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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金鹅鸣,沈氏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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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收拾完行李,拉下寝室电闸,四人就道别了。她们来自不同的省份,不同的城市,最远的两人的距离甚至跨越了小半个国家。
正如开学前那样,学期结束了,沈甦梨也是独自一人坐在高铁靠窗位置看着倒退的风景。
虽然长假时回过一趟,但毕竟那几天在自己家床上都没躺够。
“译周,我要回来啦!”
沈甦梨又发了一个“好耶”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看见沈译周的消息:
“!”
“不过我不在广惠庙,我在上玄观,金道爷那儿最近在办寒林会,广惠庙有个坛。”
沈甦梨打开地图,上玄观靠近余杭,与良渚瑶山遗址仅一山之隔。
听说上玄观的造像不错,自己也挺想去看的。
那就去看吧!反正要在杭州转车,自己改签第二程就好了。看着退款到账,沈甦梨切换界面继续看昨天下好的节目。
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今天没有梦见巫盛,而是看见了一个与他身形相似的人,沈甦梨向他走近,他伸出手来摸了摸沈甦梨的头。
意外的是,沈甦梨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似乎本该是这样。
“你叫什么?几岁了?”
“沈甦梨,二十岁。”
“快到家了吧?”
“快了,已经到浙江省内了。”
“也回老家看看。”
那人声音慈祥,沈甦梨听完这句话就醒了。
回老家看看?老家的那个村子不是十年前就拆迁了吗?回家了留意一下吧。
沈甦梨先在德清高铁站附近订了酒店放行李,接着去上玄观找译周,坐公交车还是有些麻烦,不过听说德清跟杭州之间快有轨道交通了。
到了道观与译周寒暄几句,帮着折了点元宝,蹭了顿饭。译周问沈甦梨要在德清待段时间吗,沈甦梨点点头,掰着手指回答:
“想去博物馆、德清窑、莫干山、烟霞观。”
“还是你有文化啊。”沈译周打趣。
“术业有专攻啦。”沈甦梨笑道。
“哦哟,这位小朋友也在。”广惠庙的住持张道爷走过来。
“张道长好,我今天从学校回家,顺道过来的。”
“好好好,不错不错。小沈带朋友参观过了没?”张道爷问沈译周。
“没呢,这不是准备斋醮嘛。”
“寒林会癸时开始,在这之前带小朋友在上玄观转转吧。”张道爷说。
“好嘞师爷。”
沈译周拉上沈甦梨去参观了。
“这边城乡公交晚上就没了,也不方便打车,一会儿你坐我们的车走吧,我们就住乾元镇上。”译周说。
上玄观的造像果真名不虚传,在准备的物品里,沈甦梨看见了用莲藕扎成的人形偶。
“这代表了婴灵,供品有奶粉、饼干等等孩子爱吃的。”
“真慈悲啊。”
沈甦梨手向下摸了摸一个小孩灵魂的头。自从去地府的次数多了,鬼魂的形象也在自己眼中越来越具象了。
“甦梨你能看见?!我只能感觉到这边有一个……”沈译周觉得嗓子都紧了。
“是啊,想必破狱以后会更多。”
“天呐,还记得上次破狱完,我疯狂喝龙首古观的法水才舒服一点。”
沈译周心有余悸。
“咳咳,”沈甦梨清了清嗓子,“那我就保佑你不被阴气侵蚀。”
“借你吉言啦!”
不知为何,沈译周觉得听沈甦梨说完这句话后身体确实像被清洗过一样清爽了不少。
她们走着走着,就遇到了正在喂鱼的金道长。
“金道长好,这是我朋友,也姓沈。”沈译周向金道爷介绍。
“金道长好,我叫沈甦梨。”
金道长是上玄观住持,因资历深厚,亦是市道协的会长。
“你们都姓沈,是姐妹吗?”金道长问。
沈甦梨与沈译周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沈甦梨说:“不是的,只是湖州姓沈的人多罢了。”
“这样啊……”
金道长想了想,对她们说:“之前我去参加县统战会议,会上德清的皇觉寺,貌似就是你们沈氏的祖庭。”
沈甦梨忽然脊背发麻。祖庭?今日梦中那人让自己回老家看看。莫非不是指南浔,而是德清皇觉寺?!
