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文学里的那个球》宙琉璃

14、第十四章

　　朱陶宁年纪不大，声音也是奶声奶气的，嘲讽起来倒是有一套。
　　由于她还没有开始收棋子，段天宇自语的声音又很小，同学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其实她已经赢了。
　　于是纷纷帮段天宇说话。

　　“段天宇，她都这么说你了，你愣着干嘛？赶紧走啊！”
　　“就是，好好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你的厉害！”
　　“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喜欢说大话！”

　　朱陶宁抬眼，缓缓扫过围观的同学，然后开始吃棋子。
　　黑子收着收着，同学们才终于发现了不对……原来朱陶宁已经赢了！

　　朱陶宁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段天宇。
　　其实因为她个子小，就算站起来也没比坐着的段天宇高多少。不过没关系，这一点高度差足够她做出垂眸的动作了。

　　“段天宇，我一点都不喜欢‘矮豆丁’这个外号，也不喜欢你每天围着我转打扰我，更不喜欢你和你的好朋友一看到我就放声的嘲笑，还动不动拿走我的书让我过去抢。”

　　“你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你在吸引我的注意，你没有恶意。实际上在我看来，你的行为跟欺凌没有任何的区别。”

　　“因为我不在乎，我的内心强大，所以我从来没有哭过。可但凡我的内心稍微弱小一点，我会每天害怕上学，甚至是厌学，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我知道，如果我跟你说这些，你是体会不到我的心情的。因为伤害没有真正落在你身上，你永远不会感同身受。你反而会觉得，我终于有反应了，很有意思，你会更变本加厉的欺负我。”

　　“所以你现在体会到了吗？这就是你喊我的外号嘲笑我时我的心情。”

　　段天宇缓缓抬起头，一张小脸要哭不哭，委屈巴巴地说：“我、我就是觉得你长得特别好看，比我见过所有的小女孩都好看，我想逗逗你而已……”

　　朱陶宁微微一笑，“真巧啊，我也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小男孩里面最帅的那个，我也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我吸引你的方法就是用你最擅长的东西打败你，告诉你你的天赋也不过如此，然后让你自卑让你哭。”
　　“怎么样，你喜欢我逗你的方式吗？”

　　陈老师一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听完朱陶宁的话以后，她对这个小姑娘的佩服更上一层楼。

　　首先，就从刚才那一段话来说，她条理清晰思维缜密，表达能力也非常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一听她的话就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其次，她小小年纪就明白了跟施暴者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要在不违背规定的范围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样才能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陈老师甚至不由得反思到了自己身上。
　　哪怕她现在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依旧会有被情绪支配的时候，说话都未必有这个小姑娘这么一针见血，行事未必能这么完美。

　　啊……怪不得她说自己是个小天才，真是个天才呀！
　　果然聪明人从小就聪明，真是不能小看每一个小孩子。

　　同时，段天宇被朱陶宁训斥完之后，嘴巴一咧，眼中续起了泪水。
　　紧接着他就如昨天的许俊能一样，哀嚎一声，就开始不住的大哭。

　　这一哭，终于让陈老师回过了神儿。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好像不是佩服朱陶宁，而是安抚段天宇。

　　虽然陈老师内心觉得，这个年纪的小男孩是真贱，今天被嘲笑纯粹是他活该，咎由自取，谁让他要在班上欺负同学。
　　可是她到底是个开特长班的，这小孩在她的班上把眼睛给哭肿了，家长来接的话肯定要问责，她还是得把这孩子给哄好了。

　　一场比赛用了大约二十分钟，剩下的十分钟，就是陈老师联合全班同学一起哄段天宇。

　　小孩子分辨是非的能力没有那么厉害，年纪越小，这种能力就越差。
　　但好在这个提高班里面的孩子都是三年级以上的，四五年级的偏多，所以朱陶宁那长篇大论的一堆，大家还是听进去了的。
　　虽然他们在辛苦的哄着段天宇，但也没有太多人埋怨朱陶宁。

　　哄了十多分钟，段天宇终于是不哭了，老师去上第二节课。不过很明显，段天宇第二节课的状态跟第一节课差得非常多。
　　第二节课他整个人都是呆滞的，眼睛空洞洞的盯着黑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一节课他还很积极的做笔记，这节课笔也不动了。

