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与楼主大人》疯了的琥珀

11、状告

　　封清的马术也是宋元珂教的，学骑马时会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经常会哭。但宋元珂十分严苛，就算如此也不会去哄年幼的君王。
　　日子一长，封清也不会再哭，而是时常与自己生气。常会缩在寝殿中，气到不吃不喝。

　　“你不靠着我吗？”没有感受到慕尹秋靠在自己身上，她便问道。
　　“靠着不舒服。”慕尹秋身姿挺直，虽说封清是搂着她腰的，但二人之间好像隔了一条河。往常亲昵时也不见她离那么远，今日却好像避瘟神似的。

　　封清蹙起眉头，想要将人拉入自己怀中。结果她却有些抗拒。
　　她心中有些不悦：“但是你这样着挡我视线。”
　　“你不是比我高嘛？”她扬眉。
　　“坐着没你高。”
　　慕尹秋失笑，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这人坐着分明也比她高，居然睁眼说瞎话。
　　“靠着吧，我坐着也舒服些。”封清又道，全然都不管慕尹秋如何。

　　小皇帝好像变得十分执拗，她只得往后靠去。待那柔软的身子靠在自己怀中，封清内心一阵欢喜，又搂紧了她些。
　　她轻嗅了她的发香，满眼依恋，低声道：“我很喜欢你。”
　　慕尹秋神情淡漠，没有回应。最后只是闭上双眸。
　　域儿见到这一幕，有些无奈地放下车帷。而百里溪兴许跟随着自家爹爹赶路太过劳累，伏在她腿上又睡着了。

　　这一路上林间鸟儿声音清脆，如莺声呖呖。身后之人的怀抱又十分柔软，她缓缓睁眼，眼前有一只彩蝶飞过，语气轻快，突然说道：“江颜你瞧，是蝴蝶。”
　　话落，那匹红棕马突然停下。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身后那人的气息骤然变冷。
　　“你叫谁？”

　　慕尹秋神色微变，正想说什么。那林中却突然窜出一伙蒙面土匪。
　　封清立即下了马，拔出腰间软剑。都不等那土匪开口，她便持剑冲了上去。
　　“陈……陈兄，你不上前帮忙吗？”百里知也侧首问陈加延。
　　“我家公子会些武艺，无碍。”陈加延也停下马车，环抱雁翎刀，饶有兴致地看着正与土匪厮杀的封清。

　　他知晓宋元珂特地找了人教习小皇帝武艺，却并不知她的武功有多高。但看她剑法身形，应是不差的。
　　封清并未下杀手，只是伤了他们的腿，使其无法站立。见她如此厉害，其中一人立即跪在地上求饶：“大侠饶命，我等也是被逼无奈才做这山匪的。”
　　见人求饶，封清也不再动手。只依旧面有愠色，冷冷看向红棕马上的慕尹秋。
　　慕尹秋佯装无事发生，自行下了马后，也并未走向封清。
　　*
　　马车停于一旁，域儿正拿着一大包干粮与金创药分发给众人。封清将那软剑扔给陈加延，让他将剑上血迹擦拭干净。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真是好人。”众人席地而坐，狼吞虎咽地吃着炊饼。
　　“按你们所说，黎州既已无粮可用。那黎州知府为何不上报朝廷？”
　　“那算什么东西！还不如让大兖国杀进来夺了这黎州，杀了那白绍礼！”一个壮硕的男人怒吼了一声，嘴里的饼子喷了出来。竟是直接喷到封清身上。

　　她脸露嫌弃，心里都开始在想着这件衣裳要不得了。另一个男人立马接话：“据说被大兖夺去的那五座城池，百姓安居乐业，哪个不是家有薄产？”
　　“诶！要我说，不如干脆去大兖吧？”另一个男人拉住一旁的人。
　　“那怎么能行？你若去了便是叛国！我就算饿死，绝不叛国！”被他拉住的男人立即拒绝，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我……我这也是说说嘛。”
　　“不过朝廷不管事，我们也要为了自己着想才是。”另一人道。

