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共眠》江小妃

22、Chapter7-2

　　温暖的阳光照在院外的海棠上，泛起淡淡的光晕，随着和煦的春风轻轻摆动着的树叶发起簌簌声。

　　已过了正午最热的时候，独坐在椅榻上的素央愈发的沉不住气了，站起，看了眼空寂的院落，皱皱眉，又坐下，扯扯裙摆，过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怎么还不回来，不是都说了不让她自己出去，怎么不听呢。”

　　在外室守望的阿棠听到，忙进了来，“娘娘不要担心，阿棠已经派人出去寻找洛莲了，看时辰，他们该回来了。”

　　话音才落，院内殿门传来声响，阿棠忙走到窗前探出身望了望，转眸笑道：“娘娘，他们回来了。”

　　不一会儿，殿外传来七宿略微带有喘息的声音，“娘娘万福，奴才七宿前来回话。”

　　素央连忙坐起走向殿外，“七宿，怎么样？”

　　“回娘娘的话，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去了贤妃娘娘那儿，听见贤妃娘娘的贴身宫娥金钏儿说，洛莲的确来过，也取走了护身玉符，不过也没耽搁多久，就回去了。于是奴才便问了那金钏儿，洛莲是从那条路回去的，她给奴才指了一条路，确实是回槿瑜宫的，奴才便沿着那条路找寻了会子，见日将西斜，怕娘娘着急，就回来了。”

　　如果真像七宿所说，洛莲取走了护身玉符便沿着正确的路回来了，那么，此刻还未回来，就一定是迷路了，但如果是贤妃宫里的宫娥说谎想要掩盖一些事实，那么……素央抬眼看了看七宿，抬起手示意他起身，“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了。”

　　阿棠靠近素央，“娘娘……”

　　“姑娘，老奴回来了……”宋嬷嬷一脸笑意操着粗老的嗓子，还没到院门便嚷起来，进了殿门，又马上跪地作揖，“娘娘吉祥，老奴给娘娘请安。”

　　素央轻抬手，“宋嬷嬷，可有探听到什么？”

　　宋嬷嬷借着阿棠的手起身，“回娘娘，自晌午到现在，宫内各处还未有处罚宫婢的事件，这一路走来，倒也相安无事，只是……”

　　素央蹙眉，“只是什么？”

　　宋嬷嬷一副郑重其事般，敛了笑意也跟着皱起眉毛，“只是，临近裳妃娘娘的殿苑，有一个拐角里，有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讨论着晌午发生的一桩怪事。”

　　阿棠蹙眉道：“如果洛莲真的走错了路，那极有可能是误去了裳妃娘娘处。”

　　素央看了眼阿棠，又转头对宋嬷嬷道：“什么怪事？”

　　“晌午时分，似看到天外飞仙。她们描述的绘声绘色的，说什么，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飞上宫墙越过房檐……老奴生活在这宫里有几十年了，就只是听说过白衣女鬼，哪里来的白衣仙人？只怕是小姑娘白日累了，眼睛花了也不无道理。”

　　阿棠蹙眉不语，垂下睫毛掩住眸中的深思。
　　隔了一会儿，素央抬眼看了宋嬷嬷道：“这宫里最忌讳鬼神之说，这话切莫再说讲出去，否则，连本宫也救不了你。”

　　宋嬷嬷连连称是，就要退出去，阿棠问了句，“洛莲今儿穿得什么衣裳？”

　　宋嬷嬷沉思半晌，模棱两可着，“该是一件粉色衣裳吧……怎么，姑娘可有其他吩咐？”

　　阿棠怔愣之际，素央回身便让宋嬷嬷出了去。

　　室内恢复了平静，窗外依旧是海棠叶子的簌簌声，偶尔传来几声鸟儿啼叫，微风吹拂发丝，缠绕着双眸，有些迷离。

　　方才宋嬷嬷所讲之事，发生的未免太过凑巧，难不成这“白衣仙人”果真与洛莲的失踪有关联？出去寻找洛莲下落的宫侍与婢女全数回来，都没有找寻到丝毫蛛丝马迹，转眼间，夕阳西下，渲染着橙黄色光晕的宫殿更显得迷离与虚幻。终于，阿棠帮着素央重新绾起发髻，“娘娘，您说，这洛莲是不是……”

　　素央抚弄着一缕发丝，“阿棠，我知道你心中所忧，你一直怀疑洛莲，怀疑她来路不明或者另有所图也不无是，可是，这洛莲的身份，昊哥是去查过的，没有分毫的问题，是你多心了。”

　　阿棠看来并不认同，“可是娘娘，你不觉得她的身份有些太天衣无缝了吗？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有，倘若是真的那还是好的，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她接近咱们的目的就有待考究了。”

