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在口吐什么真言》扶渊客

78、第 78 章

　　万岁静静地看着它，问道：“想知道原因？”

　　狗小花迫不及待的点头，说道：“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啊？”

　　“你第一天就暴露了。”

　　狗小花歪了歪脑袋，“我不明白你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上车的时候，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狗小花缩了缩脖子，“好吧，就不能是你看错了吗？”

　　“第二天，你的蹦蹦跳跳，装瘸装错了腿。”

　　狗小花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地说道：“这……不应该吧？”

　　“第三天，你腿上缠上了纱布，但是受伤的不是这一条腿，而是另一条腿。”

　　狗小花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震惊，“你就不提醒提醒我嘛？”

　　万岁从小桌子上拿起一片桃子，然后递给它，送到它的嘴边。

　　狗小花下意识就张开嘴吃了下去，甜滋滋的味道在它的口齿之间飘荡。

　　万岁看着它，说道：“我以为你喜欢那样。”

　　狗小花表情微窘，堵着一口气，缩着脖子说道：“我才不喜欢。”

　　“你的自愈异能，我早就猜到了。”

　　狗小花目光微闪，小心地抬起头看向她，半是期待又半是忐忑地问道：“那你不生气吗？”

　　万岁疑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狗小花说道：“就是……我欺骗了你的这件事，你不觉得生气吗？”

　　万岁更加不解了，重复道：“我为什么要为这件事生气？”

　　狗小花缓缓睁大眼睛，结巴的问道：“你……就一丢丢都不觉得不开心吗？”

　　万岁坚定地摇头，“不会。”

　　狗小花低下脑袋，它也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伤心呢。

　　高兴的是，万岁并不因为这件事而生它的气，伤心的是，万岁并没有因为它的欺骗而有其他的反应，就连最起码的生气的情绪都没有。

　　她是真的把它当做家人看待吗？它不由在心底产生了这个疑问，它陷入了迷茫。

　　“万岁。”

　　“嗯？”

　　“你有生气的时候吗？”

　　万岁抬眸，正想要随便回答一个问题，忽然看穿这狗眼底的紧张情绪，想法转变，她回答道：“有。”

　　“什么时候？什么事情？”

　　“你烦我的时候，所有的事情。”

　　狗小花目光呆滞，仔细想起来，好像还真的是。

　　只不过，万岁真的只是为了这些小事而觉得生气吗？

　　在它欺瞒异能的这件事上，又不觉得生气。

　　“你真的觉得我是家里的一份子吗？”

　　万岁点头，“嗯。”

　　狗小花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再次问道：“那你怎么看待的？关于家人的定义？”

　　万岁没想到它这么较真，静静思考片刻后，回答它的问题：“关于家人，你会做饭，我们生活在一起。”

　　狗小花还在等着她的下文，没想到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万岁有要补充的迹象，只能追问道：“没有了吗？”

　　万岁不解道：“还有什么？”

　　狗小花眼光复杂的看着她，一点一点移开视线，心底拔凉拔凉的。

　　——万岁根本就没有把它当做一家人！

　　原本想要和她说自己小时候经历的想法烟消云散，它再也不相信万岁说中的任何话了！

　　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万岁并没有注意到这条情绪低落的狗，在她看来，此时此刻，眼前的景象更值得观赏。

　　仰望金阳穿透林间，不规则的斑驳光影洒落在草地上，她想起了女士给她描述的生活。

　　‘万岁，你想要怎样的生活？’

　　‘女士，我不知道。’

　　‘让我帮你想象一下吧？’

　　……

　　在女士的描述下，她们住在山林里，拥有一栋高大的房子，可以养一条小狗，或者是小猫，过着平淡的生活，不再会有没完没了的，充斥欲望的研究实验。

　　在清晨，她们可以一起爬到屋顶的最上面一起看日出；在中午，她们可以一起闲聊，讨论书里的道理；在傍晚，她们又可以肩抵着肩，一同见证太阳的落下。

　　现在，高大的房子有了，小狗也有了，平淡也存在了，那些黑暗的研究也不会再继续了，可是，女士不在这里。

　　万岁忽然听见旁边响起一道巨响，转过头朝那边看去，一眼就看见狗小花不小心将装有葡萄的果盘打翻。

　　狗小花一副自己做错事情的模样，耸拉着脑袋，不敢抬起头。

　　万岁朝它看了一眼，意念微动，被打翻的水果飞回到果盘。

　　“万岁……对不起……”

