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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小区凉亭。

      其实说凉亭不太准确,更像是某位住在一层的人家为了种的瓜蔓攀爬的更好而搭的架子。
      只是看起来废弃很久,又被小区里几个爱玩牌的大爷们稍微修整了下。

      严紊周越过四方桌,又朝凉亭里走了走。

      严父挂的吊水还得一会儿,想着让老人家多眯会儿,他先出来了。

      ‘啪’的一声,伴着渐渐暗下的天光,夹在修长指间的烟,冒出点点猩红。

      大概是很久没抽的缘故,一下窜进鼻腔中的烟味呛得严紊周猛咳了好几声。

      躬着身又咳了几下,严紊周站直,心里想着,真狼狈啊……

      自从他妈过世以来,这是严紊周少有的困顿时刻。因着刚才严父跟他说的往事。
      只燃了一点的香烟被男人摁灭在石桌边,严紊周抬手驱散袖间烟味,扇来的几缕凉风,重新把男人的思绪引回刚才的对话。

      ——“紊周啊,”严父笑了下,笑容中少见的带着浓浓无奈,“我真的没事。”
      ——“我知道,”既然话已出口,严紊周近前,“后续我的工作也有可能会变动……”
      话没再继续往下说,严紊周试着把这件事往工作上引。

      严父轻轻拍了下床边。
      社区医院占地面积小,连床似乎都比正常的单人床小上那么一号。
      严紊周朝四下看了眼,从旁轻轻拎过个塑料矮凳坐到床前。

      “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出国啊?”严父笑了下,很明显是想缓和下渐渐凝重的气氛。
      严紊周眉头轻蹙,看向严父。

      他没应声,只是静静看着病床中霜染两鬓的老父。

      严父比他妈要大很多。
      小时候严紊周没什么感觉,最多是听同住一楼的,老有人朝他妈开玩笑,说什么,‘夏柔你这运气好啊,找个比自己大的,知道疼人,你看看,连个碗都舍不得让你洗。’

      小小的严紊周趴在厨房门边,看看他爸佝在洗碗池边的身影,又看看他妈。
      通常这时候,他妈只是笑,不怎么搭腔,要是对上他目光,还会把手中拿的东西递点喂他嘴边。

      有时候是瓣橘子,有时候是牙刚切好的苹果。

      这是严紊周记忆中关于父母间的往事,只是如今,透过严父的追忆,他似乎看到了更远的一些陈年旧事。

      严徵本是临溪乡人,那个年代大学生很少,往前往后数就出了他这么一个。
      邻里但凡遇着他养父母都会赞一声这儿子过继的好。

      那个年代家家都不富裕,村里人大半生时间都在田间地头耕作,挣的工分也只够养家糊口,还会落下一身病。

      养父母身体不好,似乎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但严徵无法忽视。

      他既然已经毕业,断然不会再让二老天不亮就下地,直到天黑透才回家。

      几经犹豫,严徵最终留在了市里,分到了严紊周他母亲的单位。

      接下来的事,似乎就顺理成章的多,郎有才女有貌,经同厂大姐撮合,两人结婚第二年有了严紊周。

      ——“紊周啊,你知道我还没毕业那会,原本是打算做什么吗?”

      晚风拂面,在肃津稍显闷热的夏,透着舒爽,却并没有把某人心中渐渐腾起的烦躁驱散。

      默立良久的人似乎终于知道,为何一个远在临溪一个在肃津,既无亲属关系也无同事情谊的人会相识。

      或者说得更直白些,一个肃津人为何会跑去临溪乡那个僻静的小山村当乡村教师。
      这一当,就是20年。

      周校长的那声叹,此刻就响在耳边——
      “这么些年,她都是一个人……”
      “李老师过得苦啊。”

      垂落在一侧的手狠狠摁着食指关节处,严父最后给的结论,再次从一片混沌的大脑中清晰起来。
      “紊周,你们这辈怕是没这个说法了,但老辈讲,落叶归根,既然我生在这片土地,死也肯定要留在这片故土。”

      你说人这一生有多少决定是真正能自己做主的?
      既然无法选择出生,那死亡呢,算不算一个?

      脑中渐渐清明的人,想着时间差不多了,正预往回走,天空中突然飘起小雨。

      细细密密,不一会儿就打湿了地面。

      严紊周倒还没矫情到这点雨还需要等雨停再走,只是出凉亭前一刻,无意中一瞥,男人立住了脚步。

      一把透明的雨伞立在凉亭出口一角。

      伞的样式很普通,就是那种便利店里常见的直柄雨伞。

      意识有一瞬恍惚,但严紊周很快确认,他来时,并未在角落里看到这把伞。

      那就是有人,才放这的。

      四下看去,不远处零零散散有几个人影晃动,有快步也有慢跑的,看起来都是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小雨正往家赶。

      没寻到那个熟悉身影,严紊周重新将目光凝到面前的伞柄上。

      几秒后,男人撑开伞,朝社区医院走去。

      -

      翌日,严紊周请了半天假,安顿好严父,正打算去公司,电话来了。
      是小文。

      严紊周接起——

      “喂严哥!出大事了!你赶紧来公司啊,小裴总跟彭哥要打起来了!”
      “……”

      二十多分钟后,严紊周赶到金洋街。
      刚走到公司门口,跟几个物业那边的维修工撞个正着。

      狭窄过道间,几人相互避了下。

      严紊周侧着身挪了好几步,终于进到公司。

      刚进来,没听到什么激烈响动,倒是被休息区传出的几声,‘我草’‘是不是啊’‘太特么生性了’‘我彭哥也是牛逼啊’等等吸引住脚步。

      朝里间看了眼,见其他各组人都在自己工位上安稳坐着。
      办公室氛围跟平常比,是要压抑很多,但远没有小文电话中叫嚷的‘要打起来了’那么夸张。

      严紊周朝休息区那几个围聚在一块的八卦脑袋走去。

      几个脑袋中就数小文聊得最起劲,这会猛地站起来,大手一挥,正要说什么,见着严紊周了。
      小姑娘愣了下,紧着一把把她们严哥拽到身前,悄咪咪问,
      “严哥,你过来没碰上小裴总他们吧?”

