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陶罐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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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荒原上，有不少黄土山包被掏出了一个个土洞。
这里的兽人们就住在这样的土包里，或者将那些低矮的灌木丛随意搭建成潦草的草窝里居住。
不过这里看上去虽然荒芜，积雪还没有彻底融化，但是来往的兽人却不少，因为这里就是产出陶罐的地方。
这里烧制陶罐的方式比较粗糙，黄泥捏制的罐子晒干，和柴火一层一层的搭建起来，外面再铺一层厚厚的柴火然后点燃。
等柴火燃烧殆尽，兽人们会在凉透的灰烬里扒拉出完好的陶罐。
这些陶罐给他们换来了无数物资，就算是灾年也不用怕食物不够。所以这里的大部分兽人都在不停的挖泥土，摔胶泥，捏制罐子。
在这个部落妆点着不少漂亮灌木的土洞里，一个强壮的女性兽人正在不耐烦的看着跪趴在自己脚下的一老一少。
“这种罐子你们做不出来？？？”
她说的罐子正是黎靖部落里做的那种比较精致的陶罐，因为真首领运回来几十个，路上也没有舍得卖，基本上都拿回到自己领地附近才交换了一部分，但是更多的还是留在了自己部落里使用。
陶罐部落首领拿的罐子，就是她用了更多的普通陶罐换回来的。
老兽人轻轻抚摸着手中白色的陶罐，这个罐子器型很普通，就是个敞口大肚子的罐子。但它是白色的，触摸手感光滑，隐隐带着一层光晕。陶罐上还雕刻着一些花纹，底部有一个方的花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纹路。
“首领，这样的罐子，我烧不出来。”
“废物，你不是启示者吗？为什么别的启示者能烧出来这样的罐子，你却烧不出来？”
老兽人只是放下陶罐，然后颤抖的伏趴在地上。她身边的小兽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枯瘦的手指用力按着地面，关节处泛着青白。
“带下去，弄不出这样的罐子，食水减半！”女首领十分愤怒，抬手就让人将这一老一小拖走了。
片刻后，有兽人进入山洞，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启示者大人，商队部落那边让我们的陶罐便宜些，这个我们要怎么办呢？”
他垂着头说完，目光就落在了地上那几个更加精致的陶罐上。但是他知道这些陶罐不是自己部落烧出来的，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陶罐，商队部落就让自己部落的陶罐便宜一些，往常的数量只愿意提供一半的物资来交换。
女首领垂下头，好半天才道：“同意商队部落的要求。”
不同意也没办法，他们的陶罐已经没有优势了，如果不把交换物资的数量降下来，那么等商队部落从遥远的北方带来更多这样的精致陶罐，那么他们的陶罐就更换不到东西了。
这名兽人退了出去，他去商队那边传完话，然后接过一包东西塞进怀里。周围的兽人都在忙，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尽量隐藏自己的气息，然后拐到部落一处安静的地方。
那里有个破烂的，很浅的土洞，洞口堆放着一些灌木杂草用来抵挡风寒。洞里面，一老一小两个兽人正垂着头，慢慢的捏着手里的泥巴。
“吃点儿东西吧。”男兽人钻了进山洞，把怀里的叶包拿出来。叶宝打开，里面是一些晒好的菜干和肉干。
“你不要总来这边，若是被首领看到就麻烦了。”老兽人接过叶包，小心翼翼的藏在山洞里面的杂草中。
“首领现在正在发火呢，根本不会注意到我。”男兽人叹了口气，他抬手摸了摸小兽人的头，“首领让你们弄那个新的陶罐？”
老兽人摇摇头道：“我们根本做不出来。”那样精致的东西她从未见过，怎么可能做出来呢？
男兽人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他道：“若不是首领抢了阿婆你的启示者地位，兽神怎么会不再降下神旨呢？”
这个部落的陶罐，其实就是眼前这位瘦弱的阿婆弄出来的。她的手很巧，经常会用泥巴捏一些小玩意给孩子们玩。有一次捏了个小碗，烤肉的时候顺便放在火堆旁边。等吃完烤肉收拾周围残渣的时候，发现那个小碗被烧的非常坚硬，放在水里也不会像泥巴那样融化。
于是阿婆有了想法，她用柔软的黄泥捏出来一个更大的碗，悄悄地将碗放入火堆里面。那个碗又烧成了，变得非常坚硬，可以装水喝。
阿婆高兴坏了，她又捏了好几个更大的罐子，然后放在平时燃烧的篝火里。这次等的时间比较久，那几个罐子碎裂了好几个，但仍旧保留了一个完好无缺的。
这个罐子她没有告诉别人，而是偷偷的拿去给首领看。那个首领是现在女首领的父亲，拿到陶罐后也开心坏了，说要给阿婆赏赐很多的肉。
可是阿婆并没有等来赏赐，而是被叫到首领的土洞里，让她教授如何制作陶罐。
等首领的儿女们学会制作陶罐之后，最大最强壮的那个女儿突然就成了人人敬仰的启示者，而阿婆却被丢在一旁，什么好处都没有。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首领一家也不怕阿婆到处说。因为首领的家族十分强壮，他们也不怕被阿婆家族威胁。
