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员在横滨》落泽叶

11、第十一章

　　【1】

　　两具无头的尸体滚落在脚边。

　　鲜血潺潺，浸染鞋底。

　　太宰治一低头就看到了两个光溜溜的脖颈，突兀的失去了脑袋，切面平滑，脊椎与神经一览无遗。

　　少年歪了歪头，死亡来得太过突然和离谱，让他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该怎么办呢？”

　　用不到半小时，门口的守卫就会发现异常冲进来。

　　要不要就这么坐以待毙的被杀掉呢？

　　太宰治一想到自己被打成筛子的身体和两个老头躺在一起的画面，就打了个寒颤。

　　在他看来，已经开始掉发的森先生和秃完的老首领也没什么区别。

　　“还是算了，我才不要和两个秃老头死在一起。”

　　太宰治绕过地上的身体，来到了血气扑鼻的四柱床前。

　　老首领和森先生的脑袋都跌落在被褥中，好像两颗扑腾在血汤中的大肉丸子。

　　一颗满脸的狰狞与愤怒，像是快煮坏了。

　　另一颗冷静的好像还没煮开。

　　赤红的围巾蜿蜒地缠绕着两颗头颅，像一条饥饿的红色巨蟒，贪婪的吮吸着两人的鲜血。

　　太宰治的眼底闪过一丝明悟。

　　“真是狼狈啊，森先生。”

　　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报告，卷成纸筒，挑起了红围巾的一角。

　　鲜红的布料丝滑游动，灵活的缠住了少年满是绷带的手腕。

　　雪白的绷带沾上了血渍，红围巾的另一头还扑在血浆中滋滋吮吸。

　　“也太贪心了吧。”

　　太宰治一把扯下了手腕上的红围巾，感受着无生命的布料宛如活物一般，在自己手中蠕动。

　　这对于反异能力者来说是相当新奇的体验。

　　鸢色的眼底是晦涩不明的深邃漩涡。

　　只要丢下围巾，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转身离开这里，就能彻底摆脱横滨的一切。

　　尸身流出的血液越来越少，红围巾的一端吸饱了鲜血，更显得妖异红艳。

　　少年捧着森鸥外的脑袋，嘿咻嘿咻搬到了他的身体旁边，把红围巾套在森先生的脖子上。

　　“咕...噜...咕...啪——！”

　　切面平滑的头颈重新粘黏在一起，分离的皮肉蠕动生长，很快就看不见任何一点异常的缝隙。

　　“真是没想到啊，太宰君，我还以为你会转身离开呢。”

　　森鸥外扶着自己的脑袋站了起来，原地复活。

　　“咔咔——”

　　被太宰治装反的脑袋180°旋转了回来。

　　森鸥外总感觉脖子侧面的哪条神经好像接歪了，又酸又痛，比连续落枕三个月还难受。

　　“哼！你还欠了我很多蟹肉罐头！别想赖账！”

　　森鸥外愣了一下，笑道：“我会给你买最贵的蟹肉罐头。”

　　他突然很想揉一揉太宰治的脑袋，最终还是收回了血迹斑斑的手。

　　“想吃多少都可以哦。”

　　太宰治盯着森鸥外脖子上的红围巾，一副小猫跃跃欲抓的表情。

　　森鸥外一个箭步远离了手欠的学生，他不想再表演一次人头落地。

　　红色围巾的一头拖拽在地面，所过之处的鲜血被尽数吸走。

　　地毯，墙面，床褥...甚至连森鸥外的白大褂都变得干干净净。

　　现场没有了一丝血腥，只留下一个完全干瘪的老首领，尸首分离。

　　[Vita Sexualis]

　　“笨蛋笨蛋！！笨蛋林太郎！我都被那个家伙劈成两半了！”

　　金发的萝莉气鼓鼓地捶打着医生。

　　师徒二人沉默地盯着爱丽丝脖子上的迷你红色小围巾。

　　和老首领的那一条一模一样，只是等比例缩小了。

　　森鸥外一脸苦笑。

　　“要怎么和大家解释呢？”

　　太宰治蹲在发脾气的萝莉身边，抓住机会，眼疾手快的抽走了爱丽丝的小围巾。

　　“噗——！”

　　金发的萝莉裂成了两半，完美的深红色剖面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分为二的内脏与骨骼。

　　爱丽丝的眼中涌动着不祥的红色，两张只剩一半的嘴同时开开合合。

　　“讨厌你。”

　　“最讨厌你了。”

　　太宰治面无表情的松手，红色的小围巾像一条红蛇，蹿回了爱丽丝身上。

　　血红色的人体剖面又粘黏起来，变回了可爱的金发小萝莉。

　　太宰治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好像有点糟糕哦，森先生。”

　　森鸥外收回了手术刀，看着被自己亲手划开的部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确实糟糕了，太宰君。”

　　他被不知名的东西缠上了。

　　也许是异能力，也许是某种神秘的咒术。

　　他的生命完全寄托在了那条红围巾上。

　　他的肉/体，被剥夺了死亡。

　　森鸥外的眼中闪过精光。

　　这对于即将上任港口Mafia首领的他来说，会是一枚好的筹码吗？

　　【2】

　　“白濑！柚杏！大家！你们都没事吧？！”