      严紊周被她拉得一下身体前倾,等站直后,他回,“没。”

      小文拍拍胸,一个劲叹,“幸好幸好啊。”

      另个女生看她一眼,“我就说这事别扯上咱严技术啊,当时拦你,你非不听。”

      “我怎么知道最后没打起来啊,”小文带着不满嘟囔道,“你刚又不是没见俩人那剑拔弩张的样子,你就说,他俩真要干起来,咱公司还有谁能拉得住这两位?”

      张焉笑一下,紧着拉她坐下,“哎呀,我就说说嘛,看给你激动的。”

      小文一乐,仰着头瞅严紊周,“严哥,你是没见刚才那情况,简直一大型修罗场啊!”

      围的几个一听这话都乐了。

      “那可不。”

      另个叹,“就是可惜周女神突然来了。”

      “我草,张,没想到你丫这么坏呢,还真希望他俩打起来啊!”

      “滚滚滚,我就这么一说啊。”

      反正老板不在,几人越聊越high。
      小文凑到严紊周身边,把刚才的情况跟他汇报了一下。

      严紊周听了个大概。
      他知道今天轮到彭泽负责的那个组汇报工作,俩人单独在会议室待了没一会就爆发出了争吵。

      会议室门漏了条缝,小文凑过去一看,就见她彭哥猛地站起,嚯,那脸黑的,好像对面那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眼瞅着俩人没说几句,一向笑脸的彭泽突然抬手。
      小文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对面那位倒是一副见惯大场面的样子,气氛都紧张成这样了,这人倒是显得一点不慌,还四平八稳的靠在椅背上,大有你今天要是敢把这只手落下来,我明天就能让你永远见不到它的架势。

      这种情况总不好报警,又不能不管,小文紧着把电话给严紊周拨了过去。

      不成想,她这电话刚挂没多久,一阵高跟鞋声音‘哒哒哒’地近前。
      几月没见的周女神在小文刚从会议室门口退开后,一把推开门,转而又把门重重关上。

      阻隔了越聚越多的视线。

      他们这会议室隔音效果还可以,小文扒着门框也听不清里面都说了什么。

      意兴阑珊的回工位等了会,就见会议室门开,三人先后从里间走出。

      最先出来的是彭泽。

      过了几分钟,小裴总依然迈着看起来永远不紧不慢的步调从容走出公司。

      最后出来的周思妍把会议室的门重新关好,环了眼小文几个‘长脖鸡们’,在他们渐渐缩回去的身姿中,一扬秀发,也走了。

      严紊周眉头轻蹙。
      一旁小文正说道:“就是可惜了我家彭哥,你说说,好好一帅哥,非得在人家俩口子中横插一脚。”

      “呸,你特么才是第三者,这事要论也肯定是那谁……”小文顿了下,“是吧,咋可能是我彭哥的问题呢。”
      “我彭哥追她时,反复确认过了,那会她可是单身!”

      又有人问了句什么,小文嗤一声,
      “那谁知道,这不俩人一块出国挺长时间了嘛。”

      “孤男寡女,干柴烈……”

      “诶,楼道里玻璃换好了,谁是负责人,出来签个字。”
      话音刚落,正说话的几人抬眼看去,严紊周见是刚才他过来时在走道遇到的那几个物业工人中的一位。

      小文回看他,严紊周只好起身往门口走。

      见他走近,师傅指着走道里装着消防用具的那个橱窗,
      “玻璃换好了哈,你是负责人是吧?”

      目光从新换的玻璃上移开,严紊周点了下头。
      “那行,”师傅把一个本子递他跟前,“搁这签上你名字就行。”

      见他签好,师傅又补了句,
      “跟你们那同事啥的好好说说,以后就是再生气,这玩意可不敢乱砸啊,万一闹出火|警可不是小事!”

      身后小文紧着凑前,跟着师傅又是敬礼又是举手的,保证道:
      “您放心,放心。”

      一旁保洁阿姨正把换下的碎玻璃扫做一堆,回身往撮箕里扫。

      小文取出刚拿过来的密封袋和胶带,蹲在阿姨身旁,
      “我撑着,您抖这里面就行,”见阿姨目露疑惑,小文笑着解释,“我等会再拿这个胶带缠一下,这样要是谁不小心翻到,就不会割伤手了。”

      阿姨目光滞了下,苍老的面容上慢慢浮出很是欣慰的笑,赶紧躬身帮着小文一块把碎玻璃包进密封袋缠好。

      见她们走远,严紊周回收目光,除了碎玻璃外,墙角不明显的地方也落了些血点。
      这会已经呈现暗红色。
      浓稠黏厚,像是刚才小文不经意间提的那句‘俩口子’一样,凝在严紊周心头。
      ……

      晚间,小文来了个电话。
      从下午就开始玩失踪的人,班不上,家没回,电话关机,问了一圈相熟的朋友都说没见过。

      电话中小姑娘难得有点急,
      “我是真怕彭哥他……出点啥事。”

      “好,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照顾好严父睡下,严紊周想了下,摸出手机,搜了个地名。
      ‘夜是不归人’。

      如果他没猜错,八成能在这,把人提溜回去。

      一个多小时后,严紊周赶到。
      二楼天台边,他不光找到了已经醉成摊烂泥,扶都扶不起的彭泽,还有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成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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