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录》南江梵音

76、得罪孟家

　　鲜红的花瓣落了满地，纱幔在空中轻摇，一片烟火气息之中，尽是喜气。

　　世家联姻，自是气派，而他们围观之人，也想在这大婚之上，沾一沾喜庆。

　　桃花城中花瓣纷飞，乱了浮生，乱了流年，只剩下一片呼喊声下的几缕悲凉。

　　“新娘子，该出门了。”外面站着的媒婆高声喊道。

　　红盖头从空中落下，遮住那惊世的容颜。袖口处珍珠碰撞，隐隐作响。

　　宋桃夭心想，这下也该结束了。

　　侍女自前面开路，宋太太搀着自己的女儿，让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上。

　　周围一片喜庆，鼓声在空中的各处响起，传入庭院，传入耳畔。

　　红纸一张接着一张铺在宋桃夭的脚下。

　　宋怀朝欣慰地看着女儿，面色上尽是满意。

　　所有人都在笑，唯独宋檀在哭泣。

　　他不想阿姐嫁人。他年纪小，但他也知道阿姐不喜欢那为名叫孟长明的公子哥。

　　可他的哭声，却唤来旁人的一句他年纪太小不懂事。

　　“我不要阿姐嫁人！”宋檀哭着闹着就要上前拽住宋桃夭。

　　却被一旁的嬷嬷给抱下去，“少爷乖，今天是你阿姐大喜的日子，容不得差错。”

　　可是阿姐根本不想嫁！

　　连他都知道的事，为什么大人却不知道。

　　终是父母命难违，众人笑罢一人哭。

　　此刻身为新郎官的孟长明同样身着红衣。青年手握缰绳，坐在高大的马匹之上，在一片鲜花与声乐之中，他勾唇轻笑，比那红色的衣袍都艳丽几分。

　　他翻身下马，走到宋桃夭面前。

　　“桃夭交给你了。”宋夫人面露不舍，她望向孟长明，眼中的神色复杂。

　　孟长明接过宋桃夭，答道：“自然。”

　　虽是新郎官，但他说的话中却总是带着些轻佻的韵味。像是本该来此接妻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比起一个新郎，他更像是一个抢婚的人。

　　可宋夫人依旧能听出他话中的认真。她内心叹息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宋桃夭握着他的手腕，手指渐渐攥紧。

　　孟长明依旧笑着，他将宋桃夭扶进轿子，接着弯腰的动作，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夫人若是再握下去，我这手怕是要断掉不可。”

　　似是调侃一般。

　　但这声夫人就是对于宋桃夭最大的侮辱。

　　在宋桃夭心目中，嫁给狗都比嫁给孟长明好上百倍。

　　花瓣从桃花城的城门飘至整个桃花城，偌大的城池此时像是弥漫在一场梦幻的花雨之中。

　　浪漫中带着些许火花。

　　人群围在街道两旁，皆在感叹着声势浩大。

　　“啧，这世家可真是有钱，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万两黄金。哪像我们拼死拼活连几个碎银都赚不得。”

　　“你可闭嘴吧。这是两个世家联姻，当心被人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好羡慕这场婚事，如果可以我也想拥有。”

　　“这孟家公子和宋家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当真般配。”

　　魏知易站在人群之后，抬眸看向那街道之中。

　　为首的青年嘴角噙着笑意，意气风发。而后跟着的花轿，精致非常，红色似火。

　　他站的这个位置离那边有些远，但依旧可以看清那边的模样。

　　身后传来一阵闷响，他回眸望去，只见江程安正手持长枪，将一旁巡逻的人给踢到巷子的角落之中。

　　“魏知易，我们真要这么做？”江程安在做完一系列动作之后，抬头问道。

　　魏知易轻轻靠着墙壁，抬眸环住双臂望着他，“你都把人给打晕了，还能反悔不成？”

　　江程安眨眨眼睛，一眼不发地将倒下的人往里面踢了踢。

　　魏知易虽然和宋桃夭相处不久，但也清楚她是个性子固执的人。

　　她想要自由，所以她必定会逃婚。

　　“此后的事情，就麻烦亲家了。”宋怀朝笑着说道。

　　一旁的孟轻书望向他，顺势答道：“那是自然。”

　　孟家家主近来公务缠身，未曾前来。纵使孟夫人百般不情愿，但也不得不独自一人坐在这对新婚夫妇面前长椅之上。

　　花球的两端被新婚的二人握在手里，他们自门前跨过，来到堂内。

　　宾客皆在此处，来者都是欲要与两家交好的人。他们很看好这段婚事。

　　“一拜天地！”站在宋桃夭斜前方的人高声喊道。

　　孟长明拜了下去，但宋桃夭没有动作。

　　刚刚喊这句话的人，似是以为宋桃夭没有听到，于是再次喊了一声。

　　“一拜天地！”