　　陈老师看出他的异常，但也没有说什么。好不容易把人哄得不哭了，要是再一提，他又开始嚎，那这节课就不用上了。

　　终于捱到下课，家长们出现在了特长班，把孩子往回家接。

　　陈老师特别注意着段天宇的妈妈，一旦这位家长有要来质问的意思，她就立马把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
　　可惜段妈是个心大的，儿子呆呆的不说话，她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并且从对方的表情来看，甚至还有点高兴，自己那每天嘴闭不上的儿子终于安静了下来，给她省心了。

　　陈老师：“……”

　　段天宇被接走以后，陈老师又开始重点关注朱陶宁的妈妈。
　　见朱卿月进来，她立马迎了上去跟对方打招呼：“朱陶宁妈妈来啦。”

　　“老师好老师好，”朱卿月回应，“我家孩子这节课表现得怎么样？没给您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孩子特别聪明，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小孩呢！”
　　朱卿月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那就行，这孩子也挺调皮的。”

　　朱卿月说完，朱陶宁紧接着就仰起头对陈老师道歉：“对不起陈老师，我下课的时候非要比赛，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对不起！”
　　说完，她小小的身子弯了下去，给老师鞠了一躬。

　　真说一点麻烦都没有是不可能的，毕竟没有这场比赛，她就不用花心思去哄段天宇。
　　但是陈老师也是真的佩服朱陶宁，这么小的小孩子，说话做事比一个大人还要成熟。
　　本来就心存佩服，再加上这会儿朱陶宁竟然主动给她道歉，陈老师内心的好感更是倍增。

　　陈老师蹲下来，跟朱陶宁平试着，“没关系，不用道歉，你也让老师知道了什么叫天赋。我不仅是个老师，也是个围棋爱好者，看到有围棋天赋的人，我也很开心。”
　　“所以老师也想问问你，你真的对围棋感兴趣吗？如果你感兴趣的话，老师愿意免费教你。”

　　朱陶宁没什么反应，朱卿月先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朱陶宁。

　　陈老师接着说：“我惜才，你有天赋，是个好苗子，我很希望你能走上围棋这条路。”
　　“如果你认真的学围棋，将来一定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围棋选手。等到你出名的那天，我作为你的老师被你介绍出来，对我来说也有很多好处。”

　　陈老师知道朱陶宁聪明，不用跟她讲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好。

　　对于陈老师的橄榄枝，朱陶宁先是表达了感谢：“谢谢陈老师对我的肯定。”
　　然后委婉的拒绝了她：“围棋很好，但我愿意把它当成一个兴趣爱好。我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想学想深造的东西。”

　　陈老师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惋惜，“那好吧，虽然是兴趣爱好，我也期待能在一些竞赛上面看到你的身影。”
　　朱陶宁重重点头，“我还挺爱参加竞赛的呢！”

　　从特长班里出来，朱卿月低头问朱陶宁：“今天课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要给陈老师道歉？你给她添什么麻烦了？”
　　朱陶宁简单解释了一下比赛的事情。
　　朱卿月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今天看到你们班那个小朋友感觉失魂落魄的，原来是你把他给打败了。”
　　朱陶宁仰头问：“妈妈，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心眼了？”

　　朱卿月想了想，回答：“其实如果是之前的话，妈妈可能是会这么觉得。”
　　“因为在妈妈看来，这个年纪的小朋友还不懂事，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欺负人。那个小男孩只是喜欢你，想跟你一起玩，并不是真的想欺负你。”
　　“可是那天你跟妈妈说了你的感觉之后，我就不这么觉得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欺负她，那对被喜欢的人也太不公平了。”

　　朱陶宁缓缓停下脚步，仰头看她妈，热泪盈眶。
　　天哪，她听到了什么？一个虐文女主竟然觉得在爱情当中挨虐是不对的！

　　这是质的转变啊！

　　尤其是她还在脑海中听到了系统的警报声，这更加说明了朱卿月的思想有所转变。
　　转变的应该不多，但最起码她意识到了，真正的‘爱’中不存在‘虐’的！

　　朱卿月走着走着，发现孩子不见了。一回头，就看到朱陶宁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流泪。
　　朱卿月吓得赶紧跑过去把朱陶宁抱起来，“怎么啦宝宝？你别吓妈妈，怎么突然开始哭了？你不是赢了比赛了吗？”

　　朱陶宁到底还是个孩子，被至亲的人抱在怀里，再也忍不住了，仰头就开始哇哇大哭。
　　“没关系的妈妈，我是因为高兴才哭的。我好感动啊，我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