　　万岁控制着果盘，看着果盘飞回屋子，然后重新清洗一遍，她说道：“没事，你不用道歉。”

　　狗小花抬起头，朝她看了一眼，见她是真的不生气，上下牙齿咬住，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指使它问道：“这是那位女士教你的吗？”

　　万岁立即看向它，“你在说什么？”

　　第一个问题已经问出来了，它再想收回想法也来不及了，它干脆直接问道：“如果女士在，你也会对她这样吗？”

　　万岁不明白，“怎样？”

　　狗小花的牙齿猛地咬住，然后又松开，内心纠结着，问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待？！还是和其他人类一样，觉得我就是一条狗？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你们的长手长脚，没办法用五根手指抓握东西，也做不到你们人类可以做的任何事？！”

　　万岁盯着它，不理解它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不就是打翻一个果盘吗？”

　　这句话刚说完，清洗干净的果盘重新飞了回来，落在小桌子上。

　　万岁很自然的伸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捻起一颗葡萄，递到狗小花的嘴边，语气淡然地说道：“已经洗干净了。”

　　狗小花瞪着她，“你以为我只是因为吃不到葡萄而生气？你看见了我拿不起葡萄的狼狈样子了吧？”

　　万岁收回手，“不想吃就不吃。”

　　狗小花气得全身发抖，猛地站起身，大吼道：“是！我不想吃了！”

　　它在心里说道：也不想和讲不通的人继续交谈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它转身就走，走了几步，从走变成了跑，最后狂奔着回到了房间。

　　用力甩上门，它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万岁的想法没有错，它的想法也没有错。

　　为什么，每一次他们和平交流，都会以伶仃告终，每一次，当它想要好好的和万岁谈一谈的时候，心底都会冒出一股无名的火焰，这是为什么？

　　它不明白。

　　它转过脑袋，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见了正坐在草坪上的万岁。

　　她没有回头看它，也没有寻找它的举动。

　　静默的房间里，它喃喃自语道：“难道我就是这么可有可无的人吗？”

　　两滴清泪从它的眼窝留下，打湿了毛绒干燥的毛发，它低下头，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无力地蹲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床。

　　它仰起脑袋，纯白色的天花板不像夜晚，失去了那些璀璨的星海，在白天也变得普通起来。

　　就连它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着万岁发这么大的火。

　　“是不是我太自私了？”它小声的对着自己说道：“还是我想要的太多了？”

　　纯白色的天花板变得模糊，转瞬间又变成一块一块的方块，就好像是二维世界里面的方块。

　　狗小花陷入了迷茫，它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和万岁生活在一起。

　　她霸道，专横，虽然在物质上不缺它，但是，她也没有真正地把它当成是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待。

　　它捂住眼睛，不想看变得花白的天花板，低声：“可能在她的眼里，狗小花始终只是一条叫做小花的狗，和我的妈妈一样。”

　　窗外的阳光渐渐熄灭了，徐徐吹来的微风也慢慢地消失了。

　　原本还带有一丝摆动的帘子彻底凝固住，就像是墙壁上用油彩描绘的画中一物，既是静物，也是死物。

　　狗小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它再次睁开眼，正对着的是一间昏暗的房间，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无声。

　　万岁没有来看过它，也没有关心过它。

　　“难道她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生气吗？”

　　面对着空荡又黑暗的房间，狗小花抱住自己，眼睛变得湿润。

　　“坏人……万岁……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它站起身，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想象中期待的饭菜没有，小零食也没有，那些烂漫的道歉信也没有。

　　通通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居然……真的都一点也不关心我吗？”

　　它极其小声的念叨出声，抬起头，视野内全部都是一片黑暗。

　　走到客厅，它看见了此时墙上挂着的钟表，借助月光的照射，它看清了现在的时间。

　　01:32。

　　原来已经是半夜了，生气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

　　它又轻声回到了房间，此时的房间里还是那一副模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觉得此时的房间里陌生得可怕。

　　这里不应该是它呆的地方。

　　面对空荡的房间，它想起了自己海边背山处的那一栋小木屋。

　　虽然狭小，但是温馨，每天晚上回到家，它都觉得内心温暖，体内多出一股力量，足够它支撑和应对接下来的生活。

　　可是……最近它都怎么样了？

　　变了吗？

　　不，它没有变，狗小花还是狗小花。

　　它想要回到小木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