　　封清看着众人讨论，最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开了。
　　“云兄他突然怎么了？”百里知也偏头问向陈加延。
　　陈加延沉默不语，继续擦拭着手中软剑。域儿也觉得奇怪，看向慕尹秋。
　　“绿豆糕还有吗？”
　　“还有的。公子爱吃，所以没有动过。”域儿说着，转身去车上拿了一个精致的小食盒递给慕尹秋。

　　她拿着食盒走到封清身边时，见她正看着手中的一串佛珠。很普通的一串佛珠，好像从未见过。但是看她神情，似乎很是爱护。
　　“饿不饿？吃点绿豆糕？”慕尹秋拿出一块绿豆糕递到她的唇边。
　　封清的情绪有些失落，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慕尹秋知晓封清在想什么，遂安慰道：“他们只是平民百姓，不知朝廷之事，你不必太过在意。”

　　“这短短一路来，遇到难民无数。听他们对朝廷的怨言也是无数，但我只觉得他们是因受了灾，有些怨言也无可厚非。但我从不知……这天下已成了如此模样？我朝子民……居然想要去别国？”她默默垂首，紧紧握着手中的佛珠。

　　慕尹秋望着眼眶微微泛红的她：“你出宫不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嘛？只要解决黎州水患，这些百姓也自然会知道我云邶朝的皇帝并非无能之辈。他们只是不知你的处境罢了。”
　　“你觉得……我有能力处理好此事吗？”
　　“我信你。”
　　她的一句话，让封清有了信心。于是又将那佛珠戴上，笑道：“待我处理完此事便去告诉老师，他一定会很开心。”
　　“这串佛珠没见你戴过？”慕尹秋望向她腕上的佛珠，下意识问道。

　　结果她这一问，封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掀起衣袖，那佛珠就差没怼进慕尹秋眼睛里。
　　“你好好看看，不认识？”
　　慕尹秋一头雾水，轻轻摇头。
　　“你身上有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我手上那么大串佛珠你看不见？”她眼中厉色闪过，凛声道。
　　慕尹秋脸色一滞，心道，完了。

　　封清都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眼中根本就没有她。戴在腕上的佛珠她居然都没瞧见！
　　她凝着慕尹秋，一字一句道：“佛珠是老师在我六岁那年送的，一直戴在身上，除了沐浴外，从未取下过。”
　　想到了之前她口中的名字，眉心微蹙，又问道：“江颜是谁？”
　　“旧识。”慕尹秋不疾不徐，最后将那块绿豆糕放回食盒之中。

　　“怎样的旧识？”
　　“旧识便是旧识，还有怎样的旧识？”慕尹秋显得有些不耐烦，转身欲走。
　　封清跟上，继续问道：“看你这反应，是不是心悦之人？”
　　慕尹秋沉默不语，只是脚下步伐变快了。封清大步走到她面前拦住，不依不饶地问道：“到底是不是？”

　　她站定住，抬眸凝着她，一字一句道：“是。封清，我说过我不会爱你。所以你也无需对我如何。我们之间只有交易。你若不高兴，大可杀了我，换一个。”

　　她将手中的食盒塞入封清手中，继续道：“你长大了，不是那个只需露个脸坐在皇位上什么都不用管的孩子。就你这副样子，还想与太后和我爹争权？不到半月，你便会被他们吃得连渣都不剩！”

　　她看着封清的神色有了变化，似是想哭，于是语气又有所缓和：“你其实心如明镜，也无需我来多教。”
　　慕尹秋走了，封清只立在原地默默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眼角的那滴泪无论如何都忍住没有掉下。

