一个从未倒下。

　　一局结束，李舟崩溃的喊了声：

　　“草！为什么我就是赢不了？？”

　　余闻帆回答：“因为你菜。”

　　李舟：“……”

　　他刚想说再来一局，可余闻帆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率先开口道：

　　“说好了最后一局，不能再打了，去写作业。”

　　李舟只好撇撇嘴离开。

　　余闻帆转头对上向池的目光。

　　“要试试吗？”

　　向池走过去坐下，接过余闻帆给他递来的手柄。

　　“我不会玩。”他说。

　　“没事，我教你。”

　　余闻帆花一分种给向池讲解了一下游戏规则，向池记得很快，立马就背下来了。

　　余闻帆已经想好要怎么放水了，结果出乎意料的，他第一局输了。

　　向池得意的转头看他，余闻帆震惊片刻然后总结：

　　一定是自己放水放过头了，再加上向池有新手保护期。

　　对，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第二局余闻帆打算不再放水，结果还是输了。

　　偏偏向池还一副丝毫没发力的样子，赢得轻轻松松。

　　余闻帆难以置信，问他：

　　“你真的第一次玩？”

　　“真的。”

　　“……”
　　这就是传说中的超级天赋型选手吗？

　　余闻帆不死心，觉得前两局都有可能是意外，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输给过谁。

　　后面的第三局，第四局，第五局……余闻帆每局都输得彻底。

　　向池笑着嘲讽他：“你也没有很厉害吧。”

　　余闻帆颇受打击，扔掉了手柄，在向池说要再来一局的时候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揽到自己跟前，堵住了他的嘴。

　　他舌尖舔开向池的唇缝往里探，一边把向池的手柄抢走丢在一边。

　　向池突然被拽过来有些重心不稳，他手指撑着桌子边缘，含糊不清的问他：

　　“你干嘛……”

　　分开的时候余闻帆喘着气：“不玩了。”

　　向池这才反应过来：

　　“……打不过就亲，真有你的。”

　　余闻帆笑了一声，默默起身收拾游戏机。

　　李舟在这时突然开门进来。

　　他犹豫了一会：“哥？”

　　余闻帆没有回头：“说。”

　　“吃饭了。”

　　“好。”

　　李舟跟在余闻帆后面慢吞吞的下楼梯，等向池走后突然开口叫住他：

　　“哥，你们刚在干什么？”

　　余闻帆的语气自然：“写作业啊。”

　　李舟“咚咚咚”的下了楼梯，站到余闻帆跟前，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可是我不喜欢向池。”

　　“可是他挺喜欢你的。”
　　余闻帆的声音不轻不重。

　　李舟好像愣了一下：

　　“谁信……”

　　向池在桌子边帮忙端菜，笑着和李奶奶聊的很开心。

　　“小池真是又懂事又听话，你爸妈呀，一定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有你这么个好儿子。”

　　余闻帆心里一惊，他没跟奶奶提过向池家的事，奶奶这话估计稳稳踩雷了。

　　果然向池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没再说话。

　　余闻帆走过去。

　　“好香啊，今天吃什么？”

　　李奶奶立马被吸引注意力：

　　“糖醋排骨和辣子鸡，小舟上次不是说想吃吗……”

　　余闻帆路过的时候拍了拍向池的背，向池摇摇头小声说“我没事”。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他坐在余闻帆家的饭桌上，和他们聊着无关紧要的日常，就好像真正的家人一样。

　　向池没有家，却贪婪的享有本该不属于他的“家人”。

　　还有余闻帆。

　　向池自认为目光一直放的很长远，总是能规划好未来的一切。
　　但唯独关于这个人，他不想看那么远，至少在眼下，余闻帆是属于他的。

　　“向池要多吃点啊，这么久了，我每天看着你吃都不见你长胖，是不是易瘦体质啊？”
　　李奶奶关切的问。

　　向池还没来得及回答，李舟突然插进来一句：

　　“明显是虚吧。”

　　“……”

　　他这话一出自己都愣住了，估计是平时怼余闻帆怼习惯了，换成向池突然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你才虚。”

　　向池和余闻帆的声音同时响起，李舟下意识找援助：

　　“什么啊？！——奶奶你看他们！！”

　　李奶奶给他夹菜：“可不是嘛，你又黑又瘦的，也没比小池好到哪里去。”

　　向池低头笑，李奶奶一本正经，余闻帆懒懒靠在椅背上，用惯常轻蔑的眼神看他。

　　李舟觉得自己被全家针对了。

　　他急匆匆扒完饭，口齿不清的说：

　　“我服了，我要和你们所有人绝交，和全世界绝交……”

　　身后传来一声又一声无情的笑声。

　　晚饭后，余闻帆像往常那样送向池回家。

　　家门口的路灯在几个月前坏了，向池站在忽明忽暗的光下跟余闻帆道别，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向池。”
　　余闻帆的嗓音在月色中低沉。

　　向池停下脚步，疑惑的转身：“怎么了？”

