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苏盛唐

3、第 3 章

　　挽摇走上前按住少女的手，道：“哑巴，给姐姐看看你的后颈。”
　　少女像是被吓到一般，她瑟缩了一下，胆怯地看着走近的夏歆予。

　　夏歆予走上前，将挽摇握着少女的手拿开，她道：“挽摇，谢谢你带我们来找她，你先去忙吧。”
　　挽摇嘟着嘴，十分不情愿：“姐姐，我不忙的。”
　　夏歆予揉了揉挽摇的脑袋，声音中带着些许警告：“接下来是一些私事了，挽摇，你先去忙吧。”
　　挽摇被夏歆予的眼神震慑到了，她嘟囔着“我知道了”，随后不情愿地走出了房间。

　　挽摇走后，夏歆予来到了少女面前，她曲着腿，尽量与少女平视。她露出微笑，温和道：“你好，我叫夏歆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少女伸出两只手比划着什么，嘴里还发住咿咿呀呀的声音。
　　夏歆予不懂手语，只能求助的看向江胤辞。

　　江胤辞笑着走向前来：“姐姐，她说她叫余梦。”
　　余梦十分感激地看向江胤辞，这是来到京城后第一次有人能够听懂她想说的话，她深深鞠了一躬。

　　听到余梦两个字，夏歆予愣了一瞬。她大学是修历史的，若她没记错的话，南齐有一地方贵族姓余，余家中也却有一小女不能言语，只是后来余家被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抄家，虽未被诛，日子却也是一落千丈。史书对余家并未过多记载，余家的后续夏歆予也并不清楚。她继续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后颈吗？”
　　余梦似乎没明白夏歆予是什么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夏歆予。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她才慢吞吞地将自己的头发撩到肩膀处，露出了后颈。

　　她的后颈似乎被烫伤过，有很大一块烫伤的疤痕。那块月牙形的胎记在疤痕中央，发着淡淡的黄色光芒。
　　夏歆予和江胤辞对视一眼，当即便确认了眼前的人便是画上的人。怪不得夏歆予会觉得她很是面熟，画中的她只露出半张侧脸，并未将脸上的胎记一同画上，因此夏歆予并未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余梦尴尬的笑了笑，她将头发放下，再次用乌黑的发丝遮挡住了脖颈处丑陋的疤痕。她抱歉地看着两人，再次用手比划着什么。
　　“她说，”江胤辞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眸中的情绪：“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无事，”夏歆予摇了摇头，伸出手整理好余梦的发丝，柔声道：“你很漂亮，要自信些。”
　　余梦的脸色有些红，她继续比划着手语，询问他们来找她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要紧事，”夏歆予笑笑：“我母亲与你母亲是旧识，只是后来我们举家搬到了健康，联系便少了些。母亲听闻了你家的变故，急的夜不能寐。前些日子知道了你在健康，便让我出来寻你，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夏歆予的瞎话张口就来，弄得余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半信半疑地看着夏歆予，没有说话。

　　“余梦姑娘，你不必担心，我们不会影响你的生活。”江胤辞走上前来，安抚道：“姐姐也只是受母亲之托，若你今后遇到什么事，皆可来江府寻我们。那么，我和姐姐就先告辞了。”说罢，江胤辞便牵着夏歆予的手走出了厢房。
　　夏歆予也没再坚持，顺势同江胤辞走了出去。

　　回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夏歆予也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江胤辞带着夏歆予坐在桌前，随后便吩咐下人布桌。看着一盘盘大鱼大肉被端上桌，夏歆予咽了咽口水。但她还是忍住了想吃的欲望，只吃一些清淡的蔬菜。

　　江胤辞见夏歆予盯着肉吃蔬菜的模样十分好笑，他支着脑袋，恶趣味的欣赏了一番才慢悠悠开口：“姐姐，忘了告诉你，在画中世界一切都是定格的，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的你的。”
　　夏歆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顺势抓起一个鸡腿咬了一口，含糊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江胤辞眉眼弯弯，笑得皎洁：“我忘了。”
　　夏歆予又狠狠瞪了江胤辞一眼。

　　吃过饭后夏歆予便感到些许倦意，将江胤辞打发走后便吹熄了煤油灯躺在了床榻上。

　　深夜，熟睡的夏歆予突然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那只手冰冷潮湿，惊醒了夏歆予。
　　夏歆予猛然睁开眼，就见一个全身惨白浮肿的女鬼正伏在她身上，女鬼穿着一身白衣，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她的头发垂落，发梢处还滴着水滴，整个人弥漫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夏歆予双手都被钳制住，动弹不得。女鬼越靠越近，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夏歆予身上，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救救我吧。”
　　情急之下，夏歆予抬起腿狠狠踹了一脚女鬼的腹部。可女鬼没有任何反应，仍旧缓慢地靠近她。女鬼的发丝缠住了夏歆予的脖子，勒得夏歆予有些喘不过气来。

