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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   今年的塞外之行,小十六亦随行,出乎意料的,静月竟也在此行列中,问了小十六才知,原来,闻书病了,所以静月便承担起照顾小十六塞外的任务。有多久,没见到她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是呵,三年了,从她为我不再踏出院门的那三年,再到她为我走出院门的这三年,我和静月,整整认识了六年。
      一路上,我一直伴在皇阿玛的车驾旁,小十六的马车就离皇阿玛不远,我能感觉到,这几天静月在车帘后若隐若现的脸,她闷坏了吧,一连十天,都不曾见她下马车,是在有意躲我吗?我多么希望不是,但又多么害怕是,即便我很想掀开马车的车帘,但每次到了马车旁,却都退缩了,只能与她隔着一车板的距离,感受着这恍然如梦的悸动。
      第十二天,热河已到,小十六迫不急待地向静月的马车喊着什么,那马车内的人儿提起车帘,探出头左右张望,呵,她是在看热河什么样么?是了,她还从来没来过热河呢,一定非常好奇吧。热河,这是让我和她,情随事迁的地方。若有后悔药,我宁愿三年前的那日,我被猛虎至伤至残,也不愿呈一时之勇,而错过了与那烙在心底人儿的珍贵之情。

      今夜,是驻扎塞外的第一晚,上天似乎在欢迎我们的到来,已近一月未有雨露的草原突然小雨连绵,无声无息的水珠附着在帐蓬上,草地上,还有,正在休息人的心上。无法入眠,取出竹笛,轻轻抚摸:额娘,你的笛子现在是唯一能跟她有共鸣的地方,听四哥说,她不愿知道也不想知道那日宜妃生辰与她萧笛同奏之人是谁,她说,若是不知,以后再遇上便可再共曲,若知是谁,便不一定能再相曲了。那,现在,她是否还愿意呢?
      思及此,一首松厚开笛的《喜相逢》缓缓起音。这首曲子,是额娘教我的蒙古曲子,故事是一对情人从无奈分手,再到团聚的结局。一开始,笛音缓慢飘出,将各个泛音徐徐接上,好似一位女子在细细叮咛,接着,音调急转而高,厚亮的笛音从高空坠落般,撕开夜空的寂静,低沉地控诉;悠扬辗转至曲折,情人间相互的安慰,将原本的高亢慢慢降低,只剩下女子的低吟;手指轻巧地在六孔定膜笛笛孔点换,熟练的打音、颤音、倚音,又把曲调引至清亮,欢快高兴的声音响起,一阶,二阶,直至八阶,不断地快速变换着,活泼而欢愉的气氛推至最高,他们俩,相遇了,赶走了坎坷,迎来了新生,强烈的表达着重温的热忱,曲末,将深情尽其道出,柔和而轻慢,随风轻逝。
      立在帐蓬前,雨过天晴,黑暗中星光点点,若不是脚下有一层湿润,空气中夹杂着的水气,恐怕差点就忘了刚才的天露。
      就在以为,静月不再回音相敬,转身揭起帐蓬欲入时,那天籁般的萧声,如梦响起。
      这不似之前她吹的曲子,有着缠绵的情愫,而像是单人的思愁,回味着过去的时光,低沉的音域,若即若离,又好像在自言自语般,醇厚的符调,几翻渐断又续的旋律,虚虚实实自由变换着音韵,令人不禁要问,是何人在如此怀念?沧桑感如泣如诉,她在回忆什么,追忆什么,萧声质感仍是一如既往地清新,却带着浓郁的深情,久久不能释怀。很久以后我追问她,这晚的曲子叫什么,她说叫《被遗忘的时光》。
      这曲音阶不多,复奏不难,只是这支曲用萧的浑厚容易表达,但笛声的尖细却不一定能将此沉着之情尽情演译,我是否可以,只奏其调,把音韵和律感用轻快之声替过,将原来伤心的回忆,换回快乐追忆呢?一首与刚才调同乐不同的笛声渐起,划破宁静的夏夜,力邀那离此处不远的萧仙共舞。
      昨晚静月的萧声回应,让我雀跃不已。今早,皇阿玛在草原上会见比我们早到半个月的蒙古王公大臣,照例,我们大清的皇子与贵戚整装待发,与蒙古子孙一起,待皇阿玛一声令下,脱缰而出,向远处的猎区狂飙而去。
      我答应了小十六要给他猎只红狐的,远处山洞旁一个红脑袋左顾右盼,拉开弓,描准狐身,将利箭射出。
      “咻!”射中了!我驱马至红狐前。