　　彼时，域儿已经分发完所有的干粮，开始将一些碎银拿给他们。这是封清之前说过的，若是遇到难民便给些银两。
　　只是也不知是从何处飞来的蝴蝶，在她眼前扑腾着飞过。
　　封清深吸一口气，低低说了声：“好。”

　　送走难民，封清便向百里知也袒露了身份。想让他帮自己查清那三百七十二万两白银的去处。
　　百里知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敢相信这个救了自己女儿之人会是当今圣上！
　　直到一旁的陈加延拿出皇宫禁军统领的令牌，他这才真的信了。赶紧拉着百里溪跪下。

　　“朕不能露面。所以查账一事由你去做。陈统领与你一起，朕会暗访。务必要查出真相，就当，还朕一个清白。”封清又变回那淡漠的神色，看向了百里溪。
　　“你女儿跟朕走。”
　　百里知也似有些犹豫，却又不能违背圣意。于是也只是嘱咐了百里溪几句，让她乖乖听话。
　　百里溪频频点头，拉着慕尹秋的手道：“爹爹放心，我保证紧紧跟着美人姐姐的。”
　　“溪儿，你先去车上等爹爹。”

　　百里溪抬头瞧了瞧慕尹秋，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家爹爹，点点头。域儿便领着她回车上去了。
　　她走后，百里知也跪在封清面前，磕头道：“圣上，草民要状告渝南知府郑杭越，知州年成，通判王良峰等七位官员贪赃枉法。冯家公子冯卓平，□□杀人！”
　　*
　　夜色渐沉，林中传出咕咕的鸟叫声。月光清寒，微风拂动树叶。
　　几人坐在篝火旁，封清的脸色凝重。
　　据百里知也所言，他曾审理过一桩辱人杀人案。被告为通河县的富家公子冯卓平。而那冯卓平，是通河县中有名的浪荡子。

　　通河县有一位女子名为梅娘，长相清秀，为人又十分和善。平日与丈夫一起出来贩卖小面。
　　那冯卓平见色起意，趁梅娘的丈夫不在时意图不轨。
　　结果梅娘的丈夫临时回来，见此一幕便起了冲突。冯卓平让手下人将其打死，□□了梅娘。
　　梅娘去县衙告状，百里知也本已经将人抓了起来，准备择日处斩。却没想到那冯家行贿知州，反倒污蔑百里知也贪墨，与那梅娘私相授受。
　　本想让梅娘来作证，怎料被她反咬一口。

　　百里知也知晓这冯家与知州有所勾结，但他不想让杀人者逃脱，便决定上告给知府。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知府一直将他晾着，说是会审理此案，两月过去都毫无进展。
　　他准备继续往上告，决意告到有人愿意审理此案。

　　但一个月前，自家夫人却无故病亡。冯卓平恣意妄为，不仅扰乱灵堂，还道出夫人病故真相。威胁他若再企图告状，便让年幼的百里溪也是如此下场。
　　百里知也痛苦不已，为了保护女儿安危，只好辞官离开。
　　“那梅娘既是受害者，为何还要做伪证？”她不解道。
　　“梅娘家中还有两岁的女儿。她一个妇人，无人可依。若想继续活下去也只能如此。此事，草民也并不怪她。只是郑杭越等人贵为父母官却私受银两，指黑为白。还请圣上将此等赃官，土豪劣绅绳之以法！”

　　听她说着，陈加延已是握紧了手中雁翎刀，板着脸，十分严肃。
　　封清更是神色凝重，渝南知府郑杭越，曾立下过战功。
　　当时他与先帝之弟信王的长子一同作战，小王爷陷入险境，是郑杭越拼死将人救下，还因此瘸了腿。至此小王爷视其为生死兄弟，感情十分要好。
　　本是前途无量，他却说想要回家乡渝南。太后便给了他一个渝南知府的官职。
　　对于封清来说，信王是夺权路上必定要拉拢之人。若是因此引得郑杭越不满，指不定背后会向小王爷说什么。如此一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瞥了一眼百里知也，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