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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少爷请滚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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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入审核中……】
【正在为您加载……】
【欢迎来到……】
【(青石镇)】
头疼。
冰冷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
“季先生,您好。”
公事公办的语气。
季漻川眼前一阵发虚。
他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半晌,才哑着声音说:“您好。”
那位并没有等得不耐烦。
再得到回应后,电子音又说:“季先生,您的任务已经加载出来了。”
季漻川僵滞的思维迟缓地一跳。
回忆起了电子音的名字,他说:“零,我看不见。”
“稍等。”
滴滴声响起,短暂的检查过后,零说:“面板已导入。”
“季先生,您看不见,是身体状态的缘故。”
言下之意,它的工作已经尽到。
季漻川没有再麻烦这位零先生。
他摸索着,发觉自己正倒在一张床上。
被褥绣着密密的纹路,柔软却冰冷。
季漻川靠在床头,缓了很久很久。
慢慢的,脑袋里的酸胀感渐渐退去,眼前的迷雾被拨开。
视线清晰了。
季漻川首先看见的,就是浮在眼前的几行字。
【1、你是一朵温柔包容的白莲,你因此成为林家的二少爷。】
【2、你无法容忍林家出现异样,你将肃清一切异常,让林家继续成为青石镇的荣耀。】
这就是任务了。
电子音适时地发来提示。
“季先生,完成任务后,您就可以申请登出。”
季漻川问:“那我的酬劳?”
零说:“登出审核通过后,您将获得对应的积分。”
季漻川懂了:“用积分换?”
“是的。”
电子音一顿。
“您想要的东西……任何东西。”
没有音调变化的电子音叙述平静,像在不经意间吐露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都可以用积分兑换。”
季漻川说:“我明白了。”
黑色花体字慢慢消失,像融进水的墨晕散开,露出后头古色古香的建筑。
季漻川低头,发现自己穿了身青白长衫。
袖口和衣角都沾了泥灰,看上去风尘仆仆。
撩开窗边垂散的帷幔,窗棂大开,泄入外头的漫漫春光。
屋里没人,季漻川找到一面镜子。
对着那张清丽无害的陌生面孔,季漻川不由得一怔。
零说这里只是个游戏,但眼前的一切都好真实。
可能是不习惯镜子里陌生的脸,季漻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眨眨眼,里头的人影也跟着眨。
抬手、后退,一干不差。
季漻川若有所思,转身离开,又猛地回头,正正对上镜子里与他一模一样僵立的人的目光。
季漻川心想,人还是别太无聊,成天自己吓自己。
抓紧做正事要紧。
他出了屋,外头就是一个花园,漫目秀丽繁花,却不见个人影。
宅子大,季漻川在里头左绕右绕的,心里不免发毛。
索性停在花廊下,清咳两声,扬声道:“有人吗?”
“二少爷?”
远处传来一个清脆女声,带着诧异,“二少爷,你醒啦?”
季漻川的脑中自动浮现出她的名字,小玉。
小玉抱着篮子,小跑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季漻川。
季漻川想到了任务。
第一条应该是人设,第二条是该做的事情。
季漻川扯了扯嘴角,勉强勾起一个温温的笑,轻声问:“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小玉本来在专心致志打量,冷不丁遇上二少爷的笑,像春风化雨,登时红了脸。
小玉讷讷道:“二少爷,你没死啊。”
季漻川:“……我怎么死的?”
小玉捂住嘴:“二少爷,我说错话了。”
她引着季漻川往前院走,路上,季漻川淡淡问了几句话。
小玉交代得很利落,结合脑中碎片的记忆,季漻川慢慢摸清了当下的状况。
他是林府的二少爷,却是今年才认回来的。
原主林景的母亲,是林老爷在外做药材生意时候的一段露水情缘。
林老爷家大,不缺儿女。
林景一直被养在外头,偶尔能回府拜见几次,直到这两年母亲病逝,才起了依傍林家这棵大树的心思。
林老爷常在外做生意走动,林景就趁着那些细碎时机在父亲面前表现。
主打一个温柔包容事事回应,未必有什么能力,但肯定能提供点情绪价值。
林老爷就给林景安排了一批走动的生意,他顺利完成回来了,并且由此荣升林府二少爷。
就是路上不知怎的摔了一跤,脑袋开瓢,死在坐享荣华富贵之前。
季漻川琢磨着这前因后果。
所以泼天富贵就这么便宜他了。
却不见他露出什么高兴的神色。
季漻川看着这华贵深远的大宅子,面上没有波动。
甚至眼底有隐隐的厌。
电子音发出滴滴声:“季先生,请注意,不要在任务中带个人情绪。”
季漻川说:“没有个人情绪。我很高兴能有接触任务的机会。”
只是纯粹地讨厌有钱人而已。
不针对这个奇怪的任务。
小玉引着季漻川到了前厅,里头有几个人在摆弄桌上的餐盘。
今天似乎是什么节日,府里的许多人都出去凑热闹了,小玉说约莫只有他陪着林老爷用午饭。
等林老爷来的时候,季漻川就立在窗边,看外头的湖水。
正是阳春三月好时节,春光漫漫下什么都是鲜又亮的,他垂眼捉到什么,光在脸上投下影,光影游移。
身后有细微的声音,季漻川并没有放下警惕,敏锐地捕捉到,但是没有回头。
那人在原地站了一会,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上上下下的,像小孩子被稀奇玩意捕到了注意力。
季漻川原本不在意的,他心静,人也沉稳。
直到那目光莫名地,开始在他肩后腰间徘徊。
季漻川站不住了。
他问:“你在看什么?”