      “十三爷,这狐狸还有气。”我细看,原来刚才只射中了这狐的脚腿处,并未射中其要害,本想让身旁的奴才将其解决,但心里有声音说,也许,弄只活的给小十六玩玩也不错,便让身旁的奴才将这红狐小心地送至小十六那里,我便继续猎物。

      “十三哥,这红狐真的是给我的吗?”一回营地,小十六的脸便迎了上来。
      “当然是给你,我不是答应过你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问问月姐姐,看是要做围脖,还是做手暖。”小十六向远处的人大声叫唤着。
      是她,远处的她看向我们这边,有一刻的踌躇,似乎下了某种决定般,轻轻点了头,才笔直地向我们走来。
      “静月给十三爷请安。”她行至我面前,半蹲请安。“起吧。”小十六见我无回应,便叫她起,我一时竟忘了叫她起身了。
      “月姐姐,十三哥给我猎了只红狐呢,你看。”小十六兴奋地向她展示我的战利品。
      “是么,我看看。”她的声音无多大的起伏。
      “天啊,这是只母狐,而且还有身孕。”她的声音突然急促。
      我亦在她左侧蹲下,用手轻摸红狐的肚子,唔,是有点鼓鼓的,看来真的是只怀了孕的狐狸。
      “把她放了吧。”她说。
      我没出声。
      “她肚子里有孩子,也许,就是因为不想伤到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来不及跑,被你射中的。”她没有抬头,手指轻抚红狐的肚子。
      我专心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又忘了回应她。
      “你到底听到没有,我要你放了它!”她气极的脸庞突然在我眼前放大,双眼拼出浓浓的火药味,呵,她生气了。
      “好!”我笑道。
      “你。。。”她见我如此反应,竟有些不知所措。
      “它受伤了,必须先给她包扎,等伤好了,再放它回去,否则突然感染,也会伤及性命的。”她又看向地上的躺着想动却又动不了的红狐。
      “好!”她很善良,一直都是。
      “它是你弄受伤的,所以你必须负起责任,把它的伤养好!”她命令着我。
      “好!”我仍是惟命是从。
      “你除了说好字,不能说其它的吗?”她好像又生气了。
      “那你要我说什么?”我好笑地反问她。
      她一时无语。。。。。。她的舌头被咬了?不知如何回答我了?呵呵
      “十三哥,你每天都得跟着皇阿玛狩猎,怎么照顾红狐的伤呀?”小十六的声音总是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要不,这红狐放你那,我叫兽医换药包扎,你帮我照看着,每日我狩猎完再去你那把它接来我这里,如何?”找了个借口,这样,便可天天见到她了。
      “好,月姐姐,我若不在,你记得帮我照顾好红狐哦。”小十六天真无邪地对她道。
      “。。。。好吧!”她答应得有些无奈。
      接后的几日,我每日狩猎完,均会往小十六的帐蓬跑,静月一直都在,她真的很认真地在照顾红狐。她给红狐设了干净的水,还每日给它喝一顿羊奶,肉和果子就更别提了,我问她,这狐狸是畜牲,你这样对它,它可不一定领情,她说,狐狸也是生灵,你对它好,日子久了,它自然也会对你好的。
      刚开始我对她的论调嗤之以鼻,但后来才发现,这红狐竟然会经常静月走到哪,它就跟到哪,还真有些奇怪。托这红狐的福,静月跟我好似又回到从前,只是言语间仍有些平淡。
      有她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红狐的伤已经好了,她一定要把红狐放回那日我射伤它的地方,她说,它是那个地方丢的,它的狐狸丈夫一定会在那儿寻它的,所以一定得把它送回到那里才能安心。
      在我的要求下,我们同乘一马,因为我告诉她,如果不同乘,若遇猛兽,她不能骑快马岂不是危险,最后,在我的坚持下,她抱着红狐,像六年前一样,坐在我的胸前,那若有似无的特有女儿香,令久久不能忘怀的我更加迷离。
