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是离别的序章》月亮想摆烂

22、异宝阁中见红鲛 1

　　果然刚刚到妖界看到的只是整个热闹集市的一部分。
　　妖界的明月不比人界，竟不是银黄，而是泛着灼热的红光，铺撒下来倒是虽显得诡异，却与那街道两旁悬着的纸灯笼将相呼应。
　　一个只有拇指般大小的桃妖乘着花瓣飘到潇落尘眼前，潇落尘伸手接住了她，小桃妖道：“公子，来求个桃灵吧，我们家的桃灵准的很，看小公子面带桃花定是富贵命。”
　　这桃妖皮肤生的雪白，顶着一头淡粉色的长发，穿着绿粉相间的纱衣，像是个裹了蜜桃果酱的糯米团子一样。
　　桃灵？听起来并不能吃……
　　白漓看潇落尘好像是一头雾水，便在一旁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结桃灵，桃缘节的风俗之一，只要是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在花苞上一同写下自己的名字，花苞就会绽放，且永不凋零。”
　　“这位公子说的是，所谓桃灵，有知根并蒂，迎面春风，拂过许载，相对相识，却不知早已相守相知，”小桃妖嬉笑着，“别人常说昔日是神尊亲手杀害妖王，可是那日在桃树下，是他们无意间唤醒桃灵，这份情怎会有假？”
　　潇落尘愣神问道：“可是，我怎么记得玄王和神尊都是男子？他们怎么会……”
　　小桃妖上下打量着潇落尘，男子的眉眼间带着些许清冷，但却孩童般未经情事,她笑道：“小公子真是古板的很，男子又如何，倘若真心相爱，无谓种族阴阳，那情爱来的时候，您可只会觉察面红耳赤，心如捣鼓，哪还会在意起那种种世俗界限？”
　　不知为何，听了那小桃妖的话后，那夜与白漓耳鬓厮磨时的场景突然出现在潇落尘脑海中，急促的呼吸伴随着狂跃的心……
　　疯了。
　　小桃妖凑上前去，问道：“小公子不来一个么？与身边人。”
　　“不了。”潇落尘表面波澜不惊，心里暗道这小家伙真是乱点鸳鸯谱，却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白漓，竟又是与其对视。
　　四目相对，白漓嘴角勾出微笑：“如是不想，那我们便去别处逛逛？”
　　白漓这般反应却是让潇落尘没想到了，他总觉得白漓可能会任性的写上名字、又或是再说些什么，不过想来也是，这写了名字，究竟是开了花好，还是不开好？开了花......怎么会开花，但是若是不开花，思来想去心中又会产生出那么点奇怪的感觉。
　　潇落尘从没感觉什么事情这么劳神费力，都是些无中生有的事，也不知这小桃妖是怎么找上自己的。
　　小桃妖听后，面带惋惜，只是嘟囔着自己从未看错过，便又乘着桃花瓣飘走了。
　　潇落尘道：“……确实会有些人界没有的风俗。”
　　白漓抿唇笑道：“妖界和人界会有不同，行事也都会奔放些。走吧，带先生去个地方。”

　　他们两个逆着人潮，来到弱水河畔。
　　相传三千弱水未有源头，却贯通六界，在每一处皆有分支与各界的河流融合，形成了各种河流湖泊。
　　弱水流入妖界的这一段是，便成了妖界古河。弱水从巫山流下，本是涓涓细流却从未断过，直到妖界，细水变宽河几乎是一瞬间。流入妖界被妖力浸染，本就历史久远的弱水逐渐变得妖力充沛，所以来来往往于弱水的妖便越来越多了。
　　此时因时间已经较晚，弱水河旁的看客也稀少了，花灯盏盏浮在河面，随着晚风被水波送往远方。
　　“花灯会带着心愿去向远方，愿望会被弱水彼岸的守护者听到，他会帮大伙实现愿望，”白漓去小摊贩那里买了一盏琉璃花灯，“先生有想要完成的事吧，不妨许个愿试试吧。”