第二日,沈甦梨就到访了皇觉寺。由于交际圈与个人爱好,她很少踏入佛寺。不过因为有了哪吒为她开心间、种植尼拘类树的经历,她还是认真看了寺院里的佛教知识。
这里没什么游客,走到抄经室前,一位僧人问要不要体验抄经。抄的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说是抄,其实是描。
小楷狼毫在水注中晃两下,墨汁倒入小砚台,上了墨就可以动笔了。用了大概100分钟抄完,僧人带着沈甦梨回向以后看了看时间,就请她去斋房吃午饭了。
“你是哪里人啊?”僧人问。
“南浔的,因为也姓沈,所以来这里看看。”
“姓沈?那可以对你开放吴兴堂,给老祖宗上香再去别的地方。”
吴兴堂供奉的老祖宗叫沈戎,安徽寿县人,担任过很长时间的九江郡从事。东汉初因说降叛贼,被光武帝刘秀封海昏侯,只是推辞不受,举家来到德清。
南朝宋时,后人舍宅为寺,故宅就成了怀德寺,后又在宋代改为皇觉寺。不过皇觉寺也迁过地址,过去的皇觉寺早已成了荒野遗址。沈甦梨还是挺想以后参与发掘的。
看完文字介绍,沈甦梨就正式走入吴兴堂,看向老祖宗沈戎的画像,刹那之间,进入了一片空间。
那片空间有一棵粗壮得惊人的榕树,是国内品种,气根密密麻麻。不过树身发白、叶片发黄、枯枝满地,几近枯死。
(沈甦梨查了才知道自己种的尼拘类树不是国内常见的榕树品种,而是南亚次大陆的印度榕或孟加拉榕。)
被堆积在记忆楼阁犄角之间的知识忽然浮现在脑海:在江西许多地方,游子们离开家乡前,都会在村口栽下一棵榕树,从此之后,树就是人。
一只鹅从树上慢慢悠悠跌了下来,像是一片叶子,沈甦梨飞身上前接住了鹅。
鹅的眼睛动了动,睁开看着沈甦梨,干巴巴地“啊”了两声,随后张嘴机械地从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金鹅鸣,沈氏兴,代代出公卿。”
沈甦梨想起上次杨戬给过补气丹,不管有没有用,先给金鹅服了下去。
“啊……啊!”金鹅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到,之后惊讶地看着沈甦梨,“呀呀”地笑了两声后说:
“沈氏,嘿嘿。有救,嘿嘿。”
接着重新飞上了树,在树上沉沉睡了过去。
沈甦梨摸上了这棵榕树,她从小就觉得能感受到树内流淌的生息,修行了之后才知道自己能感受到的就是树木的气。
这棵榕树的气十分磅礴,只是……沈甦梨摸上气根,感受不到任何气息,她不死心又多摸了几条。
这里不是某一个人的心间,这棵树也不是由人种下的,沈甦梨看着外面,除以树为中心展开的球形区域,周围都是深蓝色。
“嗡——”
一条大鱼摆动着游过头顶的深蓝,发出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回到现实。
沈甦梨抬起的脚落在了方砖上,刚刚在那个区域经历的时间,只是自己现实动作中的一帧?这就是“刹那”?
那条鱼什么模样她没看清,只记得遮天蔽日的大,那难道是“鲲”?
纠结“名”没有意义,沈甦梨点燃线香,接着拜了三拜,左手插香,中、右、左,再拜。
“金鹅鸣,沈氏兴,代代出公卿。”
这句话又浮现在脑海。沈甦梨拉上外套拉链,出了皇觉寺的门,她要去自己这位老祖宗的埋骨地看看,为何当时金鹅盘旋会有如此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