      将红狐送到当日射伤的洞口处,她双手插腰,对着地上红狐说道:“好好照顾你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幸福!”然后重重对着红狐点了点头,而那红狐,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脸茫然。
      回来的时候,我们离开了狩猎区,策马带她到了一个湖边,清澈的湖水倒映出立在湖边的两抹身影,蔚蓝的天空浮云漫漫,清新的空气让我和她为之欣悦。
      “静月。。。”我忍不住叫她。
      “嗯?”她转头看我。
      “你。。。。我,对不起。”我眼神暗下,终于说出,这三年一直想对她说,却无法说的话。
      “有何对不起?阴错阳差罢了。”她的脸面无表情。
      “我知你无所谓那些嫡福晋或侧福晋的,但,你还愿意,让胤祥跟你一起看日落吗?”我鼓起勇气。
      她的眼定定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发现我看她有些发酸时,她才缓缓说道:
      “十三,我很庆幸,与我青梅竹马的是你,你是多么善良,多么阳光,令我难以忘怀,但是,正因为你的善良,无法满足我想要的唯一。”
      “我可以。。。。”我想说我可以把你当成我的唯一,而且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先别说,我问你,当你的四哥需要你离开我时,你会么?当你皇阿玛要你娶别人时,你拒绝过吗?你会答应你四哥的,你不会拒绝你皇阿玛的,因为,在你心中,他们俩都比我重。而我要的唯一,是能把我放在最重,不论身旁的人如何劝阻设碍,都会始终如一地对我,我要的唯一,不是只有心里,还有行为,包括你们传宗接代的责任;而我,亦会一生一世,对其无怨无悔。”她认真地看着我,说出她想说的,也说出了我做不到的。
      是的,我做不到,四哥在我心里比我的性命还重,皇阿玛的旨意如何能抗拒得了?我的心,真的做不了。
      “十三,你太善良了,你心里装着的太多,有你的四哥,有你的皇阿玛,所以,即便我是你的唯一,也是排在他们后边的,这,不是我想要的。”她的声音又慢慢响起。
      “我们,真的只能这样?”我不死心,再次询问。
      “这样,不是很好么?你吹笛我奏萧,何等欢快!”原来,她知道那笛声源自于我。
      “如果,你愿回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直到我死!”我垂下的双手悄悄地握紧拳头,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在她眼前掉下眼泪,我知道,她不喜欢懦弱的人。
      “谢谢你,十三,但我更希望,你将你的爱给你的妻子,因为,她才是与你共度一生的人,知道么,当你娶了一个女人时,你必须对她负责,让她过得好,让她开心,让她觉得你爱她,让她永远都相信,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而我,只是你的知音。”她说着,笑得如此坦然。
      “你我,知音?”我反问她。
      “嗯,知音,永久的好友。”她伸出右手,露出和善的笑容。
      我看了她的手,点了点头,“好,永远的知音。”伸出我手,与她相握。
      是我的懦弱背叛了她,她心底,应该很痛过吧,对不起,只是,她现在看来,活得很好,那,我便安心了。
      从此刻开始,我便将与她的美好,悄悄地放至心里的最底层,不让任何人碰触,当夜深人静时,才小心地取出,细细回味着,那,被遗忘了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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