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石》玉缁

14、谢长安

　　“长安没有同党，亦没有祸心，我自知人微言轻，事难抵达，不过是尚有一息之机，执念便不改，夙愿便渴求。
　　长安只说想说的话，只做想做的事，至于结果如何，无怨亦无悔。
　　但一人做事一人当，罪不及家人，祸不及苍生，
　　唯请圣上念在长安仅以言语为剑，饶过家人！”
　　”哈哈哈！谢长安啊谢长安，像你这般肆意妄为，口出狂言者,真是世间奇绝。朕差点以为，你是完全无所畏惧，无所不能！“嘉乐皇帝嘲讽摇头：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朕自然不会无怨无故迁怒你的家人，只是你如此气度，如此才情，年纪轻轻若就惨死当真可惜、可叹！”
　　”不可！皇上，您万万不能心慈手软！”太守令—李昭耐不住性子，立马愤愤进言：“谢长安这厮假冒身份参加科考，本就扰乱我大元秩序，罔顾我大元朝纲，
　　如今，他立于朝堂天子脚下，竟如此桀骜不逊，口出狂言，依老臣看，此人，绝不可留！”
　　李昭话罢，立有不少人附议进言，语气凿凿，左右都不过些老生常谈，嘉乐皇帝听得心也燥了，人也乏了，终大手一挥，“谢长安，暂且关入大牢，听候发落，退朝！“
　　。。。
　　光明殿内，嘉乐皇帝最为宠爱的女儿——明珠公主探头探脑走了进来：
　　”皇阿玛，女儿做了您最最喜欢的荷花糕，还有荷花茶！您尝尝，消消火气！“
　　大元天下，柳明珠是第二个有此殊荣，可不经通报直接面圣者。
　　第一个，正是她早早死去的母亲，嘉乐皇帝发妻，大元唯一皇后——许梧霜。
　　”哼，你倒消息灵通来得甚快！“嘉乐皇帝玩弄般刮刮小女精巧鼻头，紧锁眉宇终在瞧见她时舒展些许。
　　”女儿才不是什么消息灵通，不过今日从头到尾，便一直立在屏风后！自然瞧着了一出好戏！“
　　”你你你，好你一个未出阁姑娘家，哪来那么大主意？若是被人发现，小心那群文官的唾沫水，各个都能淹死你！“
　　”有您在，我倒看谁敢！再说了，就许您偷偷替我物色夫君，偏不许女儿我亲自去瞧上一瞧？
　　自上回殿试结束，您便一直对那个谢长安赞不绝口，好几次故意在女儿面前提来提去。
　　今日，榜眼、探花您一个不宣，偏特意宣他，
　　葫芦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女儿可是心知肚明。“柳明珠撅撅嘴，毫无半点扭捏，见皇阿玛不反驳，又继续道：
　　”再说了，想当年，您奉圣祖皇爷爷之命，同许公府结亲，第一回上门拜访，母亲不也曾扮作侍女，明目张胆晃来晃去，，，，“
　　提起她母亲，嘉乐皇帝初恋，唯一一个曾全部占据他身体与灵魂的女子。那些相处甜蜜，青葱年岁，好似蜜蜂采蜜，鸟儿筑巢，顿将些微恼意、些微不快，统统消弥飘散殆尽。望着这个同挚爱无论容貌亦或性格都几近如出一辙的女儿，他的心开始止不住泛酸，止不住思念，止不住娇宠又止不住爱怜：
　　“当初，你母亲假扮侍女，那是为了考量朕，究竟有没有资格成为她的丈夫。梧霜曾说过，若是朕同那些纨绔子弟一般浪荡粗鄙，便是舍弃性命，也绝不踏入皇家半步！
　　因着她这性格，朕时常又爱又恨，又敬又怕，故此，虽每每期盼你能像你母亲一般出色出尘，可又害怕，你会太过像她，木刚易折，性烈易灼，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啊！“
　　话罢，原还精神奕奕的男人顿显苍老颓态，又忍不得久久叹息。
　　”皇阿玛，您就别难过了，女儿保证，一定不走母亲老路！”柳明珠情真意切，信誓旦旦，至少此时此刻，她当真这般觉得，又认定自己能够做到。只可惜，情这一字，还是荒谬地不讲半分规矩。
　　嘉乐皇帝悄悄掩泪，回身抱住正趴于自己后颈处黏腻撒娇幼女：“说话可得算话，朕还要看着你成家，看着你儿孙满堂，连带你母亲未曾享受的福禄统统活个痛快！”
　　“皇阿玛，这么说，您可是答应女儿，嫁给谢长安了？”清淡秀眉下，一双俏丽扑闪丹凤眼早早盈满水汪，此刻，又不住透出光亮。
　　“哼，你这小儿，既早瞧过他，又知晓朝堂之事，必是对他有意，才特意跑来向朕试探。老实说，你是不是害怕，朕会听信那些老头子们谗言，杀了谢长安？”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阿玛您！“柳明珠讪笑，听到“杀”这字眼，心里不断发颤。
　　“今日那些老臣一个劲想置谢长安于死地，朕起初也因他所言所行有些动气，可后来细想来却没这必要，谢长安的确有失分寸，但还罪不致死。
　　那些老臣子们各个是千年狐狸，万年鹰，凡事喜欢留后手，他们觉着谢长安年少成材又得朕青眼，从此必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便一门心思想要巴结，拉他入伙营党结私，谁料这谢长安呢，宰相不见，将军不见，就连几位大名鼎鼎老国公，他也敢不见！
　　闭门羹外，没一人讨巧，得不到的便索性毁掉。
　　表面上，他们是替朕打抱不平，可实则，即算谢长安今日未自爆出身，他们迟早也会捉住这一点小题大做，除之后快！“
　　闻此，柳明珠悬着的心终于平复，又春风拂面笑意盈盈道：”可若真这么简单就顺了那群老狐狸心意，便不是我英明神武皇阿玛了！“
　　”你个小马屁精！都说女心外向，果然一点不假！
　　你啊，说来说去，就是想要护着那谢长安！“
　　”皇阿玛！你，你就知道拿女儿说笑！“柳明珠闻言，忍不得跺了两脚，转瞬，却又坦坦荡荡道：
　　”是，女儿喜欢他！虽说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就言及喜欢，好似轻率地紧，可喜欢就是喜欢啊，心动了藏不住。女儿糊弄不了自己，更不想糊弄皇阿年玛！这么多年，女儿从未见过有哪家少年郎能像他一般始终不卑不亢昂首立于您面前，虽然他的政见同您相左，但言语神情中关心苍生为国爱民的心，却是一模一样丝毫不假。
　　更何况，。。何况女儿曾偷偷翻阅过他的考卷，扪心自问，我虽从小得了最好师傅调教，可像谢长安那样洒脱不凡充满灵气的思想，我便是再修炼十年，也难以望其项背。。。。皇阿玛，随您怎么笑好了，反正，女儿就是喜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