　　素央忽地仰天长嘶，似耍赖般带着一丝倦怠，“啊啊啊啊啊……想着想着又要头疼了，完全没必要想这么多嘛，我们家天然呆武功高强，又怎么会让我陷入危险之中，放心，如果洛莲真是叛徒，危险来临的时候，我会第一个把你推出去！绝对会让你最大限度发挥你的功能！”

　　阿棠手一紧，插上一朵玉兰花，“娘娘……”

　　素央见阿棠绾青丝完毕，便站起来整理一下衣裙，“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洛莲，你这番杞人忧天的心态还是收收吧，咱们先去贤妃那儿，听听她怎么说。”

　　收拾完毕，素央带上礼物来到贤妃宫。

　　贤妃果然是温婉贤淑，听到通报竟然亲自出来迎接，素央也不拐弯抹角，进屋便直奔主题，当然也是先把礼物送上，“贤妃姐姐有礼了，礼尚往来，妹妹也给姐姐带来点东西，希望姐姐不要嫌弃才好。”从阿棠手里拿过锦盒，“这是海棠玉露，是妹妹亲自研制的润肤露，抹上之后，肌肤白皙更胜从前，细白嫩滑。”

　　贤妃接过锦盒取出瓷瓶，“这竟是妹妹研制，这样清香？”

　　素央见她很是欣喜，便接道，“姐姐可说对了，这海棠玉露最大的特点便是‘清香余存，三日不散’。”

　　贤妃笑盈盈地道谢，并请上花茶，“如此，姐姐便多谢妹妹了，这花茶是前些日子番邦进贡的，皇上怜惜便赏赐姐姐一些，正巧妹妹在这，便跟妹妹分享了吧。”

　　素央面上兴致高涨，满脸笑意，可是内心却兴致阑珊，不，是兴致全无，抿了一口这进贡花茶，素央险些喷将出来破坏良好的气氛，硬生生地咽下去，便再不客气，直奔主题，“姐姐，妹妹倒有一事相问……”

　　贤妃没等素央说完便打断她，“妹妹可是想问你宫里的洛莲丫头？方才本宫的贴身宫女金钏儿已经说了，这洛莲取走了护身玉符之后只说要回去，以免妹妹着急，姐姐也不好挽留吃杯茶水，便也没强留，就放她出去了，怎么，那丫头到现在还未回去？这倒也是，才进宫来，走失也未不可，就是这宫里的老人也总会看错认错走失了也不是没可能。”

　　这话是另有所指，还是平常为之？素央有些懵了，这宫里的女人就好像时刻带着脸谱，背后真正的摸样大概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至于其他，在这深宫久了，也成了原野里那荒芜的坟头，凄凉与孤寂就能诠释。

　　贤妃这潭水可深着呢，就看皇上对她的态度，就知道此女子不一般。

　　素央见贤妃三两句话就把洛莲失踪的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再坐在这里喝茶也是徒然，还不如去查查裳妃宫外那“白衣仙人”之事。想到这，素央优雅地放下茶盏，彼此就护身玉符跟“海棠玉露”道过谢，素央便出了这贤妃宫。

　　她知道，这深宫之内女子说的话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时候可以分毫不差地辨别出一句话的真伪，那么，你的一句话就可以以假乱真，骗过他人了。可是，此刻的素央并不想这些尔虞我诈，她所想也正是一个心智有些不成熟的小女人的美好憧憬与幻想。

　　出了贤妃宫，橙色的光线柔柔地射在素央的脸上，她下意识地抬手去遮住光线，忽然长叹一声道：“好累。”

　　阿棠跟在素央身后扶着她，许是很少见她有这样的表情，当下也没打扰她发感慨，甚至面上有些柔和与心疼，可是素央一句话便打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这花茶根本就不是给人喝的，刚才差点吐出来。好险好险。”似乎还劫后余生似的拍拍胸口。
　　阿棠张了张嘴似要说些什么，却硬生生忍住了，跟在素央身后。

　　夕阳的光晕将这刚毅的宫墙染上一层柔和的元素，视线所及皆浸染在橙色当中，暖暖得柔柔得，将两人的影子拽地长长的。

　　半晌过后，素央与阿棠走近了裳妃宫墙外，许是有些劳累，素央慵懒地靠在宫墙上，半眯着双眸看着对面阿棠跳上跳下，慢慢的，眼里泛起亮光。

　　知道夕阳彻底落下，没了橙色的光芒，阿棠才停止搜寻，“娘娘，这里就是宋嬷嬷说的地方，看来应该是人为的。”说着，她从袖口拿出一件东西，“娘娘，您看这个。”

　　素央定睛一看，扯过那东西，“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