对方慢慢走到他身后,伸出了手。
季漻川觉得被轻轻碰了一下。
“蝴蝶。”
那只苍白的手从他身侧伸出,瘦削的指尖捉着一只扑棱翅膀的彩蝶。
蝴蝶又扑棱了几下翅膀挣脱开,往季漻川手心钻,季漻川本能地松开手。
“咦。”
少年的声音起初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过口,而后又变得清亮。
“哥哥手里也有一只。”
他笑,看着两只蝴蝶悠悠飞过粼粼湖水,“是一对。”
又有些遗憾:“飞走了。”
季漻川看着他,知道了他的名字:“林淮。”
“哥哥叫我?”
他偏头看过来。
漫好晴光将他的双瞳照成一种清剔的琥珀色,乌眼下有两片青黑,像生着病,气色不好。
林淮瘦窄的下颌动了动:“哥哥叫我的名字,又不对我说话,就这么看着我。”
季漻川说:“你脸色不好。”
“是呢。”
林淮皱皱鼻子:“前两日下雨,倒春寒,冻得我睡不着。”
林景的记忆里,林淮是林府里的小少爷,众星捧月似的待遇。
季漻川就说:“让人给你生个火盆,放屋里取暖。”
“我不爱闻炭火的气味。”
林淮问:“哥哥还有什么好主意么?”
季漻川说:“多加两床被褥。”
“我嫌重。”
季漻川就说:“多喝热水。”
林淮苦恼地叹气:“哥哥嫌我事多了。”
季漻川摇头:“没有的事。”
温柔小白莲是不会嫌弃弟弟的。
湖上起了风,林淮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回事?”
姗姗来迟的林老爷远远地怒喝:“谁让少爷吹风的!”
“都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扶少爷?”
林老爷阴沉着脸,厅里头的下人赶紧忙活起来。
有扶小少爷坐下的,有给小少爷拿药拿衣裳的。
还有的轻轻说:“二少爷,让一让。”往那厅侧挂上挡风的白纱,顺带遮住了外头的春色。
风还在吹,白纱就这么飘晃着,幸好是白日,不怎么阴惨惨,反而有股风流感。
林老爷看着蔫蔫的小少爷,冲身边的下人发脾气:“少爷怎么就被风吹到了?”
季漻川不动声色打量着林老爷。
他正值壮年,鬓角生了白发,脸黑沉沉,周身气势很让人心发慌。
林淮说:“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过去的。”
顿了顿,林淮又说:“哥哥捉了蝴蝶,我想看。”
林老爷不分青红皂白训斥了季漻川一通:“你弟弟身子不好,你还招惹他见风!”
季漻川温声应了,没露出半分不忿,是个好兄长的模样。
林淮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季漻川,又说:“爹,你别凶哥哥。”
“哥哥不是故意的,”林淮说,“都怪我,让哥哥受委屈。”
季漻川瞥了眼林淮。
林淮笑吟吟的,嘴角陷下两个小酒窝,甜津津的。
林老爷骂了季漻川一通,又让季漻川对林淮道歉。
季漻川就走到林淮面前,林淮一直仰头望着他。
季漻川说:“对不起。”
林淮瞅着他,见他半天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变化,好像失了兴趣,懒懒地“噢”了一声。
总算消停了,开始吃饭。
下人们安静地备菜,站在一旁侍奉。
季漻川用的瓷碗,林老爷也是。
林淮一人用的镶金边的碗筷,看上去沉甸甸的。
少年细长的手指竟也托得住,虽泛着病白,但一眼望去就是经年养出的贵气。
季漻川看着自己的手,指节处有许多茧子。
原主林景在外头吃了很多苦,所以誓死要进林家当少爷。
但是做了少爷又怎么样呢。季漻川心里头冷冰冰地想着。
脑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有人前拥后簇,有人死在自己的屋里。
所谓富贵,不光在于人的努力,还得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