　　琉璃花灯需要被妖力点燃，未燃时在红月下显得娇艳异常，璀璨的莹薄纸似晶石般反着微弱的红光。
　　“妖界也信花灯许愿？”潇落尘浅笑，可能六界都是如此吧，只要有渴望去做的事情，希望被达成的梦，心中就会有信仰的东西。
　　白漓将花灯递给潇落尘，道：“很灵的，我试过。”
　　潇落尘接下花灯，心道白漓果真孩子心性，此乃弱水的一段，所谓弱水是因水弱难以载舟而名，即使此时花灯不没，待飘入河心，花灯易会沉没。
　　但是看着白漓殷切的目光，实在不忍心将这一份善意拒之门外，于是他接下花灯，用妖力引燃灯芯，一簇幽蓝的火焰升起，映着整个琉璃花灯似冰晶般纯粹。
　　潇落尘将冰蓝色的花灯轻轻放入河水，也罢，既然都已经燃了花灯，许个愿也不多。他垂下眸子，将心底的愿望默念于飘在水面上的花灯，直到他的愿望说完，那花灯才像得到命令般离开河岸，缓缓向远方飘去。
　　看着那一抹荧光渐行渐远，潇落尘愣了愣神，问道：“阿漓那时许了什么愿……？”这是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可能是出于好奇，却忘了这个问题是他在问一个已经在世界上活了百余年的妖王。
　　问题刚刚抛出来，潇落尘就后悔了，可能真是因为那一瞬间脑袋放空了，竟然口不择言。
　　潇落尘不准备听到对方的答案，毕竟愿望本就是一个人心中的执念，脑海中的欲望，若是能如此轻易的说与他人来听，那又要这弱水守护者有何作用？
　　“寻他，救他。”
　　白漓不知何时又买了一盏花灯，他的花灯燃着红金的火焰，似骄阳般泛着光晕，灯芯热烈地雀跃着，仿若重获新生的已故者，在呐喊，在欢呼。
　　潇落尘没曾想白漓会回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比自己高近一头的少年虔诚的蹲下，小心翼翼地花灯放在河面上，闭上眼睛许下心愿。
　　潇落尘的心鼓动着，他可以感受到白漓在回答这四个字时是多么的真挚，那个人是白漓放在心尖上的人……
　　那个人，或许就是自己的前世……
　　但是他终究不是他，所以白漓带他的所有好，可能都是因为那个人……
　　所以白漓才一直都在用“他”……
　　想到这里，潇落尘的居然感到一阵奇怪的失落感，就像是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难以疏解，又像是一股不知哪里来的怒火冲向脑海，灼烧着他的意识。
　　“听说了吗，异宝阁今天的压轴藏品可不简单，是处子鲛人呢。”
　　“天哪，真的假的，这鲛人早就快灭绝完了，这么这会子又了个处儿？那岂不抢手极了。”
　　两只妖交谈的声音传到潇落尘耳中。
　　他的心猛的一紧，除了刚刚大殿上见到的那天银尾鲛人，潇落尘自离开母亲后就再也未见过鲛人，更何况听那两只妖的话，现下那条鲛人定未经人事……一定要把他救下……
　　“阿漓，异宝阁是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去看看么？”
　　异宝阁，妖界最大的卖场，因为其门道足够隐秘，且包罗万象，大到极品仙骨，小到安神妙药，无所不有，且诚信可靠，这使得异宝阁在整个六界都大有名声。当然这异宝阁亦是来着不拒，只要用妖界通用的灵石，且出价最高者，便可以抱物而归。
　　其直接下属于妖王管辖，只不过妖王与异宝阁曾约法三章，在保护整个异宝阁的前提下不干涉其经营之道，但异宝阁也总要为妖王留一席之位。
　　在玄王离世后，白漓上任前，一直由苍鸾代为管理。
　　白漓道:“当然，怎么想去看看？”
　　潇落尘道:“在人界就听闻异宝阁稀世珍宝不计其数，如今来了妖界定要好生观摩一番。”