　　“不请我上去坐坐么？”余闻帆突然说。

　　向池怔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么个要求，随之而来的还有些许难堪，他实在不想让余闻帆再看到那个狼狈的地方。

　　“不行。”

　　“为什么？”

　　“我家很小，很脏，总之不是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你不会喜欢的。”

　　向池说得有些艰难。

　　余闻帆看着他，眸色漆黑，深不见底。

　　“你不想就算了，”他抬手摸了摸向池的头顶，“等你能接受我再说。”

　　向池听见这话抬头：“我没有不接受你，我只是觉得……”
　　觉得自己应该把最好的一面露出来给你，不好的一面就藏起来不要被你看到。

　　他说到这里才意识到，逃避又何尝不是一种“不接受”。

　　余闻帆静静听着，抱了他一会，松手的时候听到他说：

　　“好吧。”

　　向池的声音很小：“你想进就进吧，别嫌弃我就行。”

　　余闻帆亲亲他的额头：“不会。”

　　第一次进向池家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那天的每一个细节余闻帆都记得很清楚。

　　向池的家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连客厅和房间里的灯都是黯淡的黄色。

　　客厅应该是很久没有打扫了，开灯的时候能看见地上的灰尘扬起。

　　余闻帆环顾四周，终于知道那股压抑感从何而来。

　　——客厅里面没有窗，冰冷的墙壁就好像隔开了外界的所有喧嚣和烟火，独自围起了一个安静的世界，把向池也一起困在这个没有阳光的世界。

　　几乎在一瞬间，余闻帆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句话，他想对向池说的话——

　　我养你。

　　很久以前，也是一个安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夜晚，他好像说了同样的话，向池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来着……

　　余闻帆走进向池的卧室，一边想。

　　向池的卧室很乱，和他本人反差极大。

　　桌上乱七八糟的都是学习资料，余闻帆走过去随手翻了翻，忽然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五颜六色的东西，放在一众黑白试卷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正想拿起来看一下，手里的东西突然被人猛的抢走。

　　向池的脸有些红，手藏在身后，瞪着余闻帆：

　　“干嘛翻我东西？”

　　余闻帆挑眉，来兴趣了。

　　“是什么？”

　　“没什么。”

　　“给我看看。”

　　“不。”

　　余闻帆直接上手，一边拉扯一边又怕他撞到桌子边缘，只好腾出一只手搂着他的腰护着他。

　　“……余闻帆！”

　　向池怕痒，忍不住去躲余闻帆放在他腰上的手，注意力一不集中，手中的东西就被抽走了。

　　余闻帆仔细看着手里的东西，是一本杂志，封面上的杂志名被夸张的放大加粗，他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那几个字——

　　《情侣百科——一百种保持新鲜感的小妙招》

　　向池已经自暴自弃的转过身去，牙齿要咬烂。

　　余闻帆一直不说话，身后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他快急死了。

　　许久，余闻帆终于开口了。

　　“这种事都要做功课么？那我是不是要反思一下自己？”

　　向池耳朵通红，绞尽脑汁为自己辩解：

　　“你想多了！这个不是我买的，是我之前去书店不小心带回来的……你快别翻了还给我！”

　　余闻帆比向池高一个头，他抬手把书举起来，向池怎么都够不到，急的伸手推了一下余闻帆。

　　他是用力了的，虽然没推动。

　　他不推还好，这一推他感觉到余闻帆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低头看他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俯身的动作遮住了大片光，余闻帆的吻格外温柔，向池满脑子都是回应他，竟忘了抢回自己的杂志。

　　向池慢慢被逼到角落，颤着睫毛不敢睁眼。

　　余闻帆弯着腰，没有和他缠绵太久，分开的时候向池的鼻息还近在咫尺。

　　他退开一些，向池脑子懵懵的，下意识追上去。

　　余闻帆微微怔住，任由向池拽着他的领子。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眼前人轻轻皱眉脸颊通红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痒。

　　他坏心思的慢慢直起身，向池又追上去，可拽不动也亲不到，他有些恼怒的瞪余闻帆。

　　余闻帆笑着逗他：

　　“宝贝，你在那本杂志里学到什么了？教教我呗。”

　　向池眼里的愠怒一下子消失，人都傻了：

　　“什么……”

　　余闻帆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吻他。

　　向池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在极度不清醒的情况下，一切的感官都有些不真实——

　　他感受到腰侧的衣服被人往上推了一下，周围安静的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衣服又动了，向池确定这不是幻觉。

　　在余闻帆温暖的掌心贴上他皮肤的那一刻，房门被敲响了。

　　余闻帆低声骂了句，缓了一会才放开向池。

　　他走过去开门，门外没人，地上放着一个纸箱。

　　“你买什么了？”他问向池。

　　向池也凑上来，疑惑道：“没有啊。”

　　余闻帆在这时突然感觉到不对劲，纸箱上没有地址信息，也早已是被打开的状态，根本不像快递。

　　他隐隐有种预感，打开了箱子。

　　向池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看。

　　箱子里是两只巴掌大的死老鼠，散发着臭气，周围还有未干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