　　孟长明转头看向宋桃夭，没有拜下。盖头遮住那人的脸颊，让人不清楚盖头下究竟是怎样的神色。

　　孟长明忽然笑出声来，他眼中的兴致越来越浓厚。

　　傧相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新郎新娘都不曾参拜。

　　新郎好歹第一次拜上一拜，新娘子完全不拜。

　　“一拜……”，他不死心地想要再次喊出。

　　可话音未落，便被花球掉落在地的声音给阻止。新娘扔掉了自己手中的绸缎，并将盖头踩在脚下。

　　“我不嫁。”宋桃夭说道。

　　这婚事本就不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去强求。

　　她说完便朝外走去，没有一丝留念。

　　坐在椅子上的孟夫人脸色瞬间黑下，她开口唤道：“拦住她。”

　　身旁的侍卫皆亮出长剑，只是那长剑都未曾脱掉剑鞘，应是怕伤到这位新娘。

　　在这种场合下，说不嫁。不就是将他们孟家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吗？

　　太不像话了。

　　一旁的孟轻书眉头紧锁，他望向站在宋桃夭身旁的孟长明。

　　孟长明挑眉，笑着抬手拦住宋桃夭的去路。

　　“宋小姐在这种场合下说不嫁就不嫁，也太不把我们孟家当回事了。”孟长明吊儿郎当地说道。

　　他的语气中尽是戏谑，像是并没将其当真。

　　长剑从袖口中滑落到宋桃夭的手上，她抬眸看向孟长明，“让开。”

　　孟长明望向她的眼睛，依旧没有动作。

　　电光火石之间，两把长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本该成为夫妻的两人此刻拔剑相向。

　　长剑变换莫测，犹如游龙一般。宋桃夭的剑法偏柔，但气势上却未曾有丝毫落败。

　　而孟长明的剑主变换，招式层出不穷，势不可挡。

　　红衣翻飞，长剑刺在衣袍之上，只听一阵拉扯声后，那袖口便骤然缩短。

　　孟长明弯了弯眉眼，将剑向前一送，那剑并不是朝宋桃夭的脖颈而来，而是朝着那人的发簪。

　　而这一下也就导致，宋桃夭的剑刃直接划破孟长明的手臂。

　　血花落在地上，发簪落入孟长明的手中，而宋桃夭早已趁孟长明停顿之际，闯出大门。

　　孟长明望着那抹向外跑出去的背影，笑着说道：“哎呀，打不过。”

　　所有侍卫都随着宋桃夭的动作而朝外跑去。刚刚孟长明和宋桃夭对打时，他们插不上手，现在却是不一定。

　　而孟长明刚说完，就察觉到一抹视线。他回头望去，却见自家兄长阴森森地看向他。

　　“子夜。”孟轻书忽然唤道。

　　孟长明听到兄长念他的字，灿灿一笑，他缓缓开口说道：“兄长，我真打不过。再说，你现在不应该心疼一下自家弟弟被割伤了手吗？”

　　他说着缓缓抬起手臂，可怜兮兮的模样。

　　但孟轻书却没有留情，他向前走几步，望向门外，那里却已经看不到宋桃夭的身影。

　　他冷声说道：“你最好是真的打不过。”

　　这不仅关系到孟家和宋家的名声，也关系到两家今后的关系会如何。

　　孟长明看着地面，什么也没说，只等着医师来为他包扎。

　　宋桃夭的武功，孟长明最是清楚。所以他自然也是知道，那些侍卫拦不住她。

　　他们低估了宋桃夭的实力。

　　另一边，宋桃夭拿剑挡住朝他袭来的一击。

　　见前方有拦路的，便运起轻功，踩在那些人的肩膀上跳了过去。

　　侍卫不想伤她，她也不想因此事将无辜的人卷进去。所以便在甩开那些人的事情上，花费些时间。

　　“久等。”宋桃夭落在地面上，说道。

　　嫁衣太过显眼，所以她从最开始时就在里面穿了青色的衣衫。

　　但这次的衣衫与以往不同。那衣服的颜色极浅，如同沾上青色颜料的水滴在纸张之上晕染过后的颜色。

　　“魏公子呢？”宋桃夭见魏知易不在便开口问道。

　　江程安起身，他望向她身后追来的人。宋桃夭想要完全将他们甩掉，显然是不可能。

　　“魏晚竹不会武功，先离开了。”

　　长枪在他的手里转了一圈，他向前走出几步，走到宋桃夭的身后。

　　“你先走，我去拦住他们。”他转了一下手臂，显然是打算大干一场。

　　宋桃夭脑海里忽然闪过当初魏知易说的话，但却只是模糊的残影，等回过神来已经忘记。

　　她点点头，先行离去。

　　长枪将所有的剑尽数挡下，昔日与莫玄对峙之时落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时，他说，他想要变得更厉害。于是他便去请教付湍。

　　付湍乃是剑冢出来的人，虽是同剑冢的人一样使剑，但却对别的武器也颇有见解。

　　光芒映在枪刃之上，在剑刃刺来之时，他将长枪一扫，便将那长剑打飞。

　　他未曾停下动作，而又有一次凑近些，正当侍卫以为他会将□□来时，江程安却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之上，将其放倒。

　　光散落在花瓣之上，那些花瓣迎着阳光，照在那抹正在奔跑的身影上。

　　此刻，桃花便是这人间唯一的一抹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