时间长了，阿婆家族的人越来越少，如今部落里几乎没有人会知道，平日里躲在角落里，只能吃一些残羹剩饭的阿婆，才是陶罐的制作者。
首领家族因为这些陶罐，收到了更多的追捧，部落也日益强大起来。没几年，这个部落就被首领的大女儿继承，她不但是新首领，还是启示者。每次出门，都要被无数人膜拜。
就连她的伴侣，都是选择部落中最强壮好看的小伙子。如果嫌弃对方那就再换一个，若是选中的人不同意，还要面临暴力驱逐。
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部落原本叫什么名字了，大家都跟这里叫陶罐部落。
“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男兽人看着阿婆如今的样子，心里异常难受。他从小就认识阿婆，那时候阿婆还年轻，长得也十分漂亮。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折磨，年轻漂亮的阿婆死了伴侣，孩子也没有留下，最后捡了个别人不要的小幼崽艰难养活，平日里更是不出门，就把自己闷在这个土洞里面。
阿婆发出沙哑的苦笑声，“离开？外面能有多好？在这里，最起码我还有一口肉吃。”
男兽人深深的呼了口气。他压低声音道：“我听商队部落说，做出那样漂亮陶罐的启示者来自于放逐之地。但是他带着放逐之地的人做出了陶罐和房子，还有更多很厉害的东西。还教商队部落学习计数与文字。商队部落的兽人说那个启示者十分温柔慈爱，从不嫌弃任何一个兽人。”
阿婆捏泥巴的手顿了顿，她抬起头看向男兽人，“真的吗？他是放逐之地的启示者？”
这里也有放逐之地，但是因为捏陶罐不需要多大的力气，首领为了“彰显仁慈”，把只要是能制作陶罐的老兽人和残疾兽人都留在了部落中。他们分不到好的肉和更多的食物，但虽然吃不饱，却也饿不死。
男兽人道：“是的，商队部落的兽人从不骗人。”
阿婆低下头，看着蜷缩在自己脚边不声不响捏着泥巴的小兽人，她的眼里有泪光闪过，片刻后道：“可是太远了……”
男兽人道：“我们可以跟着商队走，阿婆，路上我保护你们，打猎给你们吃。只要我们离开这里，至少不用这么艰难的活着。”
“怎么？你也要离开？”阿婆吃惊的看着男兽人，“你不是首领身边的人吗？”
男兽人苦涩的摇摇头道：“首领又看上了我的弟弟，但是我弟弟不愿意。她为了逼迫我弟弟同意，还将我弟弟的伴侣……打猎的时候……”
阿婆干瘪的唇轻轻颤抖，突然哽咽起来，“都怪我，如果我没有烧出陶罐就好了，都是我的错。”
小兽人见阿婆哭了，不声不响的依偎到阿婆身边，也落下了泪。
“做出陶罐并没有错，北边的那个启示者也做出了陶罐，但是商队部落的兽人对他赞不绝口。阿婆，这也不是你的错，有了陶罐，我们的生活确实好多了。”男兽人眼圈也红了一些，他用力咽下喉中的苦涩，“其实这次，我们家族的人都要偷偷离开，但是我想带着阿婆一起走。您才是真正的启示者，您不应该受这样的苦难。”
阿婆的泪水一串串落下来，她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男兽人道：“过几天，商队会在大风天结束之后离开。我们要出去打猎，到时候我会让人带着阿婆一起。”
陶罐部落对阿婆的监管并不严格，因为这样的老兽人和小兽人若是离开自己的领地，怕是都活不下去。女首领只要施舍给她们一点儿吃的，保证她们死不了就可以了。
至于为什么要保证阿婆不死，毕竟女首领也十分心虚，她霸占了启示者的这个位置，却也不敢让真的启示者死亡。毕竟她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兽神降下神罚，她只想过现在的好日子，可不想吃苦受罪。
“我们真的能到达北方吗？那个启示者不会……拒绝我们吧？”阿婆再次问道。
附近的领地部落都以陶罐部落为主，根本不可能接收从陶罐部落叛逃出去的兽人，他们若是要离开，必须要走很远很远。
外面的世界是未知的，从未离开过领地的阿婆心中期盼却又害怕。
“商队部落的兽人说，那个启示者是他们见过的最聪明，最善良仁慈的启示者了。他从不嫌弃老人与残疾兽人，如今那边的放逐之地，已经比别的大部落过得都好。阿婆，我相信商队部落的兽人，您知道的，他们是从不会骗人的。”男兽人蓦地抬起头，“有人来了，阿婆我先走了，离开之前我会让人来带您一起走。”
说完，男兽人弯腰离开了山洞。
阿婆拿出一把枯草碾碎丢在山洞口，遮盖住了男兽人留下来的气味。
外面的脚步声踢踢踏踏，不一会儿一块烤焦的兽肉和几个干瘪的水果被丢了进来，“真不知道这老婆子要做什么，还惹怒了启示者大人，也不怕遭到神罚！”
“好了好了，我们快走吧，被启示者厌弃的人，真是晦气啊。”
阿婆闭上眼，心中叹道：被启示者厌弃的人，会有神罚吗？兽神大人在上，请让违背您意愿的罪人遭到惩罚吧！
“我们离开这里吧……”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陶罐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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