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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贤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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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神殿中,两个小仙童站在空荡的大殿中面面相觑。
端着药晚的小仙童问:“药神不是说他的元神已经无法支撑化形。本以为他迷上了照镜子能安稳些时日,哪知道我熬药的功夫,禄神就不见了。他是怎么下去的啊?”
目睹一切的小仙童:“哎……禄神君听阎王说,人间有位修仙之人,原本有仙缘,有摸到了门路,修为大增已经不被原本命簿所累,但偏偏因为儿女私情想不开寻了短见。修仙之人死后,尸体也不容易腐烂,刚好给他时间附身。”
“修仙之人想不开寻短见?好离奇的说法。”
“可能修的不是什么正宗门派。天庭不是隔三差五就下届去除妖魔,灵兽多半灵智未开,也不会胡乱作恶,抓回来严惩的,都是不知道哪里得了些法术冒充神仙的凡人。”
“无论如何,都希望神君早日归来。”
夜晚,皇家后花园。
周子珺从都城皇宫后花园的池塘中爬出来,刚好见到来救他的师兄弟们。
“紫郡,你想不开也不能自戕啊!师父老人家特意替你求情,陛下才开恩,留你一命。”
周子珺附身前已经从阎王命簿上了解此人生平。
原名张望,东阳村人,从小体质特殊能见鬼怪,引起村民忌惮。师兄弟口中的紫炎仙君,几年前还只是个四处搜罗民间术法的自封散仙。得知张望能见鬼神,专门去找他,说是替他医治,但不过是觊觎他的眼睛。
当时张望还小,并不记得生挖换眼的惨痛,只知道从此世间多了一个把他当做儿子弟子的仙人道长,感恩戴德。
而那为自封的紫炎仙君靠着四处搜罗灵异孩童为自己所用,又在当年所有人不看好边境战事时,斩钉截铁说出大夏必胜的预言,从此名声大震,深得皇帝信赖,封为国师。
张望改名紫郡,以紫炎仙君大弟子身份,照顾师弟,孝顺紫炎仙君,一直深得大家信赖。
唯独这次进宫,和公主御花园偶遇,一见钟情夜里私会破了礼数,还被陛下当众抓了现行,辨无可辨,虽然免了死罪,却被当众判处宫刑。
师兄弟们只看到紫炎仙君在陛下面前求情,看到张望受刑痛哭流涕;周子珺却在附身瞬间,看到紫炎仙君与张望独处时变脸逼他以死谢罪。
大庭广众受了刑法,在公主面前颜面扫地,连最后一直敬重的师父也逼他去死。
周子珺感受着这具身体上和情感上的疼痛,被师弟们搀扶着回到房间,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衫。
附身下凡也是禁忌,阎王几次三番提醒,他不可透露身份,不可使用法术,否则就很可能招致天雷。
他只想守护宋九霄,看到她安好就已经知足。曾经他无法行走,如今更不像个男人。
他看了眼下|体。宋九霄如果知道他在这具身体里,一定不会在乎。他又何必在乎。
师弟中有一个人周子珺一眼就认出来,是当朝六皇子褚云鹤。
当年宋九霄夜里来找他的时候,他总会看到还是小孩的褚云鹤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偷看。趁着宋九霄不注意,年幼的褚云鹤还会朝他扔石头。
时光荏苒,好像自己抢了他的玩伴,对自己做鬼脸的小孩如今也长大了,拉着他的手安慰:“父王不许医治,宫中的药也都在御膳房,师兄我给你施针止痛,这样也能尽快入睡,以免伤情恶化……”
周子珺抓住褚云鹤的手腕,制止他施针。他很想向他询问宋九霄的情况。在镜中,他最后一次看到宋九霄,是宋九霄在荣王府。
他试探询问:“那日繁华楼你带回去的女子可还好?”
褚云鹤愣住:“……还好。师兄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哦,就,突然想起来了。”周子珺放开他的手,“师父怎么样?”