　　异宝阁于昼时是歌舞酒肉场子，而于午夜，则是声势浩大的卖场。红烛锃光发亮，映着整个异宝阁宛若白昼，红木搭建的高台，白天里是琴师奏乐，女郎翩翩的舞台，而夜里则是各色卖品的展台。
　　十余层的楼廊，围绕着红台向上搭建，如此高的楼层，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底层台上之物。而二层正对红台的隔间，则是异宝阁专为妖王留下的位置。
　　因为夜已深了，异宝阁已经卖了很多藏品，而且许是因为桃缘节的缘故，这里的客人不胜枚举，就连最顶层的楼廊处都站着看客，毕竟很多人都把异宝阁当做桃缘节活动的最后一站了。
　　由于白漓身份特殊，在见过阁主解九安之后便带着潇落尘去了那隔间。
　　过了一会，解九安亲自为白漓端上酒水瓜子。
　　男人并未绾发，身着金丝红衫，雍容华贵，只不过那眉宇含笑，虽是笑面如花，却是雾里看花。
　　白漓颔首道:“多谢解老板。”
　　解九安作揖，道：“您这可就折煞我了，在下生意人罢了，您给了异宝阁足够的对价，异宝阁就定会为您寻得满意之物。”他又抬眼看了一眼妖王身边的男子，只见对方正端正的环顾四周，一看就是新人，却从未在妖王身边见过，想来是刚结交的好友，只是身上没有妖气，不能确定具体身份。但对方生的却是极为好看的，肤白如瓷，眼眸在橘红色的烛火照应下显得十分温柔，对方的嘴因为向上看而微微张开，唇上竟似是吐了膏脂一般泛着柔光。
　　饶是解九安曾在异宝阁见过那么多来自六界各地风华绝代的客人或是商品，却几乎没见过同对方这般模样的男子，面骨有男子的硬朗之气，而脸颊却带有女子的柔软之感，这种阴阳相合所带来的感觉很刺激，很耐人寻味，就连今日拍卖的那条红尾鲛人在这位公子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还记得上次见到如此容颜之人，还是鲛人族的大公子泉楚怀。只可惜，现在他已经完全被苍鸾拔去了棱角，每日被凌辱却无力反抗，最后只剩下了留在体内阴柔的一面。
　　解九安是那种十分会观察事物的妖，因为他们生意人首先就是靠商品的面相来判断这个商品是否值得自己经手专卖。但是眼前这个人的价格已经高出了自己所见过的大部分商品。
　　白漓道：“你看够了吗？”他的声音很冷，潇落尘也闻声看向了解九安。
　　解九安大惊，他的腿不自主的跪了下来——是白漓所施加的威压让他难以站立，不仅是他，整间屋子里除了潇落尘，其他人都感受到了窒息的压力自头顶压下。
　　解九安连忙道：“小的知错了。请王开恩。”
　　潇落尘看了看白漓，发现对方的手正用力的攥着拳头，他将手放到白漓的手背上，问道：“阿漓，怎么了？”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漓反手扣住潇落尘的手，柔声道：“没什么。”然后又对解九安道，“还不滚。”
　　解九安心道是自己逾矩了，原本这位新上任的妖王脾性如何妖界都还没有摸透，此番自己也是鲁莽，撞到刀口上了。
　　待解九安狼狈离开后，潇落尘没见过白漓如此生气，问道：“怎么了？刚刚发生什么了？”
　　白漓道：“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先生在妖界会很危险。但是先生放心，阿漓定会护先生周全。”
　　潇落尘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他在心里过一遍自己来到妖界的一言一行，应该没有哪个举动暴露自己身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