　　中原中也焦急地冲回了羊的据点。

　　所有小羊都慌张地收起了烟酒，挤挤挨挨凑到中也身边。

　　“中也？你怎么回来了？”

　　“中也，我们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对，刚刚吃了药，突然就感觉好了很多。”

　　羊之王闻到了他们身上的异味，没有多说什么，沉默着挨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让他们自己去玩。

　　“回来了？”

　　白濑从据点里走了出来，没有多余的眼光分给中原中也，只是低头调试着新的名牌手表。

　　这可是他最新拿到的高级货，可值钱了。

　　中原中也：“大家都没事了吗？肚子还疼吗？”

　　白濑依旧低着头，敷衍回答道：“你刚刚带回来的药挺不错，他们吃完就没什么大概了。”

　　“那就好。”

　　“......”

　　气氛安静了下来。

　　中原中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白濑他们好好谈过了。

　　他们之间的对话内容仿佛只剩下了各种物资和清单。

　　“对了，你要是没事就去找点高级的牛肉吧，大家都在长身体，需要很多营养。”

　　“好的，我知道了。”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在听到长个子这个关键词时，突然想起了金发的调查员。

　　那锅浓郁的肉骨头，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白濑...如果让羊的大家去上学，你觉得怎么样？”

　　“哈？”白濑终于从手表里抬起了头。

　　他一副‘你脑子坏掉了’的表情看向中原中也。

　　“上学？你听谁说的？”

　　“我有个朋...有个认识的人说，在外面，所有孩子都会去上学。”

　　中原中也的语气越来越踌蹴，“就算不去上学，读点书怎么样？之前那些已经离开的成员们，不都会教更小的孩子识字吗？他们离开羊后好像也找到了不错的工作，要不我们也...”

　　“你在开什么玩笑？！”

　　白濑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嘲弄。

　　“会识字念书又怎么样？你看看那些离开这里的傻瓜，去外面拼死拼活，做些最低等的工作，到最后连肚子都吃不饱，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饿肚子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

　　“哼！别被外面的小少爷骗了，中也，就算所有人都可以上学，我们算是人吗？”

　　“......”

　　中原中也彻底沉默了。

　　他好像又听信了伊森的花言巧语。

　　对啊，上学这种事，和他们这些连身份都没有的人，有什么关系？

　　【3】

　　人来人往的机场。

　　福泽谕吉推着轮椅，小心嘱咐着自家不省心的猫咪。

　　“乱步，你就在这里别乱走，我带与谢野去办理登机手续。”

　　“知道啦~”

　　江户川乱步蔫哒哒地靠在等候室里，连最喜爱的波子汽水都没有力气喝。

　　“乱步？”福泽谕吉有些不放心地看了过来，“是感冒了吗？”

　　银狼下意识就想去按腰间的刀柄，结果按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来，所有不适合出现在飞机上的东西，都已经和行礼一起打包托运了。

　　怎么办？要是乱步生病了，他们要改签吗？

　　可是夏目老师说了，横滨马上就会开始动荡，让他最好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避一避。

　　与谢野晶子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乱步...生病了？”

　　“我没事！要是改签的话，不就赶不上侦探大赛的时间了吗？快去办理登记啦！”

　　“好。”

　　望着社长远去的背影，名侦探又忍不住叽里咕噜起来。

　　“真是的 ，那些笨蛋把线索破坏的乱七八糟，名侦探的眼睛都快被熏瞎掉了，为什么还没有人处理...阿嚏！”

　　江户川乱步疑惑的环顾四周，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简直就像是被流浪狗盯着手上的面包一样。”

　　远处的高楼顶，伊森一刀斩断了扑上来的诡异肉团，口中咏唱着净化的法咒。

　　直到那团不可描述的白肉化作一滩脓水，调查员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锃亮的匕首像蝴蝶一样在手指之间翻飞，最终被收入腰侧。

　　“源头到底在哪里？”

　　和可爱的小先生分开后，调查员开足了马力在横滨四处搜寻异常的痕迹。

　　从居民区到擂钵街，从陆地到海洋，一无所获。

　　角落里的白色肉团还在源源不断的滋生，就像厨余里的蟑螂，怎么杀也杀不完。

　　“kp啊，赐我一个高侦察的队友吧！”

　　[幸运15/88，极难成功]

　　虚空中仿佛传来了一阵叹息。

　　[你想起了早间新闻里的占卜预言，今天的幸运色是翡翠绿]

　　伊森立刻趴到了栏杆边，环视四周，一抹亮眼的绿色映入眼帘。

　　哇！是新的猫猫！

　　名侦探睁开了眼睛，冰冷的翠色快速筛选掉一切不必要的信息，锁定了高处的调查员。

　　后者正开心的向他挥手，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像一只在阳光下摇尾巴的大金毛。

　　江户川乱步：“......”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