“师兄放心,师弟已经去禀告师父了。您是师父带大的,若真想不开做了糊涂事,师父该多难过。”
“是吗。”周子珺看过人情世故,上次死的时候倒没了遗憾埋怨。但这具身体的原主残留的情绪还在,提起师父,分明是怨恨的。
他深呼吸,试图平复消除胸中的浊气。升为禄神之后,他也处理过一些祸害欺骗百姓,冒充假神的鬼魅。
如若不是为了省下|体力去见宋九霄,他真想马上去质问紫炎仙君。
“师兄你别太难过,明日我想办法尽快带你出宫去。”褚云鹤安慰他说。
“多谢。是去你府上?”虽然知道宋九霄重伤是因为他,但看在他不知情又努力救治,周子珺对他心情十分复杂。可只要能尽快见到宋九霄,怎么都好。
褚云鹤犹豫了片刻,“我府上不大方便,我找个好点的客栈。”
周子珺没想到他会拒绝。但张望视角里,褚云鹤当日误伤宋九霄后,撵走众人,单独为宋九霄医治的神态,的确有些让他担心。
他似乎又从褚云鹤身上看到了当年还没有轮椅高的小孩脸上被抢走最好玩伴的愤怒。
“你怕我觊觎你府上那位女子?”周子珺冷笑,自嘲地指着自己,“我这副身体,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师兄,你别这么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褚云鹤到底单纯,“她是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自由散漫惯了,我宅邸的人也没什么规矩,不想让你看了笑话,也怕他们照顾不上你。”
周子珺想起当年宋九霄哄孩子的模样,换了一副哀怨语气:“到底我如今只是个废人,你看在师兄弟的情分上照顾,本也不该要求太多……可我如今已经被师父除籍,这副残缺身子,也不知未来还能作何谋生,还不如刚刚淹死,一了百了,也不必麻烦旁人了。”
“师兄你别这么说,在赤凤山上都是你在照顾我。我肯定不会让你无处可去的!”
周子珺拉住褚云鹤的手欣慰点头,有些庆幸这孩子,还和当年一样天真性情,可能因为当时还小,只学到了宋九霄的坦率,倒是没学会她的谋算。
“长公主可还好?”
褚云鹤叹气:“被陛下关禁闭不许探望。皇后发了好大的火,原本想把她许配给当朝太傅做续弦……”
周子珺了然。长公主并非皇后所出,而是院中宫女,正是不甘心下嫁权臣拉拢势力,厌弃太傅年过五旬,这才对张望主动送信物,希望能婚前随心意结个露水姻缘。
从小跟在紫炎身边的张望也十分懂事克制,路上遇到女子都不多看一眼,见了公主主动,一来二去书信,也动了心。
可这张望毕竟是跟着紫炎仙君,从小习得不少秘术,其中就有一个,可以屏蔽周围人的阵法。阵法中人可看可听阵法外的一切,阵法外的人却看不到阵法之中的人。
结了阵法,二人便以为世间只有彼此,孤男寡女夜深人静擦枪走火,却不知为何,阵法突然时效,还刚好,被路过的陛下撞见。
哪有这么巧的事!
周子珺将详情告诉褚云鹤。褚云鹤也察觉出异样:“听闻是父王听太监通传御花园的昙花开了。原本司花监的人说这花开预测会开在春祭,被认为是祥瑞之兆,突然提前父王怕有变故……这便寻了师父一同来看,没想到正好撞见师兄……”
“我并未察觉到阵法被破,”周子珺心头涌起不安,“有人在不破解阵法,引起我的警觉时,让父王和师父看到了阵法中人……”
“谁?”褚云鹤愣住,“你怀疑师父?”
周子珺摇头。这一路,他都在铜镜中看到那个自称云生的男子。
在被宇文烈杀死前,一直跟着他学胡琴的小女孩,长着一双和云生一模一样的眼睛。
那眼神太过独特,以至于这么多年,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她装哑跟在自己身边,能接触到宋九霄,还能不引起他们的怀疑,简直是偷走宋家城防图的不二人选。
可若真是他害宋九霄的亲人几乎全部惨死栽赃给自己,理应远离宋九霄,撇清关系才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宋九霄身边阴魂不散?
周子珺无法知道,但这一路云生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中,他与贤王关系匪浅。
“贤王可在宫中?”周子珺问褚云鹤。
“自从师父来,父王就让他留在韶华殿,都未曾离开。”
周子珺正在思考,应该如何试探贤王意图,就听到师弟跑进来:“贤王说想来见见师哥。我说师哥已经睡了,他还要见,说带了药。”
褚云鹤和周子珺对视:“你怀疑他?”
周子珺点头:“原是我自作自受,但也不想连累公主,还是想和他问清楚,是否是针对公主而为。”
褚云鹤被他说服,对师弟点头:“请他进来吧。”
褚云鹤自知和褚云笙有很多共同点:他们从小都不在宫中长大,母亲也都是红极一时的宠妃。
甚至褚云笙的母亲娇娘,还是自己母亲徐氏的表亲,二人血缘亲上加亲,理当投缘。
可褚云鹤见褚云笙第一面,即便褚云笙周全有礼,但褚云鹤总有一种被厌恶的疏离感。
褚云笙走进门。
褚云鹤见到他,起身道:“兄长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有恙?”
“无妨,不过换季有些老毛病,会有些咳嗽气喘。”褚云笙望向周子珺,从袖口取出药瓶,“我这里有些内服外敷的止血药,听说紫郡仙者受伤,特来相送。”
贤王府中,宋九霄猛地哆嗦,睁开眼。
手脚铁链哗啦啦响起。宋九霄看着眼熟的铁链,看向扑通跪在床下的阴决深吸一口气。
“说吧,贤王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