　　“救救我。好痛，好冷……”女鬼哭诉着：“下面好冷，来陪陪我吧，陪陪我……”
　　突然，女鬼惨叫一声。
　　江胤辞不知何时来到了女鬼身后，他伸出手抓住女鬼的头发，将女鬼的头强行拽了起来，又将女鬼甩了出去。
　　女鬼重重地摔在地上，但她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仍然要爬起来扑向夏歆予。

　　此时夏歆予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抓起枕头狠狠砸向女鬼。女鬼的头被砸的转了一圈，她慢吞吞地将自己的头转了回来，又扑向夏歆予。
　　“姐姐，过来。”江胤辞将夏歆予拽到自己身后。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将茶水泼到了女鬼身上。
　　女鬼像是被烫到一般疯狂大叫，她后退几步，用长长的头发裹住了自己。她又凝视了夏歆予一会，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还会来找你的，嘿嘿嘿……”说罢，她便翻窗逃走了。

　　夏歆予这才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一睁开眼就见女鬼趴在她身上，她都来不及惊吓，第一反应就是活命。
　　江胤辞伸出手轻拍夏歆予的背，柔声道：“姐姐，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夏歆予冷静下来，她蹙眉看着女鬼离开的方向。看江胤辞的反应不像对此事一无所知，可江胤辞却从未与她提及过此事，是故意隐瞒吗？还是不能告知？
　　她走到窗边，刚准备探出头去，窗下却猛然伸出一只枯槁如同树皮一般的手，那只手的指甲长而锋利，直冲冲朝着夏歆予的脸上划来。夏歆予吓了一跳，她后退几步，抓起窗边的盆栽砸向那只手。

　　只听“咔咔”两声，那只手被花盆砸的折了过去。没过一会儿，那只手便以诡异的姿势扭了过来，它抓住窗户槽，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夏歆予一惊，这个人她认识，正是白天时在院子打扫的婢女。可她如今除了服饰没有一点人的样子，她的眼睛不见了，只剩下两个黑乎乎的洞，洞里还不停地流出黑色的液体。

　　就在这时，窗户猛地被关上了。江胤辞将窗户关好后才回过头来，无奈的看着夏歆予：“姐姐，本来我并不想告诉你这些，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了你。”他轻叹一声：“之前她都是来我房里，今日她却没来，我察觉不妙，赶紧赶来，果然看见她在你房间。”

　　夏歆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本想坐在床上，但看到湿漉漉的床榻后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你现在将所有的事都告诉我。”
　　“好，”江胤辞点了点头：“刚才那女鬼是余梦原身的怨气所化，她识得我们的气息，知道我们不是画中人，便想将我们赶出画中，不想让我们救下被画家所附身的余梦。如今画家所附身的余梦身上的气息压制住了女鬼，因此女鬼才会被一壶茶水吓退。若我们能在余梦跳河前阻止这一切，那么女鬼会被净化，并化成一把钥匙，到时我们可以借助那把钥匙离开；若余梦仍旧跳河自尽了，那么会助长女鬼的怨气，她会把这幅画，包括你我通通都吞噬。”他顿了顿，继续道：“每隔两夜夜子时，画中所有的人都将会变成厉鬼，但只要关好门窗，他们便进不来，只会在门外引诱你开门。能随意进入屋子的只有刚才那个女鬼。”

　　尽管和这幅画中的人接触不深，但夏歆予已经不把他们单纯的当做画中人了，她已经把他们当做活生生的有自己性格的人了。
　　夏歆予抬眸，与江胤辞对视：“既然你在这里有自己的府邸，还有那么多的钱。那么，你告诉我，你在这个世界是什么身份？”

　　江胤辞愣了一瞬，缓缓开口道：“我在经商，这些都是我白手起家赚来的。”
　　南齐商人地位低下，除了钱财其余什么都没有，不可能进宫阻止军家少爷充军。看来要阻止悲剧发生，只能从另一方面想办法了。

　　夏歆予沉思一会儿，开口道：“你有没有什么门路可以找人替那军家少爷去充军？”
　　江胤辞立刻摆手拒绝：“姐姐，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夏歆予凑近江胤辞，眯起眼睛看着他，语气中充满疑惑：“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任务完成后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怕在这个世界被杀头吗？”
　　江胤辞轻咳两声，移开了视线：“只是我之前并未做过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一时有些不适应。”

　　不适应并不是不能够，夏歆予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过几日余梦定会因此事找过来，到时你就安排人替了那军家少爷。对了，差点忘了问，净化的界定是什么呢？”
　　江胤辞皱了皱眉，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夏歆予打了个哈欠，今日经历了这么多事，脑袋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新知识属实让她有些疲惫。“明日给我准备写黄符和朱砂来，我可不想夜夜被这女鬼吵醒。”经历过和女鬼的缠斗后她深感疲惫，此时只想赶紧睡觉。

　　江胤辞点头称是，他带着夏歆予来到了新的房间，并给她备上了一盆水。他道：“女鬼生前是溺死的，因此怕水，今日若她再来，把这盆水泼向她，她就不敢靠近了。”
　　夏歆予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躺在床上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